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铁骨铮铮白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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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郡有许多姓云的,但提起建宁云家,大家只会想到江安县中的那一座宅子; 云梦州有许多个苏家,但提起云梦苏家,大家只会想到洞庭湖畔的那一片坞堡; 这天下,也有许多片竹林,但若是用来竹林指代一个地方,一个家族,那所有人都会将目光投向中京城东,那一片硕大的竹林之中。 因为竹林里,住着一个老人。 这个老人,就代表着竹林。 等未来,若是一个年轻人能接过这杆重得不能再重的大旗,那竹林的辉煌便可以再延续数十年。 若是接不过,竹林,或许就将重新只是竹林。 能够代表竹林的老人坐在竹林,将要代表竹林的年轻人走进竹林。 瞧见孙子进来,老人并没有惊讶,也没有疑惑询问,笑着点了点对面的竹椅,“坐着喝点茶。” 姜玉虎在千万人面前摆谱,也不敢在自己最景仰并且视作毕生偶像的爷爷面前摆谱,从怀中掏出信纸,“今天看了一篇文章,写得很不错,就想送给爷爷看看。” 老人呵呵笑着,理了理搭在膝盖上的薄毯,脸上的皱纹深浅纵横,像是征战一生跨越过的山川刻印,“你帮爷爷念吧。” 姜玉虎拿起信纸,还破天荒地清了清嗓子,开口念诵。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等他念完,却发现爷爷已经陷入了沉默的思索中。 他安静地等着,知道老人伸手,将那几张信纸拿了过去。 “金剑成这字也写得太丑了些。” “孙儿也这般觉得。” “夏景昀,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泗水州少年?” “嗯,少有的不是废物之人。” 老军神笑着看了孙儿一眼,一双老迈的眼睛,似乎将什么都看明白了。 他微笑着,“岳阳楼,洞庭湖,苏家,呵呵,挺好,配得上这几句。” 姜玉虎轻声道:“若是孙儿所料不差,他此行必能于苏家有所得益,若是能得苏家扶助,再有德妃庇护,这朝堂或许能再多一根栋梁。” 老军神放下信纸,若有深意地道:“长成了的才叫参天大树,半路夭折了的就只能当柴火。” 姜玉虎心头一动,旋即冷哼不语。 —— 京城南郊,那座神秘的宅院。 水潭边不再有那身黑色的披风,高贵而神秘的男人穿着薄衫,坐在温暖的房中,对着面前的一张棋盘,静心打谱。 一个汉子走到门口,望了一眼,连忙束手站在一旁等着,一直等着对方收手,才轻声开口。 “主公。” “何事?” “云梦州传来了一篇文。” 男人挑了挑眉,值得这位亲信来对他言说的,自然不是普通的文,便伸出了手。 接过来一看,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开口道:“云梦州那边,此番折损了多少?” “核心人员折损了两名,给苏家老大下毒的,和留在苏家老四身旁的那个都被找到了。主公放心,两人都已经服毒自尽。刺杀苏家老三嫁祸给苏家老二的反倒是逃了出来。但是我们在云梦州和苏家经营的其余势力,都折损得厉害。苏家内部进行了一场大清洗,云梦州很多我们的暗棋也被顺藤摸瓜找了出来。” 汉子看着自家主公的脸色,此番算是主公自亲自掌事以来少有的连续两次失手了,还都因为一个人。 他鼓起勇气,“主公,此番又是那个夏景昀坏了我们的好事。而且听说苏家大小姐对其颇为倾心,保不齐他可以顺着这条道掌控苏家。再加上他写下这等文章,我们要不要采取些手段?” “你有何打算?” 汉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要不要试着做掉?” 男人沉默了片刻,“杀当然是可以杀的。他的身份也没什么值得顾忌的。”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伱试试看吧。”男人拈起一颗棋子放进手中把玩,“但是记住,不要搞得动静太大。陛下现在已经注意到我们了,前些日子黑冰台的狗已经蹿到了赤骥的一个心腹那儿,虽然那个心腹死得很及时,但难保黑冰台手上没弄到点线索。” 汉子心头一凛,连忙点头,接着他又迟疑道:“可若是不动用太多东西,怕是杀不死他?” “无妨。” 男人将棋子扔回棋罐,“放他入京,我一样玩死他。” “主公威武!” —— 夏景昀并不知道一篇《岳阳楼记》的余波荡到了中京城,也不知道自己就将面临杀身之祸,他此刻正站在云梦州城的城墙下,怔怔出神。 来到这个世界,他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个世界的高度,觉得泗水州城就已经算是雄城了。 但此刻站在云梦州这座州城下,他才知道,何为百战雄城。 黝黑的墙体像是千锤万凿打出来的寒铁,又像是巨兽在泥潭里反复滚动晾晒凝结在身上的铠甲,搭配上那巍峨的高度和齐整的军事设施,足以让任何来犯者心生退意。 “苏先生、高阳兄,你看这固若金汤的城池,天底下还有不少,都是朝廷重兵把守的,可竟还有那么多废物说着什么大夏朝马上就要没了,真是贻笑大方!” 白云边自豪地指着云梦州城的城墙,朗声开口。
那可不一定,回头给你说说大秦和大隋的故事 被白云边这么一说,夏景昀原本有些恍惚的心却重新变得忧虑起来。 强军雄城,从来不是一个王朝真正的倚仗。 民心才是。 而很显然,大夏已失了许多民心。 他和苏元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任重道远啊! 叹了口气,众人跟着白云边一起,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了云梦州城。 进城之后,众人也没有四处流连,而是直接进了长史府。 跟着白云边一起,拜谒了白长史。 苏元尚和白长史关系不错,虽然如今苏元尚罢官归乡,但白长史却并没有势利地表现出什么倨傲,依旧留下他私聊,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而离家多日的白云边自然也要去向他的母亲请安。 夏景昀左右无事,便和陈富贵一起,在州城中简单逛了逛。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回去。 陈富贵皱着眉头,“公子,我怎么感觉这府里的气氛有些不同?” 夏景昀也觉得有些异样,于是拉来了个小厮,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问道:“白公子呢?” 小厮低头不语,拱了拱手,匆匆走开。 夏景昀更觉得不对,连忙跑回自己暂住的院子,瞧见苏元尚还在院子中悠闲坐着,松了口气,“苏先生,府里是有什么事吗?” 苏元尚放下茶盏,“怎么这般问?” “我方才寻了个小厮想问问白公子行踪,他却都不敢答话。” 苏元尚哭笑不得,“这小子,现在在祠堂跪着呢!” “啊?” 夏景昀瞳孔地震,“他干什么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跟他父亲吵了一架。” “为何而吵?” “他想与你一同入京,但是白长史或许是不希望在此时与德妃牵扯太深,所以让他迟些日子,再随着州学学子一起出发。然后两人就吵了起来,白长史就觉得他不识大体,我行我素,冲动鲁莽,训斥了一顿。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居然还嘴,就被弄去祠堂跪下了。” “就为这个就要去祠堂罚跪?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苏元尚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他怎么还嘴的吗?” 夏景昀面露好奇。 “老匹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夏景昀满头黑线,默默扶额。 抱歉,今天更新稍晚了些。 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