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位打工人
羽欣茶斋。 此刻偌大的中堂,空无一客。 本该是茶斋最热闹,中堂最为人满为患的时候,却只有一身淡青色祥鲤缎袍的年轻女子,坐在之前许天衣那张位子上。 “钱没有要到。”许天衣在女子对面坐了下来。 “消灾先生能来我这茶斋喝茶赏曲儿,是羽欣和茶斋的荣幸。”面纱后容颜精致的女子说道。 绿袍丫鬟端来一翠玉茶壶和两盘糕点。 喜膳坊的茯苓夹饼、桂花糕。 “茶斋以紫荆茶名满京都,可只有茶斋真正的贵客才知道,茶斋的镇店之宝,是这百花绽。”女子纤细玉手做出“请”状。 许天衣也不客气,在丫鬟倒了一杯后,直接端起了茶杯。 “只是一趟进宫的时间,姑娘就查清了我的身份,要不……我也来猜猜姑娘的身份。” “小女子洗耳恭听。”名叫羽欣的女子说道。 许天衣俨然一算卦老道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掐指,然后双眼上翻,嘴中念念有词。 任谁看到这不专业的神态动作,都得好好思量被其算上一卦会不会招来横祸,没看到绿袍丫鬟眼底已是有了轻蔑和讥讽。 “与皇宫仅一桥之隔,地段昂贵优越,非权贵之人所不能及……” 还用你说。 丫鬟腹诽。 “朱雀大街,南向,御天,繁华商景之地……” 叫花子都知道。 丫鬟翻白眼。 许天衣忽然睁开眼,笑眯眯道:“茶斋在南,姑娘在东,居所位于青龙大街。金星黎明于东方,叫为启明。姑娘乃皇室宗亲,贵为,贵为……亲王之女!” 最后四字一出,素来淡泊宁静的女子,一双明眸顿时微微眯紧。 尽管很快就掩饰过去,可还是被许天衣捕捉到,阻止了女子的欲言:“姑娘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啊。” 深深看了许天衣一眼,祥鲤缎袍的女子说道:“先生好手段,看来第一次来我茶斋时,便已打听清楚了我的身份吧。” 许天衣也不否认,说道:“如今的青龙大街,唯有庆王府安然如故。庆王之女,朱裕欣,堂堂溪鲤郡主,居然会开茶斋做生意,不怕这金银俗物辱没了身份?” 有亲王之女显贵身份的女子,神色淡然:“金银钱财,是俗物,也是民之根本,国之基础,何来辱没一说?” 许天衣点点头,好像是认可了这句话。 “再喊姑娘就不对了,溪鲤郡主,还记得我进宫前与你打的第二个赌。” “嗯?” 一怔后,真名为朱裕欣的年轻女子想了起来。 “我说过,你这茶斋几日后会交出去打理,你也会为我打工。”许天衣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正视对方,“不知道溪鲤郡主,可曾考虑过?” “既是打赌,赌注暂且不淡,输赢也好界定,只是这过程,如何作数?”朱裕欣微微一笑道,“消灾先生才智非凡,我虽是郡主,却是什么都不会,怕只会给先生添麻烦。” 许天衣微微挑眉,有些出乎意外。 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推诿拒绝,而是朱裕欣没有第一时间问为他打什么工,并且自始至终,都没有问他进宫后的事情。 若只是不关心也就罢了,可对方既然坐在这里,就说明第一时间知道了他出宫。 依此,何来不好奇不关心? “我若是执意郡主来为我做事呢?”许天衣定定看着戴有面纱的女子。 “放肆!”绿袍丫鬟喝道。 朱裕欣一笑:“蛮横之人我见多了,但如先生这般不讲理,还是头一遭。先生若执意,我也不会拒绝,可如果要把茶斋交出去打理,先生总要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不是?” 许天衣算是见识到了对方的难缠,这份弯弯绕绕,绝对是宫中那位长公主所没有,也学不来的。 他没有再强硬表态,毕竟是来招揽手下的,能少一分阻碍就省多剩一点精力。 “这样,我与郡主谈一笔交易,公平公正,应该比打赌儿更容易让郡主接受。”许天衣将桂花糕端向了身后。 背着巨大绿漆黑棺的妇人接过,没有说话。 朱裕欣饶有兴趣:“好啊,什么交易。” 许天衣凑近。 绿袍丫鬟双手拢袖,又要抽刀。 只是几秒钟,许天衣说完话,就自顾自吃起了桌上仅剩的茯苓夹饼,而贵为郡主的女子,面纱之后却是脸色骤变。 绿袍丫鬟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神情,震惊、不安、恼怒等等,所有负面情绪交融在一起。 刀柄已是出了袖子,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是刺死这个无礼至极的年轻人。 不长眼的狗东西,准备受死吧! 脸色阴沉的溪鲤郡主注视着许天衣,沉默不言。 许天衣则若无其事,自顾自吃着糕点喝着茶,茶水没了,还不知死活地催促丫鬟倒茶。 没看到人家的目光都快把你吃了? 有江湖高手保护又如何,距离这么近老娘有一百个信心扎你心口! 最后,朱裕欣呼出一口气,脸色好了许多,说道:“我答应你。”
“应该是成交。”许天衣一笑,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伸出去,“合作愉快。” 第一位打工人,拿下! 朱裕欣已经毫无心情问对方要她做什么了。 打工? 她一个郡主给你打工,你难道还能要我去刷碟洗盘不成? “记得把茶斋的生意交出去,我看你这丫鬟对我敌意满大的,要不就交给她打理?我怕她袖子里的东西真扎我心口上了。” 许天衣后怕似的咧了下嘴。 绿袍丫鬟眼神要吃人了。 许天衣竖起大拇指:“好素质,这么说都忍得住!” “你闹够了没有!”朱裕欣双眸冷冽,语气低沉。 许天衣拍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起身说道:“吃饱了,再不走就该惹人烦了。” 他回头看了眼:“怎么没吃啊?” “没胃口。”扈三娘道。 许天衣挑了下眉,说道:“那就打包吧,你不吃总有人吃。” “也不一定是人吃。”绿袍丫鬟终于说话了。 许天衣乐呵了:“比伱家主子脾气都大。” 桂花糕最终没能逃脱被打包的命运。 许天衣交由扈三娘提着,然后对坐在那里明显不打算送客的朱裕欣一笑:“告诉郡主一件天大的喜事,你的准上司我,这趟进宫跟皇帝,你那位天子叔叔,要了個大官。” “承天建左侍,正二品!” “比你爹地的一品亲王是矮了一大级,可咱有实权啊,你说是不?” “放心,以后我罩你。” “记得帮你准上司我保密,明天才宣旨任命呢。” 许天衣转身,双手背在后面,朝茶斋外而去。 朱裕欣怒目而视。 要官?还是正二品? 你说承天建左侍就是承天建左侍啊? 还有,明天就宣旨了,保密? 保密你星星! 一脚卖出门的许天衣,忽然回头,笑容灿烂。 “噢对了,郡主应该还不知道我名字吧,许天衣。” “忘跟郡主说了,这百花绽我有喝过,入喉微涩,随觉甘甜,微醺后心旷神怡,是茶中上上品。” “但实不相瞒,我还是觉得紫荆茶的味道,更好一些。” 说完,那挺拔身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