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篇

    瓢虫在绿叶的凉荫下休憩，柏油路上反射着仲夏的阳光，大路两边的大厦高耸入云，一直延伸到远方。香樟、月桂、冬青这些常见的道路绿植，让空气中充满了树木的香味。

    “淮睿中学”是省重点中学，每年都有无数优秀的莘莘学子期待进入这个中学的高中，大家都认可一个说法：进了怀睿中学的高中，等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一本大学，可见这所学校的资质有多优秀。

    这所重点中学在寄发入学通知书后，是立即寄发给学生校服的。开学报道的第一天，穿短袖白衬衫校服的男孩女孩们，三三两两地走在校园中，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赵珉珂在学校的主干道上风风火火地骑着自行车，打着车铃，飞快地掠过行人。他稍长的头发在风中翻涌，头上微微冒着汗：“请让一下。”话语与他的车铃像奏乐一般，路上的车辆行人纷纷避让。

    眼看快到达前面的教舍楼了，张珉珂用力多蹬了几下自行车，没注意路口前面还有个矮灌木丛，一个女孩正从路边走出来，他扭了一下车把，还是慢了，身后呼地一声，那女孩却已经倒在地上了，携带的文件夹、皮夹、手机等从包里掉落在地上。赵珉珂刹住车停下，扭头一看有人被他撞倒了，于是快步走到那个女孩跟前，要扶起她。女孩手一甩，不让碰。

    赵珉珂一愣，赶紧说了句：“对不起。你没事吧。”由于近期的手机新闻里他常刷到“交通事故致人伤残”案例，他心里有点慌张。

    女孩微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礼貌地说道：“没事。”她急忙起身把丢落的东西收拾好。看见赵珉珂还有点歉意，便对他笑了笑说：“我没事了，你走吧。”

    赵珉珂用手擦了一下额头，两只眼睛紧张地瞪大着说：“哦，那就好。”转身上车又回过头说：“再见。”

    女孩不太搭理地扭过头，走出十几步后，向右拐去，走进教学楼的东边的走廊里。赵珉珂低头自嘲地笑笑，虽然有点不顺，但也算了。他又上车快骑到车库，又迅速把车停好。

    走楼梯上楼时，学校的音乐广场响起上课铃声，他怕迟到，蹬蹬蹬地一口气爬到三楼，看到了他的班级——高一（3）班的门牌。当他站立到门口时，音乐正好结束。闹哄哄的声音在教室此起彼伏。

    赵珉珂一眼看到几个高个的男生在后排说笑，似乎听到他们在评价新学校和新环境，他们中有个长相挺帅的，随意地坐在桌上。赵珉珂对他们一见如旧，就走过去自我介绍：“嗨，你们好！我是赵珉珂。”

    这几个男孩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有点一本正经的少年，如果不是他皮肤黄，那他就有点像黑人吧——小麦色皮肤，眼睛黑白分明的，嘴唇也有点厚。

    这几个扎堆的男生，一共是四个人：邓逸、刘梓建、凌桦和卓韬。

    “你好，我是卓韬。”那长得最帅的一位伸手问好，那手掌薄、手指细长，但关节粗大——是一种好看的手型。

    “我是邓逸。”邓逸也伸出一只手去，他身材高大魁梧，因为有些胖的缘故吧，显得脸上也不少rou。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珉珂。

    “我是凌桦。这位四眼兄是刘梓建。”叫凌桦的男生用胳膊勾了一下旁边的叫梓建的瘦弱男生。

    他们两个子都不超过一米七，凌桦看上去比刘梓建白净，但是脖子有些黑，显得有点邋遢，和他那副斯文的气质又太不一致。刘梓建身材瘦小，有些腼腆，他冲赵珉珂点了一下头表示友好后又用手推了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

    赵珉珂说：“很高兴认识你们，你们以前是同班同学吗？”卓韬说：“不是，这儿只有凌桦是我同班同学。他们两个嘛，都是才认识的。”“噢。”赵珉珂答应着，心想：在这个班里倒是没有他初中的同学的。

    卓韬眼神老是飘向窗户，“怎么，看什么呢？”凌桦问道。于是大家都往窗户那看去。

    顺着卓韬的眼神，张珉珂发现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哦，窗户边的那个马尾辫的蓝衣女孩，不就是刚才被他撞倒的那个吗？

    蓝衣女生并没发现有人在注意她，自顾自地拿着入学通知，不一会，她身边聚过来几个女同学，几个女孩愉快地攀谈起来。

    这时，凌桦故意用力拍了一下卓韬：“卓哥，现在人都这么多了，老师也快来了吧。”“怎么，你这么喜欢有人管？”邓逸怼了下凌桦。几个人笑了一下，缓和了刚才几个人不说话的尴尬。这时李梓建推了一下眼镜，说：“老师来了。”

    讲台上出现了一位中年男老师，他身材高大，有小肚腩，穿着竖条纹衬衫，进教室后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名册本，都没瞄孩子们一眼，过了好一会，他抬起眼睛观望了一下热烈讨论着的同学们，随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好了，同学们。大家安静一下。”男老师开始讲话了，“我叫高进，是你们的班主任，同时负责教你们的历史课。我们高一（3）班一共35人……”他声音宏亮，虽然慢条斯理，但用教学经验积累起来的一种老到的气场很是慑服人心，全班很快安静了。看得出，这位男老师是这所学校的老教工。

    接下来，高进老师就按惯例，请每个同学都上台去介绍了自己，根据姓名笔画数来，赵珉珂排在第10个，如果不按姓名笔划，按成绩排名，他也排在班级前5名内。赵珉珂走到讲台前介绍自己，完后，又对着刚才那位女生看了一眼才回到座位。但这个小动作，那位女生也注意到了。

    “他还在抱歉和不好意思呢。”女孩想。等次序报到第14，女孩走上台去介绍自己了：“大家好，我叫阮晖，毕业于市第二中学，很高兴认识大家。”简短地介绍话说完，她就径直走回座位。赵珉珂此刻觉得她很优秀。

    下课的时候，赵珉珂主动去找了阮晖的座位那边找她闲聊：“你好，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啦。”阮晖看赵珉珂挺真诚的，并不排斥他，说道：“没事，没想到我们还在一个班里呢。”两个人继续聊了聊考试和学校等话题。

    但卓韬他们四人扎堆看着他俩，卓韬小声咕哝：“那小子什么时候跟她好上的？”话语有些粗鄙，不过其他人并不在意，凌桦笑着说：“可能以前是同学吧。”

    因为他们在外貌和气质上比较接近，所以他们给别人以相识已久的感觉。

    中午时分，入学办理结束，赵珉珂叫阮晖一起回家，阮晖也没有拒绝。他推着自行车和她一起并排走着，卓韬四人蹬着两辆自行车，后座各带一人，从后面飞快追来：“我们回去啦！”赵珉珂在随着欢快的车铃和笑声中反应过来，喊道：“再见！”

    明媚的阳光使街道旁的梧桐树落下点点斑影，四人一边放肆地笑着，一边对着赵珉珂挥手，渐渐隐去在街道尽头。阮晖和赵珉珂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都觉得他们是活泼淘气的男孩子。

    车轮刺溜溜地滑到了三岔路口，前面没有路了，是个废弃的厂房；卓韬和另三个道了别，自行车靠右边马路停下，转头看看四周没人，从书包里拿出一罐汽水喝起来。喝完一口刚低头，他眼睛越过马路中间的绿化带，看到那家转租商店的门口停了一辆大客车。好几个人在卡车旁边卸家具和杂物。这应该是一家人，看起来有四个成员：中年的男子感觉很稳重；中年妇女有点没精神，另外两个，应该是他们的孩子，卓韬看着那男孩，应该和自己同龄。男孩挺瘦的，戴着一幅宽边的黑框眼镜遮住了一张脸，所以看不清他的脸，他穿着一身好像是大人穿的衣服低着头听着父母的命令搬东西，虽然他很年轻，但是整体感觉相当老气。女孩应该还在上初一的样子，温和地搬着轻的家具。

    男孩也发现卓韬了，对他远远地凝视着。

    店铺外，夏日艳阳刺眼，卓韬看不到店铺里具体有什么，只见他们把原来店铺上头的“利方古玩”的店牌取了下来，又把做好的另一块店牌——“洋达水族”准备装上去。

    卓韬想：“这个店总算是有人租了。”捱到这一瓶汽水喝完，三个红绿灯的时间也过去了，他不想再等在这里看风景了，“赶紧回家吧，还需要给奶奶做饭呢。”用力一蹬自行车，向着右边的林荫大道驶去。

    男孩的一家是外地人，随父母的工作计划搬到K城继续经营个体店铺。但是卓韬并不知道，他还有机会再次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