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诸葛英豪传在线阅读 - 根本停不下来

根本停不下来

    在诸葛诞一再要求下,他虽没能如愿地当上先锋,却还是混了个副先锋当当。

    真的要上战场了,诸葛诞兴奋不已,每日顶盔掼甲,挥着大刀在铜镜前做出很多威猛勇武的动作,然后两手掐腰大笑。他提着刀,跳到院中,对院中的鸡鸭鹅训话道:“啊,都好好干,杀一个一个铜钱,杀十个一锭银子,嗯——,…”

    诸葛婶娘看着膘肥体壮的儿子那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诸葛诞看到娘,几个箭步跃到跟前,挥动自己的宝刀,虎虎生风,给他娘展示了一遍自己不凡的武艺。诸葛均小手都拍红了,“好,好,诞诞哥好棒!”诸葛春晓和诸葛若雪也笑吟吟地看着。

    诸葛玄决定带着诸葛瑾和诸葛诞出征迎战,把豫章郡交予诸葛亮,诸葛春晓辅助协理。

    诸葛玄与诸葛瑾率两千主力军在上游水域埋伏。先锋芦笙和副先锋诸葛诞带兵五百,驾着几十艘小船列阵于鄱阳湖中诱敌。

    旌旗迎风招展,诸葛诞两手背立站于船头,嘴角挂笑,忍俊不禁而抖动,颇有威势,觉得男儿当如此才不枉快意人生。

    芦笙想着太守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一定是来镀金的,好便于日后提拔,几次催促诸葛诞到船坞中休息,诸葛诞坚决不从,说做将领的要时刻体察敌情,为三军做出表率。芦笙感到压力山大,可他不知道,接下来诸葛诞的表现会让他更为震撼。

    朱皓等人看到江面上的旗帜飘扬,根据他征战多年的经验,知道对方必是有备而来,这些人只是冰山一角。他下令在距湖边两里地左右安营扎寨,好吃好睡,明日开战,并增加巡逻队伍,以防敌人袭营。

    诸葛诞看到朱皓的队伍到了,一阵激动,号令众人积极备战。一刻、两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对方没有任何进攻的意思。诸葛诞心想着敌人一定是想麻痹我们,马上就要来了,马上就要来了,一再督促那些脖子都抻长抻僵的士兵,要继续提高警惕。他一只船接着一只船,一个士兵挨着一个士兵检查,全方位检查士兵的站姿是否标准,戒备状态是否饱满,眼睛睁得是否够大,他绕到后面看后背直不直,蹲到下面看眼睛瞪得有没有杀气。这把他忙得,士兵心里抱怨怎么跟着这么个祖宗,能把人给折腾死啊。有的老兵跟芦笙多年了,建议他去帮着说说。芦笙想到他是太守的公子,就投鼠忌器了,虽说这个太守民间呼声很高,但没具体遇到什么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尤其是涉及到他唯一的宝贝儿子。

    到了吃晚饭时间,诸葛诞又不放心了,命令士兵一个船一个船地吃,其他士兵要保持十二分警惕,他乘坐自己的小船来回巡视。士兵们心里直叫苦,等轮到自己饭都不知道凉成什么爷爷奶奶样了,你说这位小爷哪来这么大精神头,从来了就没看他吃过、喝过,还一直不闲着。

    芦笙也实在看不下去了,打了半天腹稿,调试到蔼然可亲的表情,用尽可能温和地语气劝说:“诸葛少将,这文武之道啊,”

    “一张一弛。这些我都背过。”诸葛诞还是很亢奋,咧着大嘴跟芦笙说,眼睛还盯着众士兵的眼睛,看有没有突然眨眼睛的。

    芦笙被噎了一下,咬咬牙,继续劝说:“对对,小将军说得极是,是,啊,这就好比弓弩吧,这一张,再一弛,一张再一弛,才能命中目标,才能继续征战沙场。若是一味地只是开张,就会崩断弓弦,恐怕就折了,就永远弛着,再也张不起来了。”芦笙唯恐自己的话太高深,用一张弓箭做道具,不停演示这其中的利弊。

    诸葛诞听了,张大嘴巴,猛点头:“芦将军说得极是,看来是我心太急了,难怪我爹不同意我当先锋呢,看来我是得跟您多学几年,哈哈哈。请受徒儿一拜。”诸葛诞倒身叩了三个响头,船差点晃翻了。芦笙好气又好笑。

    诸葛诞起身,看着送饭的小船还在那等着呢,再看众士兵,吃饭吃得狼吞虎咽,还睁大眼睛目视敌营呢,跟中邪了似的。诸葛诞伸手挠脑袋,头都包在盔帽里,没挠着,手足无措地尴尬笑笑:“我错了,师傅。你跟他们说说现在该怎么样吧,我在一边跟您学。”

    芦笙心情大好,没想到这位公子还真是单纯。孺子可教啊!他对那送饭的舟子说各船全部开饭,让士兵放松吃饭,他和诸葛诞先负责顶岗。众士兵这才揉动酸胀的臂膀、眼睛,畅快地吃起饭来。

    芦笙又对那送饭的士兵交代了这里窥察到的消息,让他如实描述给诸葛玄。

    诸葛玄要撤兵,不想劳军。诸葛瑾很担忧,他说:“敌人没有进攻正是知道我们有防备才如此,若是知道我们完全退避,必然杀过鄱阳湖,陆战对我们这边很不利。不如叔父率大部队先撤回,留下我和一些精锐士卒,防止敌人突袭。另外,诱敌和观敌情的巡哨可多一些,交替休息。”诸葛玄没有采纳,而是主力全部撤回到南岸,休息待命,让芦笙带二百人观察敌情。

    芦笙接到命令,让诸葛诞带三百人回城待命,诸葛诞不干了,“师傅,我是来学习的,不能半途而废,要不你让那五百人回去,我陪你在这守着。”

    芦笙很无语,心想,他怎么跟上满弦了似的,一点都不累呢。

    “你…还没吃饭吧?”

    “嗯…诶呀,对呀,我忘吃饭了,奇怪了,今天怎没饿呢,师父,你说我为什么不饿呢!?”诸葛诞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疑惑地问芦笙。

    芦笙被彻底打败了。

    朱皓不是个书呆子,懂得见机行事,起初看到江上有几十艘小船,断定为诸葛玄诱敌之举,附近一定有伏兵,便安排将士休息。

    等将士安顿下来,营地静了下来。侦察兵来报,说在方圆五里之内没发现伏兵。江上的巡船也就剩六条了,百余人而已。朱皓一锤桌子就起来了,大笑道:“这诸葛家毕竟是文官出身,书生气太浓,带兵打仗都是外行。”朱皓叫进来四个门卫守卫,“立即通知各部将士,一刻钟后,点将台前紧急集合,今夜我们要飞渡鄱阳湖,动作要轻要快,不可声张。”

    朱皓以前带过的老兵不甚奇怪,知道这个将领的特点就是朝令夕改,擅长奇袭。一些没跟过朱皓的将士就有些不情愿了,刚把被窝捂热,就得提着脑袋去拼,哈欠、怨言都出来了,动作也慢吞吞,到了点将场,发现大家都已经站好了,腰杆笔直,军装齐整,表情肃穆。

    朱皓在高台上,没有表情,没有视点,表情茫然,眼睛空洞,长缨枪扎在两脚间立在面前。

    后来的人立刻感到了紧张的气氛,那些抱怨全都抛诸脑后,动作利落地跑到自己的位置。

    等大家都站好了,朱皓平静地说:“刚才谁迟到了,请站到我左手边。”

    下面没人说话,迟到的将士,心脏蹦蹦得都听到声响,气温瞬时下降好几度。

    朱皓浅笑,又平静地说:“我说话不喜欢重复,但念在大家初犯,我就再重复一遍,谁迟到了,立即出列,站到我左边。”声音平静,但威慑力很强。

    一名将领转向朱皓,跑到他的左手边站立不动,吐纳的气息都变得小心翼翼。接着,一个又一个将士转身,跑向朱皓的左手边,足有三四百人,自然列成工整的几排。

    朱皓的眼睛在这些人脸上逐一扫过,没一个人敢直视,只觉得时间停滞了,要窒息。

    朱皓最后转身,把目光停在点将台前一位将领的脸上,那人脸色飒白,霜打相似,膝盖轻轻扭动,好像要出列,但终是没敢,呆若木鸡,听天由命。

    朱皓大喝一声:“刘寻出列。”

    “…是。”那将领已经破音了,腿一抖,险些跪在地上。

    将领刘寻僵直地跑动,想要站到先前跑过去那群人的后面,却被朱皓叫住了。他站在朱皓面前,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呢,一枪被朱皓刺穿护心镜,随着枪被拔出来,血注喷涌,那人直勾勾看着朱皓,身子向下堆去。

    众人皆惊骇不已,尤其是左手边那些迟到的将士。

    朱皓用手指擦拭枪尖的鲜血,又把枪尖插到地上,对众将士大声喝道:“军人,一定要有军纪。军纪,就是服从,再服从。兵不厌诈,敌变则我变,谁变通,谁就胜,谁就活,记住了吗?”

    “记住了!”几个人的声音。

    “记住了吗?”朱皓再次目扫众将士。

    “记住了!”众将士齐声回应。

    他转身对着左手边的人说:“你们今天错了,我念在你们是初犯,而且有骨气站出来,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但战场上没人给你两次机会,记住了吗?”

    “记住了。”虽然是几百人,声音却不比刚才弱,震荡出老远。

    朱皓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不过那种摄人的威势却更重了,“因为个别人的军纪意识懈怠,一次千载难逢的奇袭机会就这样丢了,这种机会丢了,是要拿着成千上万兄弟的人头去赎的。”停了几秒,朱皓才接着说:“今夜行动取消,速回营中休息。”

    朱皓说完就扛着枪蹬蹬走了。那些将士还站在那里,不敢动作。朱皓走了几步,发现大家都没动,就气恼地回身喊道:“军纪是什么?”

    “服从!”众人齐答,立即解散,百米冲刺,奔向各自的营帐。

    诸葛诞坐在船头,听到一些含糊而有浩势的声音,知道是敌营传来的,很是兴奋,把耳朵贴在船上、水面上想听得更真切,什么“军纪”、“服从”。

    诸葛诞热血澎湃,激动不已,跳起身来,小船猛地一摇,险些倒扣。他俩腿岔开,力求平衡,两手撑起小船,飞也似的来寻芦笙,人没到,就先嚷嚷上了:“师傅,你听到没?你听听,听听,人家那边多有气势,你也讲两句,‘军民同心,杀一儆百,与子同仇,啊…’啥啥的,给我们打打气。”

    一些士卒被吵醒了,睡眼惺忪,明白过来是那位小爷又在作幺蛾子,就使劲一闭眼,俩胳臂层层缠绕堵住耳朵,用力入睡。

    芦笙示意诸葛诞轻声些,诸葛诞会意,做出猫要抓耗子样的动作,向芦笙船上爬来,可惜这只猫脚重,轻拿轻放也咕咚咕咚的,船体乱晃。

    “师傅,咱也说点啥吧,多振奋人心。”诸葛诞故意声音压低了些,眼睛闪闪生辉。

    芦笙很无奈,解释说:“做事要见机行事,什么时机说什么样的话,不能凭自己一时好恶,比如,现在士兵轮换休息,你就要爱惜士兵,体恤士兵,这才能将士一心。”

    诸葛诞点头称受教了,又说:“师傅,要不你先讲两句,振奋一下人心,我学学,然后,我马上去引他们过来,你看咋样?”

    “喝,小瞧你了,你还真有点胆子。”芦笙拍拍诸葛诞胸口笑道。

    “那是。师傅,这可不是跟你吹,以前在隆中,什么蛇窝、鸟窝、狼窝,徒弟我蹚过多少都没数过。师傅,你听我给你讲啊,你杀蛇注意啥,得注意连窝端,要不那东西知道报复;鸟呢,最好收拾,我一开始是觉得上树掏鸟蛋挺刺激,后来都不爱干了,觉着特没劲,不过,你别说啊,猛禽你真得防着点,要不就等它走远,要不就先把它搞颠,诶,要不然,你在树上非常不利于反抗;狼窝那次,存属误打误撞,不过因祸得福,大狼不在,我抱回仨狼崽子,有一个刚到家就死了,还有一个也不长时间就死了,最后活的那个,啧啧,老威猛了…我给他起名叫黑虎。呵呵…后来黑虎救我,死了。那时候真是快意,就咱们村的藏獒看着我都躲着走。”忆往昔峥嵘岁月,诸葛诞面带豪情。

    芦笙的手都搓秃了皮了,也没想出什么让这位小爷打道回府的辙来,最后就老土地以大压小“行军打仗要记住:军令如山。上级让做的,不要问为什么,立即执行,上级不让做的,绝不能自以为是,惹是生非。这是战场,是要死人的,明白了吗?”

    “明白。”诸葛诞点头,眼睛干净明亮,又征求到:“师傅,那我去诱敌的事,你倒是同不同意?”

    芦笙鼻子差点气歪了,血气倒流,一阵咳嗽,感情这半天自己都是对驴弹琴呢。

    芦笙哭笑不得,苦笑几声,耐着性子说:“这样啊,你的建议我觉得值得慎重考虑,你到城中去询问太守大人的意思,如何?还有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明主帅,主帅才能知己知彼,做出正确裁决。”

    诸葛诞认为自己的建议被认可了,兴奋得抱着芦笙,大叫:“哈哈,好,师傅你等我信啊,我马上去,马上去。”

    看着诸葛诞飞快地划向郡城,芦笙的身心酥酥麻麻,终于解放了,好舒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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