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稀里糊涂

    封逐月发觉自己有那么一刻有些莫名的不知所措。

    “怎么会呢。”她听过赫连文之那番话，却本来并不在意，故而她只是带着轻笑回答了他一句，殊不知下一刻便看见赫连文之看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冷冽。若是今日不过是她第一次见赫连文之，她大概也觉得十分惊讶。那般说不出平静却又那般冷冽刺眼的目光，和这个生的妖孽模样却一副阳光爽朗而无害的少年看上去简直没有半分关联不是吗？可是她早就知道赫连文之并非一般人物那么简单。

    “逐月说错了什么引得赫连公子不快？”封逐月面色一沉，却也不至于对着赫连文之摆出一副难看的脸，只是已经没了时刻保持笑容的好心情，“逐月并无什么心事，倒是赫连公子方才那话，像是对逐月有什么不满？赫连公子若是不说出来，逐月如何会知道赫连公子心中所想？”

    封逐月说话总是那样，语气平淡而并无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只是赫连文之要得并非如此。

    “恰恰相反，赫连以为是逐月小姐心中有些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话吧？”只看赫连文之一双眼睛在封逐月身上直直地打量着，那一刻，他的目光却好似生了根似的驻扎在她的身上，“说到底，事到如今逐月小姐对在下却终究是不信任咯？”

    封逐月心头一颤，不曾想到赫连文之这话反而说得如此明白。她心中一惊，这却只是其中一个缘故，再来却是因为赫连文之方才那话说中的正是她的心事。

    她对赫连文之并不全然相信，但真的说起来，她虽然不相信赫连文之，却又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赫连文之……

    只看封逐月一张小脸上露出几分愁容。她不是真正只有十岁的幼女，说话不经过脑子的话，结果只怕会十分可怕。赫连文之也不是什么无害之人，他虽然早就知道她对他心存戒备甚至心存芥蒂却始终一直帮了她或多或少不少事情，但是这却不代表赫连文之当真是那般心善又好脾气的人。他能一再帮她，也能下手害她。——这或许就是封逐月最是担心的一点。

    她的目光不知不觉低沉下去，她心中知道无论自己对赫连文之心存怎么样的感觉，喜欢或者不喜欢，愿意接受他的帮助或者不屑于接受他的帮助。她绝对不该得罪他。当然，她也未尝想过要得罪赫连文之。只是赫连文之那般聪明之人，不该看不出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不是吗？他一而再再而三说这些话，反而让封逐月有些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

    赫连文之真的如此在意她对他是什么想法？

    封逐月微微眯着眼，她心中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心想着索性不作出回答。

    其实若非是她方才对上赫连文之那双目光冷冽的眼，她现下最多也就是说些敷衍的话罢了。

    “罢了，逐月小姐将我当做朋友，这一点该是毋庸置疑的。”却听到那赫连文之又自顾自开了口，仿佛自说自话似的。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却是直直地看着封逐月。

    有那么一刻，封逐月觉得自己一动也不能动。赫连文之虽然年不过十二三四岁罢了，他有时候身上却有着一种慑人的气势。封逐月前世今生加起来年龄也快要半百了，在这少年面前，她却也会有手足无措甚至全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如同方才，他的目光不过是看她一眼，而那一刻，他的目光中已经不再是那般冷冽刺眼，她却无从做出任何回应。

    然而，封逐月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厌恶被人拿捏的感觉。

    她厌恶……

    “赫连公子，说的极是。”然而，她却听到自己不带感情的笑意。是的，她终究还是对着赫连文之笑了笑，像是心中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的确没有发生什么不是吗？

    “我和封家的三小姐并无什么交集。只不过既然是出来做客，赫连自然要遵守礼数，封家的一众小姐我都略有印象也都能认得出和叫出名字。封家的公子们，又或者封伯伯的那些妾侍，我也都一并能认出来。”赫连文之这突如其来的话简直像是没来由。

    封逐月却是清楚听他说“封伯伯的那些妾侍”，这句话乍得一听似乎也并无什么意思，仔细一听却能听出赫连文之的几分轻看。

    封逐月却也很难琢磨透赫连文之的心思，面上便只得沉住气下来，继续听听看赫连文之又会说些什么。

    却看那赫连文之已经停了下来，似乎是已经说完了。封逐月便觉得他这话着实有些不知所云。仔细一想，心中不觉一颤，赫连文之这话难道是在向他解释什么？

    “赫连公子这话……”封逐月面上一愣，她此时此刻的神情也十分复杂，“赫连公子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怕你误会，故而心想着还是解释清楚好一些。”那赫连文之只是笑了笑，“逐月小姐和封家的三小姐似乎并不亲近。不过逐月小姐是嫡出小姐，其他的小姐和公子都是庶出身份，嫡出庶出有别，这一点谁人都知道。逐月小姐和三小姐就算的确不算熟悉，也是人之常情。”

    他现在扯到嫡出庶出又是什么意思？赫连文之那话却是将她抬高了，不如说他方才字里行间的话都是在向着她。

    她却也才明白了，赫连文之只怕也极其看重这庶出嫡出之别？故而他眼中看不上那封家别的小姐公子？他初见她的时候却难道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可她虽然是嫡出小姐，从前在封家的地位却当真卑微。

    她一时之间也接不上话，只得半低下头来，最后稀里糊涂点了点头，也不解释什么，最后只换了赫连文之淡淡的一个笑。她也不知道他那个笑是什么意思，而赫连文之又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一遭出来是稀里糊涂的，到了眼下也是一样稀里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