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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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发言,让这位豁出去了的万福县县令钱德宝脑瓜子嗡嗡的。 别人不认识夏景昀,他是认识的。 在席间瞧见夏景昀时,他曾有过刹那的慌乱。 但旋即迅速镇定下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从劳工营出来的,但一个书呆子,无非就是个有几分诗才罢了,适逢其会,压根不值得他惊慌。 权力的力量,是一个穷酸书生永远无法企及的。 但当夏景昀献宝成功那一刻,他就开始慌了。 只想着自己毕竟是朝廷命官,届时找机会转圜一下,把夏家的祖产退还回去也能度这一劫。 但在德妃娘娘说出认夏景昀为义弟的时候,他知道,末日来了。 可还不想束手待毙,决定困兽犹斗做那最后一搏的他,在德妃娘娘轻飘飘的一句话下,彻底被打垮。 他终于体会到了,和当日夏家众人同样的无力。 建宁郡太守郑远望不得不站出来,“娘娘此言有理,下官立刻着人弥补错漏。” 德妃笑了笑,“诸位,本宫今日新得一义弟,甚是开心,这一杯,与诸君同贺!” 众人不管是心里作何想法,都不敢有任何的迟疑,在卫远志的带领下,齐声道:“恭喜娘娘,恭喜夏公子!” 夏景昀也带着几分晕头转向,饮下了这杯幸福的酒。 将一杯酒饮尽,德妃放下酒杯,“本宫在此,你们想来也拘束,你们自便吧。” “恭送娘娘。” 在带着几分期待的齐声送别中,德妃起身,亲自捧着那面镜子,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走出了大殿。 路过夏景昀身前,还笑着点头,亲切道:“替阿姊照顾一下诸位。” 夏景昀拱手答应,将那份狂喜压抑得很好。 德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出去。 大殿之中的气氛便陡然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无数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那个长身而立的俊美年轻人。 今夜,他一步登天! ...... 云老爷子和苏师道看着他,心头既惊喜又欣慰。 惊喜的是,没想到德妃竟然来了这么一出,本以为能够得到认可,有所扶持就已经很好了,居然当众认了义弟,未来的路还用得着说嘛! 欣慰则是,他们是真的发自心底觉得,夏景昀配得上这样的待遇,德妃有了这样的义弟,未来也真的能帮得上她。 姐弟二人齐心协力,一番大事可期。 “子成兄,接下来的事,那就靠你了!” 云老爷子捻着胡须,笑容满面。 苏师道哈哈一笑,“以高阳之才情,必登一甲啊!哈哈哈哈!” ...... 卫远志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今夜他是场中最失意的人,而那個年轻人,则是最得意的人。 曾经的他,也曾在年少时如此意气风发,如此春风得意。 数十载光阴在宦海浮沉中无声消逝,猛回头,身在泗水这一州州牧之任,垂垂老矣,心却永远留在了当年进士及第的踌躇满志中,豪情万丈。 他没有去凑那个敬酒的热闹,慢慢地踱步回到座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端起。 向自己漫长又短暂的人生敬了一杯。 ...... 宋学正吞了口口水,呆呆地看着夏景昀。 第一次听说这个人的名字,是在他怀着轻快的心情,揉着发酸的腰,抵达江安城,得知那场专门为了捧一捧爱徒才办而办的文会,竟然被这个人拿走了文魁。 那时候,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俯视,一个劳工出身的穷酸罢了,他抬手可灭。 第二次,则是在院中饮酒,看到了那首惊人的林花谢了春红,众人一片激赏,却被郑天煜告知,那是这夏景昀写的。 这一次,他对这个人多了几分重视。 能有如此诗才,并且反复证明过的人,未来恐怕不会太差。 于是,他主动筹划了那场如今被视作笑柄的辩论。 第三次,就是在辩论的会场中,他的爱徒在最引以为豪的方面,被人正面强杀,而他这个州学学正,一州读书人的最高管理者,被这个年轻人,当着满堂读书人,当面痛骂,偏偏,他还只能唾面自干,陪笑圆场。 对方所展现出的成熟、沉稳、老辣,无一不让他感到心惊。 自那之后,他对这个年轻人升起了无比的重视,终于将对方,抬到了需要自己郑重对待的地步。 但是,今天的第四次,他还没来得及再有所动作,就已经彻底输了。 他处心积虑搜集的一副前朝珍品,没能换来德妃的青眼,而对方自己制作的一个小物件,却赢得了德妃毫不掩饰的喜爱。 而最后,对方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成为了德妃的义弟。 至此,这个年轻人已经是他完全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他所有的仇恨、算计、不忿、憋屈,都只能在滔天的权势面前,化作飞灰,除非德妃日后失势,否则再无重生的可能。 而这一切,不过短短十余日。 他长叹一声,端起酒杯,走到夏景昀面前,陪着笑脸,亲切道:“夏公子,恭喜啊,州学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 ...... 看着自己的老师陪着笑脸,全无风骨地去巴结夏景昀,郑天煜的心底并没有太多的恨意。 连续两次的打击,已经让他在个人才能上彻底失去了信心。 今夜亲眼看着对方凭借自己做出来的稀世奇珍成功赢得德妃的欢心,不过是在本就受伤的心上再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罢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郑天煜缓缓平心静气。 各有天命,此时赢,未必就能赢到最后。 他缓缓端起酒,眼神重新坚定了起来。 ...... 江安县令赵鸿飞心头充满着庆幸,幸好昨夜没有听家里那个傻婆娘的话。 真要是去将送出去的礼物要回来,自己这后半辈子就算是搭进去了。 旋即他又生出nongnong的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想着在昨夜那样的时候,壮起胆子上门去再结个善缘呢! 明明夏景昀已经在他面前进行过许多次的怪物般的表演了,自己却偏偏还是不敢相信他能逆风翻盘。 这下好了,对方想巴结也巴结不了了。 赵鸿飞啊赵鸿飞,你总这么畏手畏脚,什么时候成得了大事啊! ...... 江安县令赵鸿飞在那儿懊丧着自己的畏手畏脚,万福县令钱德宝则在那儿哀嚎着自己的胆大妄为。 他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你说你缺那点钱吗?非要答应小舅子吞了夏家的祖产,最后分到手也就两三千两银子。 这下好了吧,仕途搭上去了,人估计也要被搭上去了。 将德妃娘娘义弟一家抄家发配,哎哟我的亲娘诶! 钱德宝捂着胸口,越想越害怕。 想着想着,一口气没上来,倒了下去。 ----------------- 云府,德妃坐在房中,老嬷嬷亲自伺候着洗漱。 “娘娘今日之决定,也有些出乎老身预料呢。” 德妃微笑道:“从父亲的言辞中,从先前的接触中,此人心性坚韧沉着,才智超凡脱俗,更难得的是,该狠辣的时候也狠得下来,此等人才,我既然遇到了,又既然有这层关系,岂有错过之理。既然决定了要拉拢,又何妨再给得多些。” 老嬷嬷点了点头,“娘娘英明。” “明日提醒我去探望一下卫远志,他今夜配合我演这场戏辛苦了,该给的礼遇还是要有的。” “是。” 老嬷嬷并不多发表意见,点头应下,默默伺候德妃沐浴。 花瓣将水下的风光无限遮掩,温热的水流滑过如凝脂般的肌肤,光是氤氲的香气就能让人陶醉。 笃笃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停在门口,轻轻敲了三下房门。 “娘娘。” “何事?” “范主事自缢身亡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房间里传来德妃平静的话语,“差人给她父母送一千两银子,然后问问她家中弟兄,赐个差事。然后。” 德妃顿了顿,语气中有一丝道不明的复杂,“厚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