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兰然独自穿行在迷雾中，此刻他饥困交迫，然茫茫荒野毫无生气，他又何处寻找食物充饥？ 神情恍惚间却见雾中隐约出现一重楼宇，这荒芜之地竟有这般楼宇，兰然心中窃喜即便寻不得吃食，能得休息一下也是极好。 于是他打定主意往楼宇而去，不多时他已经走上一条石头铺成的小道，沿着小道直走，尽头便是。然而走近一看，这那里是什么楼宇，却是一座石木修建的塔，牌匾上依稀可见三个大字“黑石塔”。 兰然正要靠近，却听得一个声音从塔顶传来：“何人到此？” 兰然抬头望，却见一个白色的人影，虽看不清模样却从声音听得是一位老者。“晚辈，兰然！腹中饥饿，因此讨扰了！” “从何处而来？”那人又问。 “赴乐岛！”兰然回答。 那人停顿了片刻又问：“因何事而被流放？” 有此一问，兰然心想看来不把来龙去脉说清，眼前这道门想必进不去，他只好真诚一一讲来。 老者听完兰然的叙述，沉默片刻说：“进！” 说罢门被从内向外打开，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声响，这门好似机关又好似被一股什么神奇的力量打开。 兰然进得塔内，四周空空荡荡，塔中一根巨木，仰望而去直通塔顶。塔高虽有七层，但唯有顶层设房室，下六层只有三尺宽廊道，最令人费解的是，想要到达塔顶并于楼梯可供攀爬。倒是那根巨木上间隔一丈插有一根一尺长的方木，由此到顶五六根。 兰然正料想，莫不是由此上楼，塔顶老者却先问道：“可上得来？” 兰然回答：“上得！” 兰然说话间，深吸一口气，要是平时这点难度对他算不得什么，可眼下他伤痛已至体力匮乏。只见他后撤几步一个助力腾起一脚直踏巨木以借力越上第一根方木，单脚刚一落地便顺势又一腾起直上第二根方木，然而第三根方木他已无法越过只得双手抓着方木借着手臂的力量将自己送往四根方木。这一下，双臂一用力自觉的肩胛前后刺骨的疼痛，想是被那巨鸟抓伤的伤口再次裂开。 此刻抵达第四根方木，兰然已然不能一气呵成上到塔顶，他只得停了下来稍作休息。这会的他，额头冒汗嘴唇发白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双腿略微弯曲并有些颤抖。 “你很虚弱，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说！”老者低头看了一眼狼狈的兰然，话虽是善语可语气却是不屑。 兰然没说对着他一摆手以示拒绝，老者一摸胡须慈祥的脸上陡然一变，轻呵一声：“看招！” 话音刚落，一颗手指粗细的石仔已经朝着兰然膝盖而来，兰然看在眼里心里猛然一惊，危急关头总会逼出你原本丧失求生欲，那顾得了疼痛，只见他再度跃起。随着两颗石仔擦身而过，兰然已经落在了塔顶，身后传来了石仔撞击在塔壁后落在地面回荡声。 此刻兰然依旧紧绷着神经，老者突然的出手或许是出于善意又或者是试探，但方才的确是事发突然，搞不好自己已经摔下塔底半身不遂。 “求生是人最大的本能，这不是上来了嘛，瞧你这眼神，你应该感谢我！”老者说。 话虽如此，兰然心有余悸，然而他刚要开口，只见老者踏步一挥手然后自己便两眼一黑，昏倒了过去。 “既然你想救他，为何不亲自出面？”老者将兰然平躺在屋内的兽皮上说道。 此刻一个人影从房间的阴暗处走了出来。这是一个熟人，孟九阳。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且当是还了当年的一份恩情！”孟九阳看着一身伤痕的兰然缓缓的说。 “这多少年了，还忘不了？他们大陆门人恐怕早就已经忘记那个人了！”老者说着从一个小箱子里，抓出一只像壁虎一样的生物，然后把他放在兰然的身上，并扒开兰然的上衣。 这扒开衣服一看，前后八个血窟窿，此刻虽不在大量流血，但周边伤口已经开始发黑。 孟九阳一看这情形，眉头一皱半蹲在兰然老者旁边低沉的问：“这还有救么？” 老者看了孟九阳一眼，他看出了孟九阳确实是关切神情，他停顿一下回答：“黑幽香所为，此毒不难解，再说这不有它嘛！是吧，小爬子！” 那小壁虎好似可以听懂他的话，已经开始在兰然的伤口吸食瘀血。 “你是说那只玉带海雕？不过这种海雕的爪子怎么会有毒？倒也奇怪他们怎么会发生冲突的？”孟九阳此刻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老者白了一眼孟九阳：“你着急个甚，她已经幻化人形，用个毒还学不会？他那两只巨蜥不就是个毒源嘛，不过他们为啥发生冲突这个我回答不了你！” 老者眼看小壁虎的肚子已经渐渐鼓了起来，便从身后的柜子上取下一个陶碗放在兰然身边，这小家伙倒是灵性的很，只见它鼓着肚子爬到碗延上竟将腹中的瘀血吐了出来，然后又爬上兰然的身上吸食。 孟九阳片刻沉思后，好似明白了什么，但没有说。老者自是看在眼里，既然他不想说他也懒得问，索性站起身从墙角找出捣药的石钵捣起了草药。屋内陷入了一时的沉寂，只有捣药声。 良久，孟九阳眼看着兰然的伤口已由黑色渐渐变为血色，他这才站起身来说：“我有一种预感，这片海域怕是很快又要腥风血雨了。”孟九阳说这话的时候，背对着老者眺望着黑雾里的大海，言语里有一种揣测和叹气。 老者捣药的手停了一下，有接着捣好似没有听清孟九阳的话。 “四百年来，我们青羽卫为镇压海妖族已经付出太多了，在这荒凉之地不光要忍受种种寂寞，还要面对随时的生死考验，实在是难为你们了！”孟九阳此刻回过身来踱步到老者身边，帮他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草药说。 老者依旧没有接话，于是孟九阳接着说：“从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鱼族人应该又回到这片海域，眼下虽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不过既然他们冒险回来应该是做了一定准备的。” “所以你此行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小子吧？”听到这，老者停下了手里的捣药棒，用不快的语气问道。 “是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王上意思是既然鱼族人已经回来，免不了又会冲突不断，他不希望这个时候黑雾岛在出什么纰漏。但救这个小子却是我个人私事！”孟九阳回答。 “那你应该去跟将军说，跟我说不着！”老者不屑的看了一眼孟九阳，起身将石钵里的药粉倒入一个陶碗中。 “老白，我这也不是和你念叨念叨嘛，你看你还急上了！自打从大陆接人回来，我的心就没安宁过，往年也不是没有接过人，但都不像这次这样，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些阴差阳错的安排。”孟九阳看了看昏迷中兰然，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越发的觉得自己预感是对的。 “哼！我看你就是瞎cao心，泊洋王，什么鱼族重返，我看他是又打起了阳台诸岛主意！要不然司马微也不至于流放我们这个荒凉之地，说到底还就是司马微反对他出兵阳台岛吗？”眼看孟九阳没有说话，他又接着说：“你别告诉我你没想到过这些，你要去青羽卫你便快去，我忙着的！” “老白……”孟九阳眼见他下了逐客令，只得无奈喊道。 “别这副嘴脸，时至今日我们青羽卫对泊洋府并无亏欠，一个青羽卫的头衔就让我们世世代代驻扎在这荒凉之地，说是镇压海妖族又何尝不是把我们永远圈禁于此？说到底泊洋王的先祖还不就是忌惮我们青羽卫的战功太大？”老白虽说得语气倒也平和，但这言语间却是诸多哀怨。 “可毕竟也不全是青羽卫的后裔都只能驻守于此。”孟九阳说这话的时候没敢看老白的眼睛，毕竟同是青羽卫的后裔，自己可以在赴乐岛沐浴阳光，而老白只能在这黑雾之中终此一生。 老白看了一眼孟九阳，不在说话他估计是也不想再说什么。此刻那个小家伙已经吸完了兰然伤口上毒，正鼓着肚子睡着了。老白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回了盒子里，开始把捣好的药用布条包裹在兰然身上。 眼看孟九阳久久没有在说话，老白叹了一口气说：“你去忙你的吧，我答应你的，定会将他治好！”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孟九阳在做逗留也无益，他只得一翻身顺着巨木下了塔顶，往迷雾深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