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聚会

    钟晓柔晚上睡觉压着对李薇的想法，这些心事使她有些失眠，一晚上没有睡踏实。早上，才刚过7点，手机就“嘀嘀”一声，来了条短信：晓柔，你起来了吗？不用说，是热情的李薇发来的，钟晓柔赶紧给她回过去：恩，起了。等到钟晓柔去刷牙，又来一条：在干嘛呢。钟晓柔一边刷牙一边拿起手机给回：刷牙洗脸。之后，钟晓柔准备上厕所，这时又来消息了，于是她直接就把手机带着进厕所了。

    钟晓明看到钟晓柔在洗手间和卧室来回了好几趟，特别忙特别累似的，就觉得这氛围有点浮躁，不解地问道：“怎么周末一大早这么忙？”钟晓柔无奈地说：“她给我发消息。”说完就直接把厕所门关上了。

    李薇其实有个比较好的生活习惯：早起遛狗、给mama准备早饭，她虽然比较有控制欲，做事着急，但她却是一个做事还比较利索的姑娘，这点要比钟晓柔好多了，所以也许钟晓柔愿意在某些事上跟随她，也是被她身上这种特质吸引吧，也不能说李薇用了什么办法去控制钟晓柔，钟晓柔单纯开朗，对人缺乏防备心，而且同情心极强；但是使得她们的关系演变成李薇为主导地位的最大原因，在于钟晓柔和她哥哥钟晓明的毛病一样：不太爱争辩，容易妥协他人，常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他人的需要从而忽略了自己。

    李薇给钟晓柔发来这一堆婆婆碎碎的消息，问她在干什么，几点走，坐什么车等等，也体现了她确实是个很有控制欲。但是对于钟晓柔来说，她作为一个还比较依赖家庭的小女孩，是喜欢有人关心的，所以李薇这样频繁地发消息，钟晓柔并没有特别排斥。

    虽然钟晓明看着这种情况不太喜欢，但是meimei怎么做是她的事。就这样，本来约是约9点半到茶座的，钟晓柔吃完简单的早饭后，8点半也就出发了。到公园里的茶座门口才09：05。

    钟晓柔今天穿着一身朴素的休闲外套，也没带包，轻轻松松在石板路上来回踱步；东野公园的上午9点，在凉爽的秋风中也是格外美丽。山坡上、小径边的树丛，土黄、深红、墨绿浓郁地涌出来，晴天下的秋色真的如童话般明丽。还有那还未谢去的桂花树在茶座前，隐隐能看到枝叶中的桂花，暗香浮动，另外，茶座后面是一片篱笆，里面是密密的竹林，菊花在篱笆里面静静地吐着清香。

    大约到了09:20的时候，李薇到了，看到钟晓柔后，高高兴兴冲她招了招手：“小柔。”钟晓柔等了一会，看到朋友来了也十分高兴，喊了声：“李薇！”两个人勾肩搭背地走进了茶座。

    茶座的装修很是天然雅致、又通透明亮的感觉，桌椅子都是藤编为主的，地板都是石板路和鹅卵石，靠近落地窗户的地方有金鱼水渠，水渠里有一些水下霓虹灯，使得整个水渠如琉璃般晶莹，吧台是玻璃、原木和大理石的，搭配得既稳重又粗犷古朴。

    钟晓柔是个乖乖女从不去酒吧咖啡店茶座的，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环境，感到非常开心而新鲜，钟晓柔看到门口那个位置正好靠近鲤鱼水渠，就对李薇建议：“我们去窗户那边坐好吗？”李薇点头同意，两个人刚坐下一会，钟晓柔发现李薇有些冷得哆嗦。李薇爱时髦，为了显身材，一向穿得很少，她也没穿外套，就穿了个金棕色的厚呢背心。于是钟晓柔看到她有些发抖又缩着脖子的，就指着大厅里面说：“要不我们还是坐到那边去吧。”朱晶就说：“没事。”

    不一会，李薇手机响了，李薇接起手机说：“好好好，知道了，你再往南走一点就到了。”原来是她的那位朋友到了，不一会，来了一个戴眼镜的女孩，看上去非常和蔼可亲，她穿得非常多，和李薇简直是两个世界的：李薇时髦美丽有气质，而戴眼镜的女孩显得老土木讷，上身一件靛蓝色的毛衣围着个大围脖，下身黑色的裤子。

    “你好，我叫俞瑞希。”这位新朋友说，她的表情里有两个大：一是嘴巴咧得很大，二是眼睛瞪得很大，给人天真的感觉。

    “你好，我叫钟晓柔。”钟晓柔一边说，一边看李薇，李薇展现出礼节性的微笑。三个人坐下不一会，每人点了一杯饮料，李薇就从包里拿出她那本“心灵鸡汤”，说：“那我们三个人就来学习一下吧。”然后她让俞瑞希先读一段，这个段子是这样的：

    “不要总是去羡慕别人的生活，你有你自己的幸福。总是羡慕别人，就会给自己造成混乱和迷茫，甚至使自己不得安宁。羡慕别人的代价，常常就是失去自己。不去羡慕别人，你的日子就会变得悠然平静，从容不迫。不去羡慕别人，你才会找到自己的生活，完成你自己的事业，达到你自己的目标，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俞瑞希读完以后，停下眼睛看着李薇。李薇说：“是的，我们总是喜欢去羡慕别人，这样的文章真的很好，写得很真实呢。小柔，你觉得呢？”

    其实，在俞瑞希读这段话的时间段，钟晓柔听着就觉得挺烦躁的，她不喜欢这样的文章，什么时候想过要去羡慕还是讨厌什么啊，但是她看李薇那么认真，不忍去泼她的冷水，只好说：“嗯，我觉得也挺不错的。”然后又把眼光移开。李薇又开始扩展意思：“这样的话，我觉得朗诵着去读，更有感觉，你看，我找了一段曲子了。”她打开手机播放起一首用提琴拉的缓慢的沉郁的曲子，然后自己又朗诵一遍。

    李薇朗诵的时候，俞瑞希认真地听，远处的服务员是两个青年女子，远远地看着这边三人，不知道他们在排练什么节目，钟晓柔时不时地把头转向服务员，心情十分无奈。李薇读完之后，主导着三个人讨论起来，还把她认为不错的句子用笔记下来，什么“虽然羡慕别人，但是人一定还要有自己的目标。”“看着别人总是得到，自己却一直失去，也不要心灰意懒，总有自己成功的一天。”“别人取得的好成绩虽然值得佩服，但自己一定能做得更好。”等等这样的句子。

    钟晓柔就感觉有点反胃，也说不上来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觉得对这类心灵鸡汤不怎么感兴趣。

    就这样，李薇又重复了几个类似的段子，每一个段子都像一根带尖刺的绳子，把钟晓柔绑住，钟晓柔每次都比较配合地说出她们想听的话。很累，2小时慢慢就过去了，终于熬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

    这时，在家里的钟晓明看看时间已经11点半了，钟晓柔还不回家，就用手机给她打电话。钟晓柔这边正好等到李薇“总结发言”完毕，听到手机铃声，一看是哥哥打来了，心情一下子放晴，一接电话，语气里都透着欢快：“喂，哥哥，好好，我这就回家了。”挂完电话后，对李薇和俞瑞希说：“我哥叫我回家吃午饭了。”李薇感觉到钟晓柔内心其实不想和她们一起，就用主人似的口吻回答说：“哦，没事，我们也都要回去了。”然后三个人相互道别后，起身离开了茶馆。回去的路上，钟晓柔是坐公交车的，她觉得自己特别累，讲话的力气都没有，而且精神有些恍惚似的，脑袋里嗡嗡一堆无头绪的东西，结果懵懵懂懂坐过了站。

    钟晓明呢，倒挺轻松，一边陪母亲看着电视，一边注意着手机看着时间，大约12：10的时候，钟晓明听见了门铃响，他一下从沙发上跃起，走到客厅去把门打开，一看，正是meimei。打开门后，他发现钟晓柔有点不太高兴，知道她遇到不愉快了，只见钟晓柔嘟着嘴，换了拖鞋就谁也不搭理地先往自己的房间里走了。钟晓明看她情绪很不对劲，也没说什么：meimei的脾气他太了解了，不用问，一会她自己就呱啦呱啦全说出来一筐子真实感受。

    钟晓明见母亲去盛饭了，就对钟晓柔说：“怎么聚会了那么久啊，先吃饭吧。”此时父母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一道道菜就传上餐桌。“你们等我的啊。”钟晓柔的声音有些抱歉。母亲说：“当然啊，来，吃吧，吃鱼。”

    钟晓明的母亲虽然中年发福微微有点发胖，但给人感觉心态很年轻，长相也十分端庄。这时，父亲从厨房走出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玩着玩着就不知道时间了。”此时，钟晓柔喝了点水休息完毕，走出卧室。撅着嘴低着头在哥哥旁边的位置坐下。钟晓明想：她今天肯定委屈大了。不过吃饭的时候因为父母都在也就没有问，吃完后，兄妹俩按照惯例承包洗碗的工作。等父母去午睡了，钟晓柔就开始对哥哥和盘托出上午整个聚会的过程和她的心情想法了。

    听过meimei的大致介绍以后，钟晓明就问了：“那书里到底是什么语句啊？”“哎呀，我也说不上来，”钟晓柔为难又着急地说，“就是，类似这样的句子‘人不需要去羡慕别人，人总有自己的未来’。”钟晓明听了以后，低头用手顶住下巴略一沉思，说道：“晓柔，我感觉这一类的书，对于你目前这个年龄的孩子，有点太老气了，你还是别跟着她一起读这个了。”

    “啊，对对对，”钟晓柔眼睛一亮，“就是老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反正感觉不太好。”

    “嗯，不喜欢就别去了。以后她再叫你聚会读这种书，你就看吧，能推就推掉好了。”说完，钟晓明笑说：“我早上去你常去的那个蛋糕店，买了个蛋糕给你，”然后他转身去冰箱里拿出一小杯慕斯蛋糕，钟晓柔一看，脸上乐开了花。

    钟晓柔刚美美地吃完蛋糕，手机就又收到李薇的短信：“到家了么？”钟晓柔赶紧回复：“到了。”钟晓明发现了两人又在互发消息了，他凑近meimei，从她眼睛里读出的无奈和一点忧郁，他对她宽慰地一笑。

    李薇，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呢，钟晓明认为，如果下次她再这样，可要教meimei采取点措施了，以他的观点，才初一年级，一个主动交友到这种程度的学生，心思是没有放在学习上的，三观既然不健全，而meimei又是比较无主见的女孩子，那势必会把她带坏的。

    其实，钟晓柔还有一个困惑没有对哥哥说，就是：她总觉得今天来聚会的俞瑞希也有些拘束，好像在某些方面受到李薇的牵制似的。事实上，李薇完全可以撇开书本，把俞瑞希给钟晓柔好好介绍一下。钟晓柔单纯的心还未了解到：李薇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她希望的事情是：在她的价值引导下，周围的朋友围绕她的价值观去提升了，然后她会感到一种既高尚又伟大的成就感。

    但钟晓柔其实是一个非常看重以真诚而平等为前提而交友的女孩，所以，她们的矛盾冲突也是迟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