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逝若秋叶
是啊。 岛村想起自己是答应要将这个冰雪一样纯净的少女，带离这片雪国，带到繁华的东京去的。 可她现在从火场中坠落，在半空中舒展的好似飘飞的蝴蝶，摇坠于冰冷的坚实的雪地，就像又重归于这方白色的雪国。 多年前目送发妻被推入焚化炉的德岛清宏有同样的感受，他曾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她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了一觉，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里就只有一口小巧的木盒，里面是她的全部。 岛村是爱着叶子的，德岛清宏明明白白的想到这一点，所以这人看到叶子死亡的一幕，并没有哀嚎痛哭，而是看着身边的驹子抱住叶子的遗体，就那样呆呆地、痴情地望着，也许还在幻想，叶子会睁开眼睛，朝他露出让人放心的笑容。 但，一切终究要落幕了。岛村最后抬头望向火场深夜的苍穹，满天星点，在他的视线中倾泻而下，这悲凉无从诉说。 “真是…真的是…让人惊叹的作品。” 德岛清宏合上渡边枫手写的稿件，大口地开始喘息，压抑住自己不安宁的心绪。 他掏出治疗心脏的药物，就着茶水服下，这才让心跳稳定了下来。 “雪国/夏目友人。” 稿件的封面页，用汉字工整的书写下作品和作者的名字，德岛清宏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抓住这份稿件，快步走到渡边枫的身前。 “拜托了，请务必让鄙人见一见这文章的作者，我有很多感想要对他倾诉。” 身价数百上千亿円的富豪、拥有全国连锁书屋的杂志社长，这时候低下了头颅，朝着渡边枫表达对这段文学的敬意。 “那个，其实这是在下的拙作。” 渡边枫大方的承认了自己是作者的事实，有了金手指的他注定不会平凡，索性直接承认了这点，不过他刻意留下笔名，是希望能尽量隐藏一段时间，自己在天行出版社还上着班，不投稿给自己所在的出版社，也是为了尽可能为避讳。 “啊咧？！” 德岛清宏揉了下双眼，似乎是想重新认清眼前的青年，这样的作品，这样年轻的人能写得出来吗？ “生如夏花之绚烂，逝若秋叶之静美。” 渡边枫念出一句德岛清宏从未听闻的诗句，接着说：“这是形容叶子十分恰当的句子，我创造她的时候，总莫名会想起这段话。” “抱歉，渡边老师。” 这时的德岛清宏，脸上露出深沉的歉意，他不该去质疑能随口说出这种诗句的作家的。 “十万字的雪国，应当有两百万円的稿费，这样才合适。” 德岛清宏思考了片刻，给出的连载稿费，是《无人生还》同样字数下的一倍。 岛国人是钟爱凄美文字的，雪国的文笔虽受限于渡边枫职业文学级的水平，但立意和词句依旧足够动人，德岛清宏可以肯定，这部作品一经问世，会产生怎样的轰动。 “多谢，那就拜托您了。” 渡边枫听到远超预计的稿费后，不禁绽放笑容，这还只是连载的稿费，如果有了足够热度出版的话，版税收益可能会再次超出他的想象。 “应该感谢的人是我们德岛杂志社，谢谢老师您信任我社，把这么优秀的作品交由我们发表。” 德岛清宏客套了几句，又想起渡边枫出众的外表，试着问出，“渡边老师你方便透露自身信息吗？您这条件不放在封面，实在可惜了。” “不了，我目前还在出版社工作，不太方便。” 在确定可以靠小说实现财富自由前，渡边枫还是很看重这份编辑工作的，而且他手上还有宫叶瑶的作品代理，当下婉拒。 “那下周，无人生还和雪国会在下周登上德岛文学刊物发表，您的文章，我们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改，原原本本的呈现给大众。” 非常看好渡边枫这部处女作的德岛清宏，无比肯定的承诺。 看来，我的文学之路有一个好的开始。 渡边枫嘴角上扬，目光闪动。 …… 翌日，天行出版社编辑一科。 解决了宫叶瑶的作品连载问题的渡边枫，又重新开始审阅堆积如山的稿件，他邻桌的山田先生依旧是兢兢业业审稿，而隔开的座位上，女同事秋野花和青木佐和子这段时间主要负责校对的工作。 所谓校对，其实就是反复检查要出版的稿件，简单的勘误是找出错别字和用错的符号，复杂点的则是分析出稿件作品里的常识问题和时代背景，实体书的准确性比近几年才火热的网络文学更高，而一些热门的网文轻小说转化为实体书出版时，也往往会有这一道程序。 “重生异世界的我天下无敌…这种东西也有信心投稿的吗？” 渡边枫拆开下一封信件，看了几眼上面歪斜不堪的文稿后，皱起眉头低声吐槽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拥有了职业级文学技能的缘故，以往一些还能入眼的稿件，如今已如同嚼蜡，而这份书名又臭又长的东西，当厕纸都会嫌恶心。 强忍住情绪，大致扫过这份二十多万字的稿件，渡边枫提起笔，在卷尾打了叉，像封印一样的把它重新塞回信封，用胶水粘上开口，扔进脚边的塑料框，下班前会有总务部的人将不符合标准的投稿按原地址寄回。 “大家最近辛苦了，晚上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吃烤rou吧。” 临下班前，伊川静流站起身，展现出她窈窕有致的身躯，对编辑一科的四位职员，按照她的定期计划喊了一句。 又是下班后的酒会吗？ 渡边枫扯动嘴角，岛国的职场总少不了这种无意义的活动，他这个华国心岛国皮的人虽记不起前世，但还是难以适应这种企业文化，每次都是硬着头皮参加的。 好在伊川静流每個月只会安排两三次这样的聚会，费用也都是她这个年收入过三千万円的高薪一族出，像是喜欢热闹的秋野花和爱喝酒的青木佐和子小姐，总是会踊跃参加的，而邻座的山田先生平时下班也常往街边的居酒屋跑，自然也不会拒绝，只有渡边枫会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