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重回塘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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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征受阻,多铎率军撤回了塘栖修整,一战下来,五万大军只剩三万不到,这让清军上下备受打击。 已经化为一片白地的塘栖镇,只有一间小院独存。 多铎此时便暂驻在此。 尼堪与屯济各自坐在房前的石阶上,一个擦拭着自己的铜锤,一个润着自己弓弦。 那口古井旁,多铎轻轻撇进去了一个石子,偏着头静静听着落水的声音。 那老举人的投井,似乎就预示着他多铎要在杭州吃瘪一样。自这里开始,明人不会再向之前那样,轻易投降了。 自己还是小觑了大明的藩王,没想到一直被圈养的大明藩王还真有几个有能力的硬骨头。 斥候已经探明,有大批的援军自水上抵达杭州城。 这让多铎心中颇为烦闷,八旗不善水战,只能依靠明朝降将,但这些人都是些靠不住的家伙,可又不得不用。 他已经向留守南京的贝子尚善传令,命他调南京降将率军十万火速南下支援。 同时,他还命已经投降的原大明保国公朱国弼督大明投降的南京水师自长江出海,封锁杭州湾。 并且,又下令南京龙江造船厂全力开工,打造战船。 南京有二十万投降的明军,用来当炮灰那是最合适不过了,多铎可不想八旗子弟伤亡太多,因为他知道,自己攻下南京,功劳已经足够了,朝廷肯定会派人来替换自己。 若是八旗主力伤亡太大,他回京后不好交代。 院子外,马蹄声碎。 一名清军斥候匆匆跑了进来。 “报!常州府急件!” 多铎快步接过,尼堪与屯济也都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看了过来。 看罢信件,多铎呼吸急促,一脸愤怒,几欲发作,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了一团。 原来是奉命招抚常州的刘光斗发来了求援信。 自分兵之后,博洛督军三万向着苏州府进发,在拿下了常州府之后,修整了一段时间,兵力增加至五万。 为一举平定苏州府与松江府,博洛调扬州府各路兵马南下,合兵十万,经无锡直奔苏州府,并且顺利拿下了常熟。 随后博洛督马步军十万余进攻松江府,一路招降无数,等到他驻节松江的时候,麾下人马竟高达二十万众。 就在一个寻常的清晨,降清的常州知府宗灏以及御史刘光斗联名向博洛发来了书信。 刘光斗奉命招降常州府,诸县俱降,唯有江阴不降。 宗灏便发郡兵八百攻打江阴,结果被江阴义民给击退了。 两人无奈之下,只好将情况上报给博洛。 正在一心攻略松江府的博洛被刘光斗和宗灏这封信给气得不轻,当场就连声骂两人是废物,连一个小小的县城都搞不定,这点小事还要来烦自己。 起初,博洛没有在意,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罢了。 可当宗灏后来发来了江阴县城聚义民十万众的消息时,博洛差点惊掉了下巴。 一个小小的县城,竟然聚众十万,这还了得?自己正在攻略松江府,背后忽然冒出来十万敌人,哪怕是义民,那也不可小觑啊。 今天有十万,明天就能有二十万。 于是,博洛当即决定率领主力回师,率领大军直奔常熟。 自闰六月初一开始,常州府发来的清军便一直尝试进攻江阴县城,但都被江阴县城化解。 清军无奈,只能等待博洛主力回师。 刘光斗是多铎亲自派遣去招降的,结果现在江阴一直不降,还敢固城死守,这让本就因杭州失利而心情不悦的多铎心火渐盛。 只觉一阵胸闷,多铎仰天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心情。 好巧不巧,这时亲兵来报,说是刘泽清与刘良佐先后归营,前来请罪。 多铎刚刚平息的怒火蹭的一下又蹿了上来。 贝子屯济闻声赶紧低下头,认真的将自己锃光瓦亮的铜锤又擦拭起来,时不时呵两口气,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尼堪听到两个废物还有脸回来,直接站了起来,横眉冷眼骂道:“这两个狗奴才,真是该千刀万剐!!!” 要不是二刘溃败,中军危险需要回援,尼堪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突入杭州城中的。 所以他在心中将此战失利的罪责全部算在了刘良佐和刘泽清的头上。 多铎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叫他们给本王滚进来。” 没多久,刘泽清和刘良佐同时站在了院子门口。 刘泽清甩了甩自己的辫子,想了想,缓缓蹲下,然后一个前滚翻,滚进了院子里,随后一直滚到了多铎脚边。 “王爷,您看奴才滚的还行吗?不行奴才再多滚几次。” 伏在地上的刘良佐将额头贴在多铎的脚背上,一本正经的口中说着话。 刘良佐心中鄙视极了,他一言不发地走进院子,跪在了多铎面前。 多铎面色冰冷地抬起脚,踩在了刘泽清的头上,气笑道:“你这奴才,滚就不必了,你敢再多跑几次吗?” 刘泽清浑身一颤,瑟瑟发抖道:“王爷,奴才错了,奴才一时昏了头,求王爷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一定好好表现!”
多铎不屑一笑,目光看向了跪在后面的刘良佐,问道:“刘良佐,你有何话说?” “奴才无话可说,奴才有罪,自请军法处置!”刘良佐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呵!你倒是有点骨气。”多铎嗤笑道:“但不多。” 见豫亲王对刘良佐似乎没有责罚之意,伏在多铎脚边的刘泽清就像是待宰的哈巴狗一般,竟低声呜咽起来。 其状之滑稽,吸引了院中所有人的目光。 屯济手中的铜锤都差点没拿稳。 尼堪更是捂着眼睛转过身去。 没有理会刘泽清的惺惺作态,多铎对刘良佐说道:“自己去领二十鞭,打完再来见本王!” “多谢王爷开恩,奴才这就去!”刘良佐急忙跪谢道,起身的时候,瞅了刘泽清一眼,心中不禁一阵冷笑。 待刘良佐走后,刘泽清已经抖得像个筛子似的。 多铎缓缓蹲在了他面前,指着身后那口古井说道:“你知道吗?前阵子,你们大明的一个举人从这里跳了下去。” 刘泽清不敢搭话,只是偷偷瞄了一眼那长满青苔的井口,冷汗如瀑。 “他见本王时,不卑不亢,甚至还要请本王喝水,甚有家主风范,让本王恍惚以为江南已定,自己真的就是来江南做客的。” 刘泽清不明白多铎为什么说这些,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害怕。 “直到他带着幼子投水,本王才回过神来,原来像史可法那样的汉人还有成百上千,下到庶民,上到藩王,也不尽是你这样的墙头草。” 多铎越说,心情越平静,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自己在南京报恩寺上香的那天,南京城万人空巷前来观看。 本以为这是江南民心归附的表现,现在想来,自己竟有些可笑。 刘泽清闻言,惊吓过度,竟直接当场昏厥过去。 多铎见状,缓缓起身,这时,刘良佐已经抽完了二十鞭子,赤裸着上身走来。 看着满身血痕,面色痛苦的刘良佐,多铎缓缓出了口气。 “刘良佐,着你持本王令箭昼夜兼程返回南京,率马得功,田雄等六总兵,统汉军五万,进攻江阴,支应博洛贝勒。” “奴才领命!” 刘良佐跪地受命,起身,淡淡看了一眼昏死在古井边的刘泽清,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