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诸葛英豪传在线阅读 - 第二十九章 互赠礼物

第二十九章 互赠礼物

    孙权围攻合肥,久战不下,又听闻突袭曹睿的计划失败,曹睿大军分水旱两路并进已经抵达,就给孙绍、陆逊各发一封密函,示意择机撤军。孙权和孙绍相差无几日都撤了军。

    诸葛恪去到陆逊那里讲述了突袭的全过程,表示未能击杀曹睿十分遗憾。陆逊大赞诸葛恪有勇有谋:“你不仅能随机应战,而且知道在不可强为之的时候,让士卒明哲保身,保留实力再图将来,这是一个优秀将领该具有的素质。我江东后继有人了。”诸葛恪本来还要强调如果这样,就如何何,如果那样,就如何何,可一听陆逊那么说,就眼似莲蓬,鱼尾纹散作荷叶舒展到老远。

    诸葛恪从小最不缺的就是溢美之词,但军事上总被人说冒失,不被看好,而这回被当今江东第一都督——也是他的岳父老泰山——夸赞,心里美得不得了。诸葛恪立功心切,一再向陆逊请命,再给予他一支人马,奇袭敌军。陆逊直摇头,“主公下令撤军了,我们现在是一支孤军,敌人又是新来,锐气正盛。现在我们只有一次奇袭行动的机会,要看天意,还要看战机,二者缺一个也只得作罢。”

    诸葛恪心高气傲,但还是服高人的,陆逊在他心中就是一个高人。陆逊这样说了,他就心有不甘地忍了,一个人躲在帐中自斟自饮地喝闷酒。诸葛瑾支开侍卫,夺过酒盏,指着诸葛恪劈头盖脸地骂:“孽障啊,三十而立呀,你三岁《论语》就能倒背如流,怎么三十岁的人了还不懂得为人处事要韬光养晦之道呀?你吃书都堆成粪了不成?也不细谙其中的味道。你个冤家,惹祸的根苗,这么多将士,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身上千疮百孔的?人家都不做声,就见你那里这般张狂,天天指指点点,喊着要出征出战。我带你出来是多学多看的,张老将军为你舍命的事,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诸葛瑾唠里唠叨地说,诸葛恪捏个鼻子忍着,一听到张霸的名字,诸葛恪火了:“我没忘,我诸葛恪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张老将军杀身成仁,铁骨铮铮,这才是男儿本色,我诸葛恪也要堂堂正正地活着,不要被人耻笑是夹着尾巴摇来摇去的狗。”

    这本是诸葛诞以前戏耍诸葛瑾的一句话,诸葛恪上次听了觉得刺耳,这次竟一气之下从自己的嘴里跑了出来。说完,也觉得有点重了,盛怒之下又不想认错,起身走出帐外。

    帐中就剩下诸葛瑾一个人,他还没有从诸葛恪的反唇相讥中醒悟过来,脸色由红而白,再到铁青,“你个孽障,孽障,惹祸的根苗,亡族的祸根啊,啊——”诸葛瑾颓坐在席上,老泪纵横,呜呜咽咽不能言语。

    陆逊的线人禀告陆逊敌船的只数,阵仗模式。陆逊知道没有胜算的可能,也择机撤军。

    镇守西北的曹军听闻东南大捷,孙权撤兵,势气大振。司马懿对诸葛亮的策略就一条:等你出错。他知道诸葛亮心思细腻,这次又是倾国来战,若是自己有了破绽,赤壁的一幕就要重演,三国重新洗牌。他料定蜀军远征在外,粮草吃用都是银子,诸葛亮心中着急着呢。

    得知孙权退兵,诸葛亮仰望北斗,一声声嗟叹。姜维看着诸葛亮眼圈紫黑,嘴巴惨白,还起了好几层白皮,眼角眉梢没了一点神采,已然脱了像了。“丞相,大丈夫不以一胜一负定成败,我们不如先退回成都,再做长久之计。”

    “先帝在看着我们呢。”诸葛亮望着星空,仍在出神。

    姜维顺着诸葛亮的位置往上看了看,又看看诸葛亮,侧着头担忧地关切:“丞相——”

    诸葛亮苦涩地笑笑:“以前我在隆中的时候,就总喜欢仰望星空,那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有一颗星星,相信那就是我们自己。”

    诸葛亮指着北斗星的勺把子,“那颗是我,我说我要追随一颗始终不变的值得敬仰的星,它就是北极星,也许不是最亮的,但永远给予人力量,指引方向,值得众星环绕。”

    “那颗是先帝。”诸葛亮指的是北极星,“以前我总是纸上谈兵,不理解先帝为什么不知道养民的重要性,为什么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什么要频繁征战,为什么作战会有那么多的失误,好像每一次战争我都能找到多种转败为胜的打法。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在其位不知其事难为。我老了,越老越能体味先帝当初的感受,逝者如流川,老者是没资格谈长远,谈卷土重来的,但求有生之年奋勇无悔,少些遗憾。”

    几个士兵过来换岗,其中一人披了件紫色的夹袄。诸葛亮见了,叫住他,让他把夹袄脱下来。士兵都知道诸葛亮一向执法严明,那人以为自己衣装不整犯了重罪,吓得跪地求饶:“丞相,山间夜凉,我才穿件夹袄御寒。”

    夹袄已经破了几个洞,但针脚细密均匀,里面诉说着一位慈母油灯旁的痴望、不舍。诸葛亮把夹袄给士兵重新穿上:“夜凉了,把衣服穿好。”旁边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都很感动。

    诸葛亮回到帐中,叫侍卫到周边寨子中寻一件妇女的中裙,要桃色带花的。侍卫不懂丞相何意,找来衣物交给诸葛亮。诸葛亮把衣服展平,欣赏了一会儿,面露满意之色,又齐整整叠好,放在锦匣中,用一个粉色丝带系成大大的蝴蝶结。

    司马懿从蜀国使者手中接过礼盒,扯开蝴蝶结,看到里面是件水粉色桃花中裙。司马懿知道诸葛亮在羞辱自己做事不敞快,像个妇人躲藏在闺中,暗憋一口气,平复下心神。看着一脸严肃的使者,计上心头,不紧不慢地穿上中裙,扭脖子摇屁股急匆匆碎碎莲花部到了使者近前,两手相搭,故作女儿态飘飘下拜道:“多谢你家丞相美意。蜀中距此遥远,我看使者面有饥色,粮草物资供给应该不太充足吧?我这就速速备些餐饭,备些衣物慰问将军。”

    使者不敢笑,忍着说:“都督不用费心了。我家丞相说若是都督穿着合适,还有一双绣花鞋过几天给都督送来。”

    “还真合身。”司马懿扭动腰身,兰花指一翘转了个小天鹅,又看看袖口、裙摆,掩了老胡子笑道“他还真是体贴啊。他对谁都这么好吗?”

    “将士衣食,丞相都关心备至。丞相说他怕这几日都督过于冷清,特地让小人送此物慰问都督。”使者说地心惊胆颤,又不敢看司马懿做何反应。

    司马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长袖上下扑打,拿出女戏子的口气,拉长音地唱到:“下次多送几套,我为他择几个曹魏的好女子,打扮好了送与他去。”

    “不劳都督了,丞相一生只有一个结发妻子,两人在家中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出征时,丞相废寝忘食,一心与曹魏一决死战,没有二念。”

    “人老那么绷着会累垮的。”司马懿陷入沉思,“有了,我就送他一张大床吧,让他好生长眠。”

    使者怎样婉拒都没有用,司马懿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不带着回礼,使者就甭想回去了。司马懿一番张罗后,一张大木床被白绸布扎裹好,四角衬上黄色多瓣菊花,摆在院中。

    诸葛亮看着使臣带回的礼品,苦笑道:“乖孙子是给爷爷发丧来了。”

    使者听到此言,回头一看,那可不就是一副棺椁的模样,吓出一身冷汗,也没心说这是干什么的了,跪在地上,战栗不起。

    姜维气地牙根痒痒:“老匹夫欺人太甚。”

    诸葛亮蹲下身子,平静地扯开绸布,露出里面红漆木的棺椁,用手指弹弹盖子,发出沉闷的声响,“木质不错,就是它了。”

    “明天决战。”诸葛亮说地漫不经心,姜维、杨仪等人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视一眼,紧跟上来。

    “丞相,明天要决战?”杨仪不解地问。

    “嗯,好好准备,让士卒今晚好好休息,饱餐战饭。”诸葛亮说完就倒在那棺椁里要和衣而卧。

    “丞相,如果司马懿继续装乌龟,我们怎么办?”

    诸葛亮歪歪扭扭晃了几晃坐起身来,用眼睛一指棺椁:“孙子们来给爷爷发丧了,还能都不露头吗?”

    姜维看到棺椁就火冒三丈,“那老匹夫不出来则罢了,若是遇到我,就把他卸成八块塞到那棺材里。”

    诸葛亮一脸严肃,轻抚着棺椁的边沿:“不,这是我的,别弄脏了。如果我有了不测,你们就给我穿戴整齐了,用东西把我固定在里面坐好,给你们断后。”

    “请丞相不要说这样的话。”

    “军令如山,岂敢儿戏?一定要记住,要稳稳地走,我要看着我的人平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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