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时间的长流
坠下断崖的轩闭上了双眼，跳动的心率也降到了最低。丑妇刺耳的尖叫就在他的耳边响起，可他就像是没听到一般，面如止水。 断崖的下方像是一个无尽的深渊一般，急速的下坠竟一时也不能到底。丑妇一路追赶，可渐渐的也觉得不对劲，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起来。 如换做平常时刻，丑妇追赶的速度要比轩下坠的速度快上数倍，可在这断崖之中，却无论丑妇如何提速，都始终追不到正下方的轩，让她不由得着急起来。 丑妇将触手尽可能的伸展到最长的长度，试图要勾到轩的身子，她怒吼着，面容扭曲着，可轩就像是出现在她眼前的一个幻影，让她看得见，却摸不着。 又过了一小会儿，丑妇最终还是咬着牙，悬停下来。就这么看着轩一点点的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荒山...看来传说并不是空xue来风。”丑妇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比起性命来说，少了一个可口的血食实在是不算什么。说罢，丑妇便转身向着断崖上方飞去。 可随着丑妇的飞行，她额头上不由得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明明不过一小段距离，却在此刻成了她永远也到不了的世界。 “被困了？”丑妇又惊又怒，六条触手凭空乱舞。可四周只有断崖的山壁和远处被扭曲到模糊的景物，让她根本无法找到一个有效的参照物。 “该死，该死。”丑妇心中惧怕到了极点，六条触手不停的击打着山壁，可除了无数掉落的碎石之外，并没有什么效果。丑妇细长的眼睛此刻也睁的硕大，最后化为了兽体，突然暴涨的体积和气势让丑妇心中稍稍慰藉了一些。 她随后悬挂在山壁之上，想着接下来的对策。可就在这时，四周原本平静的空间突然出现层层的淡金色波纹，就如同无数金色水滴让空间泛起了波澜一般。 柔和的淡金色能量波动却在此刻让丑妇心中的惊惧到达了极限，“这...这...领域？”丑妇尖叫一声，周身突兀的涌现出浩瀚的波涛，将她无死角的笼罩起来，浓郁的水系法则散发着冰凉刺骨的寒气，可这并不能阻止淡金色能量的扩散。 最终，丑妇被淡金色的能量给包围了起来，连带着山壁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纯金色的犹如镜面一样的东西。 丑妇看着纯金色镜面反照出自己的身影，原本紧缩的水系法则再也忍受不住了，突然向四周无目标胡乱的攻击着。无尽水滴，每一滴都蕴含着强大的威力，她企图击破这一个未知的领域，可事与愿违，那些四散的强大攻势，根本无法让这个未知的领域哪怕有一分的动摇。 “不可能，不可能。无主的领域而已，怎么可能抵挡的住法则的侵袭？”丑妇不信邪的发起她最强力的攻势，直到她筋疲力竭，才停下了这胡乱的攻击。 四周弥漫的淡金色能量见到丑妇停下这无谓的举动之后，也很快将她笼罩起来。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丑妇就像是失去了思考和灵魂，呆滞的悬停着，不过那硕大的身躯却极具的佝偻萎缩起来，随后竟然就这么化为了漫天的粉尘，飘散在这片断崖之中。随着丑妇的彻底消失，淡金色的能量又一点点隐退，恢复了之前的景物。 再观轩这边，在下坠的过程中，轩早已失去了知觉，可明明实力不到称号级的他，此刻身体竟也如同丑妇那般，悬停在半空之中。淡金色的能量再一次出现在他的四周，不过不同于丑妇的遭遇，无数淡金色的光点凝聚成一条细细的长线，温柔的拖住轩的身子，而后一点点进入轩的脑中。 剩下的淡金色能量缓缓汇聚在一起，盘旋在轩的胸口附近，最后化为了一张苍老的面孔。那张苍老的面孔显得空洞，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它拥有无双的智慧，时刻表露出的微笑，也让人会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淡金色的老者先是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不知不觉，现在已经是圣年历了吗？时间还真是无情啊。”老者嘴巴紧闭着，可声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悠悠的传了过来，让人听后会不禁的心神一震。 淡金色的能量滋养着轩透支的身体，他颈脖处的伤口也很快愈合，身体内翻涌的血气也平复了下去。不多时，轩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老者那张苍老的面容。 “我这是在哪？”轩摸着昏沉的脑袋，看向四周这个淡金色的世界，他本能的想要站起身，淡金色的细线也体贴的延伸到他的脚下，为他提供落脚的支点。 “放松心神，你现在很安全。那头丑陋的魔兽已经消散了。”老者那悠悠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让轩飞快的想起了之前发生的种种。 “这也是法则的一种么？”轩好奇的触碰着淡金色的光点，指尖处传来的温热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并不是梦。 “可以这么说吧。领域源于法则，只不过叫法不同罢了。”老者嘴角勾起的幅度更甚，轩不难看得出，说到这一点上，老者的那份得意还是不能很好的掩饰。 不过更让轩震惊的，还是老者所说的领域二字。轩虽然没见过辛基德施展过领域，可领域代表了什么，轩还是很清楚的。这下也让轩不由得多看了老者两眼。 无数光点再一次变换，凝聚出了老者的身躯和四肢，华丽的衣服尽管只有金色作为点缀，就足以让轩觉得晃耀心神。老者手中握着一根笔直的权杖，权杖上刻上的，竟是轩不认识的远古文字。 “我叫做弗朗西斯。来自...算了，我在这已经待了三万年，确切的说，是我的残魂固执的支撑到了现在。”说着，弗朗西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三万年...”轩显然消化不了老者所说的内容，三万年，久远的轩根本无法去想象。可一想到老者在这荒无人烟的断崖一待就是这么久，不由得可怜起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老人。 “孩子，刚才我未经过你的允许，探知了你的过去，事非得已，请你原谅。”老者朝着轩微微鞠了个躬，到让轩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起来。 “我一直渴望去到那众神生活的世界，可又始终放不下自己的族人。最终，我错过了神界的大门，也失去了我所有的族人。”老者缓缓的说着，可轩听得出其中的无尽悲伤。 “孩子，你了解这个世界吗？”老者突然转换了话题，可又不等轩作出回答，老者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了起来，“世间万物皆有定律，一切都有其各自的轨迹，无论你实力多强，无论你眼界多高，可始终是个旁观者，看似无情，实则无奈。”老者所说的，其实轩并不明白，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而言，只算普通，若论眼界，更是不堪。 于是轩摇了摇头，“我并不能理解您的话语，可作为我而言，只要过的快乐，只要身边的人幸福健康，我就觉得很满足了。哪怕当下多么困苦，哪怕生活多么无趣，只要笑着面对，我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老者静静的听着，像是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又像是想到了如今的无奈，最后无限的念想都化为了一声叹息，消散在这断崖之中。 “孩子，如有可能，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老者很快调整好情绪，静静的望着轩的脸庞。待到轩微微额首同意之后，他才继续说道，“久远的历史，也没必要再去诉说。可当年我的本族虽说全部丧命，可还留有一支人数不多的偏远分支，如今地貌已然不同，我也无法为你提供更多的线索。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还存在的话，我希望你能将我的心脏带给他们。” 轩这时才注意到，老者凝聚出的身影，只有心脏位置处，还留有一个贯穿的洞口，就算是淡金色的能量，都无法为老者去填补那一个致命伤。 “作为回报，我将赋予你我所感悟的法则，至高无上的时间法则。”老者说着，身影突然重新化为漫天的光点，很快，那些光点就围绕着轩的身体，一点点融入进去。 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只不过这次听上去显得无比虚弱，“孩子，我赋予你的法则，终究不是你自己领悟的。千万不要过分的依赖，我的意愿，是让它为你带去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不是让你融入它所创造的世界之中。用心去感悟吧，这世间，还领悟了时间真谛的人，不多了。” 轩闭上了双眼，脚下的淡金色细线也化为点点光亮，融入轩的脑海之中，更多的光点浮在半空中，一点点汇聚在轩胸口处的项链之中，原本布满裂纹的项链也被光点慢慢的修复着，颜色从湛蓝变为了金黄。 “可笑如我，感悟时间，创造领域，凝聚神心，可最终，还是敌不过时间的长流。孩子，我谨慎了一辈子，却走错了最后一步。我希望你幸福一辈子，不追名，不求利，恪守本心就好。”弗朗西斯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固执了三万年的残魂，还是消散在了这片断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