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直面事实

    路上，沈妍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陆继儒，疑惑地问：“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我？”陆继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才慢慢地说：

    “是杨晨告诉我的，他泉海市人民医院的医生。”

    沈妍的记忆里并不认识杨晨，所以也只能相信陆继儒所说的话，但是她的心里却是绷得紧紧的。

    在机场候机期间，陆继儒带着沈妍来到一个港式茶餐厅吃早餐。

    面对着丰盛的点心沈妍根本没有胃口，只要了一杯不加糖的豆浆。

    陆继儒看着沈妍手里捧着那杯豆浆，自然又想起高考那天在泉海人家把她的早餐撞翻的情景，他有点庆幸沈妍没认出他来。

    由于沈妍根本不吃东西，陆继儒也只是匆匆地喝了一碗粥之后就离开餐厅。

    他们坐的是头等舱，可对已经八年没坐过飞机的沈妍来说，这反而让她更紧张。她紧紧地握住拳头，坐得直愣愣的。

    陆继儒看着沈妍那紧张样子，不知道她是因为坐飞机紧张还是因为沛然的事让她不安，总之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伸手去抓住她握成拳头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而且满手都是汗。他心疼地将她的手摊开了，用纸巾轻轻地去拭去那冰冷的汗水。

    沈妍一直绷得紧紧的，对于陆继儒的这些动作，没有任何感觉。包括陆继儒递给她的口香糖，也只是含在口里没有去嚼。

    飞机开始慢慢滑行，然后缓缓起飞。

    沈妍感觉耳朵像感冒时那样鼓胀，脑袋里轰轰直响，可她还是紧紧地绷住。

    陆继儒侧过头俯在沈妍耳边，轻轻地说：“嚼一下口香糖会好一些。”

    这时她才慢慢地嚼起来，可除了耳朵不那么鼓胀之外，她的神经还是紧绷着。

    一路上，一个多小时，陆继儒也不敢松开沈妍的手，而且看着她那直愣愣的状态，他真的很心疼。

    在泉海市国际机场，柯沐阳和杜妙清早早地在接机出口等着了。

    沈妍从飞机的旋梯上走下来的那一刻，有点幻觉了。一个多小时前自己还置身香港，现在已经到泉海了。

    陆继儒一直拉着沈妍的手向出口走去。

    “沈妍！沈妍！”

    人群中传来了杜妙清银铃般满激动的声音。

    沈妍循声望去，看见杜妙清正向着他们挥手，她的后面站着帅气的男人。

    她心里一阵激动，这也使她紧绷的神经稍稍的缓了一下。这时才想起那个男人就是柯沐阳。

    沈妍刚刚走到出口，杜妙清就迎上来将她紧紧地抱住。

    陆继儒只好松开沈妍的手。他看到杜妙清的那一刻就想到了杜予腾，心里泛起一阵酸意。

    沈妍虽然和杜妙清并不是那么熟悉，但也被她这种动作感动。

    陆继儒和柯沐阳默契地击了一下拳头，并没有多余的语言。

    这让沈妍疑惑不已：他们认识的？不过她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

    上了柯沐阳的那辆白色的陆地巡洋舰之后，坐在副驾驶位的杜妙清转过头来看了眼沈妍，却发现她坐得直愣愣的。她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把头转回去了。

    一路上，汽车里都是静悄悄的，而且这汽车的隔音效果超好，连轮胎减震的声音都没有。一个多小时之后汽车在泉海市人民医院的门口停下。

    沈妍自己打开车门跳下去了，她想直奔候诊大厅，却被陆继儒跑过来拉住了。

    “跟我来。”陆继儒轻轻地说。

    接着杜妙清也跟上来了，“这边来。”她说着便越过沈妍走在前面了。

    沈妍却甩开陆继儒的手小跑起来。

    他们一直来到五楼的icu病房区。

    沈妍看着那白底黑字的“icu”几个大字就觉头皮发麻了，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那长长的走廊。

    她看见在走廊的尽头那两熟悉的身影了，正是叔叔和婶婶他们。

    他们也看见了走廊这端的三个人。明显这三个人的出现明显让他们吃惊，都定定地看着这边。

    沈妍感觉眼前一阵乌黑，整颗心一直往下沉却怎么也不到底，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赶紧摸索着去扶住墙壁上的扶手。

    陆继儒见状赶紧跑过去拉住她，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只好将她搂在胸前，带着她慢慢地往前挪。

    杜妙清看着沈妍的样子，也心痛不已。

    沈富文和孔慧芳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沈妍，他们也只是直直地站着。

    “叔叔，”沈妍站着沈富文的面前无力地叫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孔慧芳叫了声“婶婶”。

    这时她才发现孔慧芳的头上也包着纱布。她心里一惊：难道婶婶当时也在？

    “小妍！”沈富文终于忍不住了叫了一声沈妍之后就“呜呜”的哭起来。孔慧芳却在一旁两手拧到一起，脸上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了。

    沈妍从陆继儒的怀中走出来，上前拉着沈富文的手问：“沛然怎么样了？”

    “已经几、几天几夜了，还、还没醒过来！”沈富文呜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医生夜里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

    “什么？”沈妍怀疑地看着叔叔惊叫起来，又转头看着孔慧芳。“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孔慧芳不敢直视沈妍，只是低着头说：“星期二晚上九点钟左右。”

    “星期二晚上？”沈妍盯着孔慧芳，只见她婶婶地点了点头。

    “啊！”沈妍突然抱住头惨叫起来，她感觉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筋骨，灵魂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接着整个人往下摊下去。

    幸好一直盯住她的陆继儒手疾，跨上两步将她接在怀里，又抱住她坐到长凳上。

    她的脸得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原来水汪汪的眼眸此刻完全失去了光彩，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了。

    “沈妍，小妍，丫丫！”陆继儒轻轻地摇着她，焦急喊着她名字和昵称。

    杜妙清也围了上来，拍了拍沈妍的脸颊，“沈妍，沈妍！”

    柯沐阳也已经来到了，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一阵揪痛。

    沈富文上前两步抓住沈妍的手，沉痛地说：“小妍，你别吓我呀！”

    “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沈妍的声音细不可闻，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他刚刚给我打点话了。”

    这时陆继儒终于想起星期二晚上他送沈妍回学校，她下车之后接来一个沛然的电话。他知道她当时介于他在场所以没讲几句就挂了。

    也就是说沛然就是在打完电话之后就出事了。

    “我要去看看他。”沈妍边说边挣扎着想起身。奇怪地是她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陆继儒只好扶着她站起来。

    他一直陪着她走进一道大门再经过一道小门才来到病房的门口。隔着玻璃，他第三次看到了静静地躺在里面的沈沛然。

    沈妍趴在玻璃上，死死地盯着里面，她不相信躺在床上的那个就是那个以前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的弟弟。

    她摇了摇头，拼命地眨着眼睛往里面看，这时病床尾部那里挂着一张信息卡，上面“沈沛然”三个字赫然入目。

    沈妍突然感觉无法呼吸了，喉咙发哽，眼眶发涨，泪水也决堤了。

    陆继儒是第三次看见沈妍哭了。

    和上两次不一样，现在她无声地抽噎着，两个肩膀却激烈地伏动着。他双手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心里发誓：丫丫，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哭了，无论何时何地！

    他不断得抚着沈妍的背，给她安慰，又将下巴顶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掠过她的乌发。

    沈妍没有任何抵触，只是趴在陆继儒的怀里像个婴儿般无所顾忌的哭着，她的眼泪将他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

    这时沈富文吸着鼻子走进来了。他看着里面静静地躺着的儿子，心里悔恨得巴不得将自己和妻子的双手剁掉。

    沈妍的抽噎放缓了，她从陆继儒的怀中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叔叔，最后才艰难转过身。她伸手去拉住沈富文的手，眼泪却再一次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她抽噎着问道：

    “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沈富文抬眼看了看陆继儒，咬了咬嘴唇。

    陆继儒见状，他无声的把扶住沈妍的手松开，抿了抿嘴唇，低声说：“我出去一下。”

    沈富文一直看着陆继儒走出那道小门才转过身来，他看着侄女，神情愧疚。

    “到底怎么回事？”沈妍不耐烦地再问了一遍。

    沈富文一下子抓住侄女的手，像个犯了错之后请求大人原谅的孩子那样，怯怯地说：

    “小妍，你听我说，其实我也不想那样。”

    “那样了？”沈妍的神情有点厌恶看着叔叔。

    沈富文看了一眼沈妍之后又底下眼帘，怯怯地说：“其实，那天沛然本该在学校的。可是因为、因为……”沈富文又看了一眼沈妍，却说不下去了。

    “你快说呀！”沈妍低吼着。

    沈富文本来就心虚，沈妍这声低吼就把他给震住了，他抬起眼看了眼侄女之后又底下眼帘了，弱弱地说：

    “因为，那天我打了你婶婶，沛然才回家了看望你婶婶，可当天晚上我们又吵起来了。沛然劝了没劝住，他一气之下就跑出去了。没多久就、”沈富文抹了一把鼻涕之后才说，“就出事了。可是，可是司机跑了，现在还没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