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明教圣火令
朱允炆被陈子墨拉着快速地走下山路,被反复告诫不可回头。 “墨哥,有件事情,我有点好奇。”他问。 此时骤雨初歇,晨光熹微,又陡又长的山路依旧清冷昏暗。朱允炆拉着陈子墨的袖子往下走,时不时地有残留的雨点压弯了叶子落在头上。 “嗯,什么事?”陈子墨举着火把,照着脚下的路,两人的影子被推上石梯看起来弯弯曲曲。 “你开始不是不肯信他嘛,后来怎么样啦。”那天晚上他昏昏沉沉地,好似睡了又好似醒着,好似做了很多梦,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 “在湖边,后来他给我看了一样东西。”陈子墨从怀里掏出那块琉璃牌子,刹那掌中照亮出一寸流动的芳华,如火如云,如深井之冰泠泠幽蓝,如山谷桃花灼灼其华。 “这是什么?”朱允炆珍奇异宝见识得不少,但这样又瑰丽又诡异的东西简直闻所未闻。 “这就是当年那个明教的镇教之宝圣火令,一共一十二枚,由山中老人所造,从波斯传入中土,有了汉化的名字,分别对应《千字文》的前六句,这一枚是‘寒来暑往’。”陈子墨将这枚圣火令递给朱允炆看,略微注入内力,令牌的中间便隐隐流转着红蓝二色。 十二枚圣火令: 四枚藏着古代先贤窥见的天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四枚藏着上古时期遗失的秘法——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最后四枚是一幅地图,藏着可敌盛唐的财富——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圣火令,这材质不详不可毁坏武林秘宝,其中一枚,此刻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对逃亡的人的手里。 “原来明教,是真的?”朱允炆惊呼,带着点不可理喻的开心——如果明教是真的,那么那些故事里的传说多半也是真的了。 但他又有了新的疑惑,“可柏岁散人他为什么把这个令牌给你了啊?” “他说他留着没有用了……让我路过杭州府的时候,把它还给家祖父。”陈子墨将令牌揣回兜里。“这也是我相信他的原因,因为当年离开的时候,家祖父说遇到手持圣火令的人是可以相信的人。”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哈,本来可信的人被别人杀了,圣火令被抢走了,那你不就信错人了么?”朱允炆问道,他觉得这里有问题,像一个大虫子。 “是个好问题。”陈子墨笑道,“我当年也是这么问的,结果就是,这个圣火令,是认主的。” 朱允炆露出一副“这么神奇的么”的表情,“所以,现在你是它的主人啦?” 陈子墨点点头,“不过它暂时认了我,路过杭州府的时候,我得回一趟快活林,把它还给家祖父。” “所以,我们现在去杭州府咯?”朱允炆满怀期待地问,“‘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我一直想去看一看的。” 陈子墨无奈地笑笑,“咱们是要逃命的,又不是去踏春。” “但是,我看地图,途径杭州府再西区,路会好走一些的。”朱允炆建议说。 陈子墨思忖片刻,最终点点头,“不过,如果发现这条路伏兵多的话,那我们宁可绕路了。” 朱允炆往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山路说:“你说,皇叔会不会找道长爷爷的麻烦?” “这个老道士啊,此时,应该是已经去了。”陈子墨轻声说。 “去了?去哪里?”朱允炆不解。 “死了。”陈子墨直白地说。 “啊?你杀了他?”朱允炆吓了一跳。 陈子墨被他这个想法也吓了一跳,看着朱允炆怀疑地问:“我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么?” 朱允炆想了想陈子墨做亲军队长时处理过的那些名字写在密信里被打了叉的官员,又想起爷爷说锦衣卫欲成大事至亲可杀的话,不知道要点头还是摇头。 陈子墨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柏岁道长最后的话,是明教之人殉教前的遗言。先帝安排他在这里,为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天什么时候来,他就活到什么时候。这是明教里,一个人一生只领一次的任务——叫做‘宿命’。”
“……这样啊。”朱允炆语气里透着nongnong的疲惫和悲伤。 “因为我们,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啊……” 陈子墨沉默不语,背上行囊,欲将那枚令牌揣进怀中,瞥见流苏上沾了的血迹,悄悄扯掉,丢入草丛。 他转移了话题:“他说一十六枚圣火令,本是一块陨铁打造分成,每一枚都有不同的作用,又有相互吸引的能力,我拿着这枚,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的。” 朱允炆瞪大了眼睛,“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天下之大,江湖也大,慢慢走吧。”陈子墨其实也算半个初出茅庐。 “墨哥,那是天下大,还是江湖大?”朱允炆突然问道。 “唔…………”他难得地犹豫了,“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一个人,他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土地再大也有个尽头。江湖则不,江湖是在人心中。心中的江湖,一刹那便可剑气纵横十万里,上天入地,博古贯今斗转星移……” “那应该是江湖大。”朱允炆给出一个答案。 “我也不知道……”陈子墨坦白地说。 “墨哥墨哥你看,日出!”朱允炆兴奋地说。 日初生,天地两极,路伊始。 此后,就是江湖了。 而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一枚圣火令到陈子墨手上的那一刻时,其余遍布九州的所有圣火令,都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主宰着宇宙万物运行的东西睁眼了。 祂撒下了一根线,牵着所有人在河里奔腾向前。 那根线,叫做宿命。 那条河,叫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