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河东裴真
第五百四十六章河东裴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开始时的客套渐渐消失,大家都兴奋起来,纷纷推杯换盏,飞觥换斝。只有汤予还是显得拘束,因为他清楚自己流军的身份,能坐在此处,跟诸位将军一起饮酒,全是靠薛仁贵的面子。 薛仁贵瞧出了汤予的拘谨,他轻咳一声,说道:“诸位将军,听我一言。” 众人闻听,放下酒杯。薛仁贵说道:“前日突厥大兵压境,尼壤形势危矣!多亏诸位将军舍生忘死,同仇敌忾,才有这场大捷。老夫敬诸位将军一杯!”薛仁贵说完把手中的酒喝干。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有人说道:“大帅客气了,全凭大帅运筹帷幄,才保得尼壤平安。” “突厥铁骑虽然厉害,但一听到薛老将军的名号,早吓得望风而逃。” 下级拍上级的马匹是中国人悠久的传统,即使是久经沙场、生死看淡的武夫,也不能免俗。 薛仁贵摆了摆手,说道:“老夫想问诸位一句话,尼壤大捷,何人功劳最大!” 若说功劳最大,当然是汤予,可他只是个流亡至此的流军,甚至不算正规的唐军士卒。虽说众人知道他深得薛仁贵器重,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贸然说出一个流军来,谁知道会不会惹得其他人的不满。众人一时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薛仁贵见状,倒满了一杯酒,来至汤予席前。汤予赶忙站起身,薛仁贵说道:“尼壤一战,公孙先生居功至伟,老夫特为公孙先生斟酒,请满饮此杯!” 汤予赶忙躬身施礼,说道:“在下不敢,老将军折杀我了。” 薛仁贵笑道:“前日若非公孙先生同陌刀队死守阵线,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公孙先生又斩杀了突厥太子和六皇子巴加图尔,所有人全瞧在眼里,推你首功,无人不服!” 汤予说道:“在下只是一名流军……” 薛仁贵打断汤予,说道:“流军怎么了?凭你的功劳升你做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座的众将吃了一惊,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听起来不算什么,可要知道唐朝时一品和二品的官职多是虚衔,而三品官已是位高权重、万万人之上。其中的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薛仁贵有提携汤予之意,忙在旁说道:“大帅之言说的是,公孙先生理应是首功!” “公孙先生,大帅敬你酒,你一定要喝!” 汤予听着众人的话,只得恭敬的接过薛仁贵手中的酒杯,一扬脖喝了个干净。 薛仁贵哈哈大笑,回到座位上,说道:“公孙先生立下奇功,想要何封赏?” 汤予忙道:“为大唐杀敌,不求封赏。” 薛仁贵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说道:“老夫统兵五十载,历来是有功赏,有过罚,若军纪不严,何以服众?” 汤予说道:“我真的……” 不等汤予说完,薛仁贵说:“前番你锻造出横刀与陌刀时,老夫就说过要向朝廷为你请功。今日你又在两军阵前立下天大的功劳,正好两件事合二为一……”薛仁贵说着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书信朝众人一晃,接着说道:“老夫将战报写好,即刻命人向朝廷报捷,并保举公孙先生为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今后你我便是同朝为官了。” 众将中有许多人从军二十载,才混到从五品之职。想不到汤予一个流军,到此不过一年,竟当上了游击将军,真是又羡慕又嫉妒。汤予却暗暗叫苦,薛仁贵的一番美意,他自然明白,不过他根本无心官职,只求平安度日,更何况他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故而汤予不停的推辞。 薛仁贵哪里知道汤予的心事,还以为他是谦让客套。二人一个非要举荐,一个誓死不从,僵持不下之时,突然有人说道:“大帅,在下觉得此事甚是不妥。” 众人寻声而望,见说话之人三十七八岁年纪,中等身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颌下一部短髯,双目炯炯有神,犹如狼瞳,乃是都护府的副帅,裴真。
裴真出身于河东裴氏,河东裴氏是世家大族,与五姓七望比起来也不遑多让。河东裴氏相传是秦国赢姓的后人,在魏晋南北朝时已是北方首屈一指的名门。其中裴潜做过曹魏的尚书令,高祖皇帝李渊当政时,裴寂、裴矩更官至宰相。 裴真不仅出身显赫,自己也是一位武功高强,有统率之能的帅才。只是他气量有些狭小,和薛仁贵不睦。原来裴真三十岁便来到毗沙都护府担任副职,一熬就是五年。三年前前任大都护调离,裴真以为自己终于熬出了头,可以从副职转成正职,谁料朝廷居然将薛仁贵派来担任大都护。裴真清楚薛仁贵无论从资历和能力都远超于己,但他心里就是不痛快,处处和薛仁贵掣肘为难。他早听说那个流军公孙予予和薛仁贵似乎有些交情,去军中的军械处便是薛仁贵推荐的。今日裴真见薛仁贵要向朝廷保举汤予,凭汤予的本事,日后必是自己在军中的劲敌,官场上的阻碍,故而他才出言劝阻。 薛仁贵见是裴真,脸上的喜色消失的无影无踪,说道:“裴将军,你的话什么意思?” 裴真说道:“公孙先生的功劳、武艺,军中无人不服,不过……” 薛仁贵说道:“不过什么?” 裴真说道:“不过他只是一名流军……” 薛仁贵说道:“流军怎么了?流军立了功劳难道不能赏吗?老夫相信,有我的书信,朝廷定会……” 薛仁贵话音未落,裴真说道:“大帅功勋赫赫,威名播于四海,朝中上下谁敢不给大帅面子。只是流军担任军职,还是游击将军这样的高位,我大唐从高祖至今没有先例。” 薛仁贵脸色愈加阴沉,裴真接着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塞外边关比不上中原繁华富庶。他们甘愿来此地穷人稀,条件艰苦之处,尽是些底子不干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