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衣人

    楔子：

    很久之前，我一直做着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有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里有一群人，这些人却一直在变换着面孔，其中有的面孔我喜欢，有的面孔我却讨厌。

    但无论是我喜欢的，还是讨厌的，我们皆是一个队伍，我们是为了达成某种任务而聚集在一起。任务是由一个奇特的黑衣人发布的，他仿佛在我们中间，又仿佛不再，他有时严肃，有时又搞笑，但他的任务却——是很——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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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雷雨总是来得很猛烈，从稀稀落落的雨点到倾盆的暴雨仿佛只是一瞬。

    离阳市的一座二十五层高的居民楼顶上，一个灰衣少年倚靠在楼顶的栏杆上呆呆地望着乌云笼罩的天空。

    一声炸雷，好像要把灰蒙蒙的天空劈开，豆大的雨点打在楼层的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同时也肆无忌惮地砸在少年邋遢的散发与透湿的衣衫上，但少年恍若未觉。

    少年名叫方晓勇，破晓的“晓”，勇敢的“勇”。名字之中蕴含了父母对他的殷殷期待，但从小到大他总是令他们失望。

    自小起，相比于同龄人，他体质瘦弱，头脑愚钝。

    在集体生活中他就像一个丑角，无论是打篮球还是踢足球方晓勇总会被那些强壮的男生撞来撞去，每当他摔倒在地上时，总会引起周围围观的女生们指指点点的嘲笑。而那些把他撞倒在地上的男生会骄傲的站在众人面前，高举胳膊秀着二头肌，向那些女生们炫耀，那时他会成为他们绝佳的背景板。

    方晓勇也有喜欢的女生，而且不止一个，这个年纪有些青春的躁动是很正常的。他很想像那些优秀的男生一样，整天跟她们腻在一起，哄得她们咯咯直笑。

    他很想接近她们，向她们表达我的爱慕之情，可得到的总是冷嘲热讽：“垃圾！小瘪三！就你也想追女生？”

    他理解他们的嘲笑，因为他确实很差劲。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藏在被窝里，泪水总是禁不住会流下，或者在某个燥热的晚上，躺在床上幻想着某些不属于自己的场景。

    孤独，他很孤独，还有卑微，或许他的一生都将如此的卑微下去，但终归还想活着。

    可一年前父母的离异变成了压碎他长久以来压抑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父母双双远走他乡组建新的家庭，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家里的老房子里，每月靠着双亲邮寄的生活费过活。

    从那时起他就经常宅在家里打游戏，一日三餐除了方便面就是外卖，他封闭了自我，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但每当深夜半梦半醒间，无穷无尽的空虚席卷而来，有时他会扪心自问：“人活着是为什么？”“生命有何意义？”

    生命有何意义？

    有些人会思考，有些人会在忙碌中忘记思考。

    方晓勇会思考是因为他不用为吃喝发愁，并且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大多数时候他会沉浸在五彩缤纷的游戏世界里麻醉自己，但总有些躁动的瞬间让他停下来，回首自审，觉得日如一日这样重复的日子并不是真正的快乐，自己活得毫无价值。

    他想融入社会，可是社会总是抛弃他，就连生命中关系最为紧密的父母都离他而去，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何意义。所以在一个闷热的下午，他打完了一局MOBA类的游戏，毫无由来的产生了一种冲动让他关上了电脑，走到了所居楼房的顶层，呆呆地望着天空，直到天空变幻，暴雨倾盆也不想动弹。

    他想大声的哭泣，可是总是缺少一种点燃情绪的火种，有时悲伤到极致就是麻木，他的目光顺着雨线往下看，看着空中的雨水自由地滴落，突然觉得那也是一种自由。

    方晓勇双腿慢慢地跨过楼顶锈迹斑斑的栏杆，双脚踩在湿滑的屋檐上，双手背握住栏杆，望着暴雨倾泻而下的地面上，依旧车水马龙，灯火辉煌中忙忙碌碌一片，却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往前再走一步就可以跟雨水一样自由落体了。

    在内心深处他这样对自己说，双脚慢慢地前移……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却仿若在耳边响起。

    方晓勇猛地一惊，从“纵身跃下”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回身四顾，却见身后空无一人，他脚底一滑，差点跌落下去，还好双手猛地一使劲，握住栏杆，把自己拉了回来。

    “在这里。”那个声音又说道，语气中有些许戏谑。

    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在雨幕中显出了身形，他带着黑色的爵士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复古的圆镜片墨镜，肤色苍白，看不出年纪。

    “你是谁？”方晓勇反问道。虽然他平时很渴望与人交流，但不希望现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打扰，尤其不想因此而被人嘲笑。

    “我叫章尹。”黑衣人回答了方晓勇的问话，并且伸出了自己苍白的手，做出了一个想要握手的姿势。

    从未有人主动与方晓勇握手，人们不与他握手的原因就跟不会为面前的蚂蚁停下脚步一样，平等对待卑微的事物总让人觉得会是浪费时间，往往会省略自认为不必要的礼节。方晓勇很少被人这么礼貌的对待过，有点不好意思，他不得不中断之前的某个行为，从栏杆外面翻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与黑衣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名叫章尹的黑衣人的手很凉，那种凉不是被雨水打湿的凉，而是仿佛一块放在阴凉的角落里很久了的玉石般质感的凉。

    古怪的名字，古怪的人……

    “我叫方晓勇。”方晓勇说道。

    听到他的回答，章尹似乎很开心的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很高兴认识你！”

    “呃……也很高兴认识你！”

    “能请我喝杯茶吗？”章尹的手轻轻地与方晓勇的手握了两下才松开，揣回自己黑色裤兜里。

    “可以。”方晓勇神色复杂地说道。

    客厅的茶几子一角摆上了两杯热腾腾的茶水，茶几子的另外一些位置被各种各样的零食袋与外卖盒占据，乱糟糟的布置就像整个客厅一样，这让带客人回家的方晓勇有些不好意思。

    “茶还好吧？”方晓勇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坐在章尹的对面。

    “很不错的茶。”章尹抿了抿茶几里的水后，放下水杯微笑着回应道。

    “您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方晓勇眼神扫过章尹黑色的墨镜，总也看不到他眼睛的样子。

    “哦，我想了解一件事情，请问你刚才是想跳下去吗？”章尹道。

    方晓勇垂下了头，半晌才抬起道：“是的。”

    “为什么啊？”章尹问。

    “因为感觉活着没意思，只是在日复一日地重复做着同一件事罢了。”方晓勇回答道。

    “嗯，对很多人来说确实如此。”章尹竟然认同的点了点头，“那你想不想活得有意思点呢？”

    仿佛有一道红光穿透了章尹如墨般黑的墨镜镜片，方晓勇神情一滞，接着流露出渴望的眼神，“谁不想呢？”

    章尹笑着点了点头，苍白的手指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了方晓勇。

    方晓勇伸手接过如扑克牌般大小的卡片，卡片入手一片冰凉，材质丝滑坚韧，背面是复杂玄奥的五彩花纹，正面是一扇玄黑色的门，组成门的材质像是一种漆黑的液体，液体粘稠如墨在不停地流动，组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漩涡型图案。

    “这是什么？”方晓勇好奇地问道。

    “这是一张卡牌，代表着一扇门。”章尹回答道。

    “一扇门？”

    “对，一个通往奇异世界的门，门后的世界超越了你的想象，很危险，但绝对精彩！”章尹咧开嘴巴，露出白白的牙齿，笑得像一个恶魔。

    方晓勇的脑袋懵了一下，理智告诉他这个叫章尹的黑衣人是个骗子，但从遇到这人起，心灵深处总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命运的指引，他本来想反驳章尹语言的荒谬，但话到口边却顺着章尹的话头说了下去：“我怎样才能通过这扇门？”

    “它需要跟你签订一个契约。”

    “一个契约？”

    “对，你只要把自己的血滴在门上面就会拥有进门的权力。”

    方晓勇觉得章尹的话越来越荒谬，不禁摇了摇头：“你是在开玩笑吗？”

    “玩笑还是真话你自己验证下不就知道了。”章尹用沙哑而富有诱惑力的声音说道。

    方晓勇再次低头看着手中的卡牌，他用手在牌面上微微用力摩挲着，感受着牌面上冰冷的凉意，突然有种感觉，觉得或许章尹说的是真的，因为至少制作卡牌的这种材质他就从来没见过，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更别提牌面上栩栩如生的图案了。

    “反正你都不想活了，不如当个玩笑试着玩？”

    茶几对面章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方晓勇抬起头想跟他再聊两句，可一句话还没讲出突然卡在喉咙里，他惊异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沙发，随即见鬼了地跳起来四处张望，哪还有章尹的影子！？

    “来吧，少年！来探寻生命真正的意义吧！我会在那个世界里等着你……”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唯独不见说话的人，方晓勇觉得自己见鬼了，不光见鬼了，而且他觉得这个鬼说的话好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