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色
一双就像猛兽般摄人心魂的双目，在黑暗中隐隐发出危险的光芒。 突然，一道到几乎点亮整个天空的闪电，狂暴的撕裂了黑暗，倒映在我的瞳孔上，瞬间的恍惚之后，我猛然一怔，看着鬼魅般站在眼前的男子，雨水正沿着他额前的几缕发梢，滴滴落下，是他！ 还是那套黑色运动衫，直到此刻，我才真真切切的看清他的面孔，居然是个20左右的年轻男子，比我都小上几岁，本来很是清秀的面庞，却因额心一道指长的疤痕，那道疤痕就像铮铮闭合的眼睛般，让他看起来，满是邪异的残酷！ 撩了撩耷拉在额前的长发，他勾起了嘴角，向我们邪魅一笑，开口轻语，竟然阴柔的像个女人一般，“A队，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玩起了过家家？” A队皱了皱眉头，没有回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脸上嫌恶的表情，丝毫没有掩饰，而另外两个警察，却完全不像A队这般平静，俨然一副大敌当前的样子，微微弓起的身躯，手背暴起的青筋，蓄势待击！ 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那两人的动作一般，又或者是，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慢腾腾伸出了狭长的手指，几乎触及到我的鼻尖，才堪堪止住。 “这个东西，我要了！” 一种透骨的寒意，彻头淋下，身体控制不住的隐隐颤抖，东西？在他眼里，我居然是一个随意便可拿走的东西？人性的漠视，生命的低廉，竟到了如此地步...... 眯起了双目，A队的目光冰冷的可怕，“你现在走，我可以当没见过你！”带着森然冷意的说道，暗下却稍稍踏前一步，隐隐将我档在了身后。 似乎并没有在意，黑衣人冷哼着笑了起来，好整以暇的在屋里度起了步子，像是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A队的目光，却一直盯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离开！ 突然，没有任何前兆的，一簇簇银光猛然炸开，急如奔雷，快如闪电，脸上瞬间一麻，一阵钻心的痛，紧随而起。强烈的风，将我的身躯像张纸片一样卷起，翻转了几次之后，才自由落体般掉落在了卧室里。 嗅着脸部涌出的血腥气息，我却没有一丁点心思去查看下伤势，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虽然我已经略微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疯狂，可似乎每次看来，都远远不够，就像抽丝剥茧一般，一步步蚕食着你的认知，让你越来越迷茫，越来越不知道，后面的路，究竟还有多长...... 整个房子，不仅仅是客厅，甚至连我所在的卧室，都完完全全的，被一种红黑色蠕动着的血rou所覆盖，血rou不停的翻滚着，一张张的脸浮现了出来，狰狞的扭曲着，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我有种想哭的感觉，我原本支撑在地面的双手，此时此刻，却从掌心处传来了一阵阵舌头舔触的酸麻...... 不用去看，根本不用去看，就算是个傻子都可以想象得到的情景，何况，我不傻！可是，我又偏偏不得不去装傻，装做一副完全没有感觉的样子，手掌离开了地面，不，是离开了那层血rou，我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我的头，一直斜倾着，视线正好看向自己的肩膀，即便如此，还是不可避免的会看到侧面的下方，可至少这样，已经将视野范围尽量的缩小。至于此时最为关键的客厅，我压根就完全不在乎，跟本就分不出心思去看。 我不是个圣人，没有舍身忘己的胸怀，我只是个凡人，当现实超出了思维范畴，会惊恐，会惧怕的凡人，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也丝毫不清楚该干什么，或者我能干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像现在这样，傻愣愣的站着，不要去管，不要去看，甚至想都不要去想...... 要是真就这样，也算好了，我想我现在的表情，笑也不算，哭也不算，即便说是苦笑不得，想来也有些勉强，我只是看着自己的肩膀啊，为什么，为什么看似只能在血层里翻滚隐现的脸，居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的肩上，诡异的对着我笑...... 此时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没有感觉，是的，没有感觉，就在看到肩膀上的那张血脸的瞬间，我的心脏，就像被一股巨力狠狠一压，再没有任何的感觉了，感觉不到恐惧，感觉不到害怕，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在呼吸...... 就像一个有着思维的行尸走rou一般，明明有心，却麻木的可怕。 “嗡”的一声，我的瞳孔猛然一缩，几乎瞬间出现在眼前的剑刃，激醒了我浑身的细胞，我再一次有了感觉，感觉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感觉到了自己紧绷的神经，感觉到了急速跳动的心脏，也同样感觉到了，面对死亡的迫在眉睫！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我肩膀上的那张血脸，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啸，随着这声尖啸，像刺猬竖起卫甲一般，根根血刺伴着血脸的消融而浮现，后发先至，接连撞击在了剑刃之上，本似无坚不摧的锋寒，竟然悲鸣着的化为了一团银水！ 这，这算是御剑吗？ 我不由了吞咽下了一口唾液，等等，我的思维有些混乱了，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像是为了印证心中所想，我终于仔细看向了激斗的客厅，或许是先前的一切，已经让我的认知开始麻木，对于眼前消失的三人，我再也没有丝毫惊诧。 一张张血脸神情不一，似哀嚎，似痛苦，似狰狞......癫狂而舞，前赴后继的向着客厅中的那一团银芒呼啸而去。左突右闪，矫若游龙，银芒中的黑衣人面对如此攻势，方寸不乱，躲闪间，手中的一条两尺短刃个，更是时时将血脸刺爆开来，化为一团团血雾。 “砰！”一道血红的身影突然出现，其速极快，我隐约间只是看到一丝残影，便听见了从剑刃上传来的撞击声，一击不中，那血影借着反弹之力，与受到冲击的黑衣人各自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黑衣人身后的血壁，一道更为浓郁的血红猛然冲出，向着他的后背呼啸而去，身形和先前的残影，几乎一模一样，这一下攻其不备，外加先前冲击的劲力未完全卸去，新力不生，只怕在劫难逃。 看似无法及时回身抵挡的黑衣人，居然在这分毫之机，嘴角轻扬，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血影倾力一击，瞬间洞穿了黑衣人的身体，在这一刻，似乎连那血影都有些许惊疑，就这样结束了？ 突然，一道犹盛先前，几如白昼的银光从无生有，诡异的出现在血影上方，狠狠刺下，将那血色的身影钉在了地面！ 血红色的毛发，鲜红的快要滴落下来，洞穿头颅的致命伤势，也无法夺去它全部的生机，匍匐在地的躯体仍然猛烈的挣扎着，短短瞬间，却一次次的撑起四肢，忍受着无法想象得痛，深入神魂的痛，试图挣脱颅间的锋寒...... 一条血狼，一条纯粹由鲜血凝练的血狼，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 绷起的四肢，逐渐无力了下去，最后一次尝试着站起，方才动了一下，就再没有任何动静，永远的沉寂了下去。它的头颅正好面对着我，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清晰的看到了，看到了它眼角滑落下的那滴泪水，尽管，它是血色的泪水...... 是不幸，还是庆幸？那死亡前凝固的神情，复杂到让人难解。 就像是回归江海的潮水一般，血红一点点退去，一个赤裸着身体的男尸出现在了眼前。 原来是他！居然是那三个警察中，一直没有和我讲过半句话，始终闷不吭声的那个，直到成了一具尸体，我对他始终一无所知。 一道长长的叹息声，在这片血色空间内，回响了起来。 “咕嘟！” “咕嘟咕嘟......” 血色的地面荡起了一层层涟漪，由缓至急的血泡开始翻滚个不停，原本鲜亮的血色世界，居然开始阴暗了起来，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圈涟漪，等待着未知的神秘，可是，直到血泡消失，整个世界再次平静了下来，什么都没有出现。 不知为什么，心底居然隐隐有些失望，正当我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只血色的手臂，一只布满嘴巴的血色手臂，透过血色的地表，颤抖着延伸向旁边的尸体，一张张蠕动着的血口，无不流露着殷切的渴望。 终于，那只血手，很是艰难的停阻了下来，按在地面，支撑着整个身躯，逐渐显露了出来！ 一个布满眼睛，而没有任何其他器官的头颅；无数的血口，遍布在四肢上面；他的身躯，只有胸口处，有着一张诡异的面孔，一个没有眼睛和嘴巴的面孔...... 疯了，真的疯了，疯狂到如此地步的世界！ 随着血人的出现，不远处的血壁蠕动下，另一条血狼也走了出来，跟在血人的身后，向着黑衣人压迫过去。虽然不知道此时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可即便是我，都看到他握着短刃的手，稍微紧了一紧，莫非他的心，也同样如此？ 没有丝毫期待，我冷冷的看着眼前上演的序幕，等待着结束，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