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好人

    听出那丫鬟语气中的嘲讽，秦姨娘却也不曾做出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认同还是不认同。那丫鬟只看秦姨娘那一张脸上依旧没得一丝表情似的，因为秦姨娘本就生的一张看起来颇为稚嫩的模样，虽然是孩子都也已经那么好几岁的少妇，看着却煞是年轻的如同少女一般，只看她不施粉黛，一张面容中隐隐的病弱，却是恰到好处，半分不觉渗人，她模样十分显小，一双杏眼中带着几分忧伤。秦姨娘此时此刻这般神态看着人颇为心疼，真真让人恨不得秦姨娘现在所承受的苦难都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若是从前，秦姨娘也不该是现在这般神情，这幅样子总让人觉得她心中是藏着什么心思。

    那丫鬟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事情只怕是与封询有关。但若是和封询有关的事情，却往往也最是麻烦。

    却听秦姨娘缓缓开口道：“万不该将人想的太过于简单。但这大小姐，我看着却是个好人。”

    “好人？”那丫鬟面上一愣，仿佛是也不好去反驳了秦姨娘的意思，但听她那话却又心觉好笑的很。本来封逐月也不过十来岁罢了，一个十来岁的幼女，谁稀罕和她这般人计较？但这封家的嫡女如今在封家却也可谓十分不凡，尤其自她出席封询回来的那一场家宴起，封逐月再不是从前那个怯弱无能毫无可说之处的封逐月，她是个让人觉得厉害的角色。封家那些姨娘们提起她，再不会满是嘲弄，而是面带提防小心的意思，也再不敢只将她看做普通的幼女。就像是这封家的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们和封逐月分明也是一般年龄，可从前到现在，却是谁人也不敢轻看了她们。也唯独封逐月，她们从前对这位封家的嫡出小姐如何不屑，但如今的封逐月便要叫她们如何惊叹不已。

    “姨娘糊涂。奴婢方才说了那么多，姨娘居然是一句话也不曾听进去？”那丫鬟露出一个无奈的样子，“外人都说姨娘你是个如何厉害的角色……奴婢真真觉得，姨娘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姨娘太过单纯了，这封逐月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发生莫大的变化？只能说封逐月从前的那般怯弱无能也不过是她装出来的。她居然能有如此耐性手段……便可看这人实在可怕。听说现在清姨娘也常常因她而头疼不已，故此不得不向她示好。她是封家的嫡出大小姐，这一点地位还是摆在那儿的……再加上她这人年纪轻轻已经如此厉害……”

    那丫鬟说着说着，却也不知不觉说不下去了。只因为她发现自己这言语之中实在不敢再对封逐月有半分轻蔑嘲弄。

    “你说得对。正是因为封逐月是个如此不凡之人，我们更加不能得罪于她，不是吗？”却看秦姨娘突然露出几分笑意。

    她先前是怎么也不愿露出笑容的，可是眼下她却笑了，笑得让人不知缘由，笑得真真莫名其妙。

    “正是因为现在的封逐月和从前太不一样，现在的封逐月不是封家任何人轻易便敢惹怒的，我在封家的地位其实不高，封逐月是封家的嫡出小姐，她的地位的确就摆在那儿。而我和她之间本就不该会有什么冲突不是吗？她是封家的嫡出大小姐……却也到底只是大小姐罢了。”秦姨娘微微眯着眼，“我不能得罪她，而我和她之间本就没有冲突，她愿意向我示好，我自然欣然接受。这也是再是正常不过不是吗？”

    “问题是……大小姐现在分明是要转而向清姨娘示好。若非如此，她为何特意让人来姨娘这儿请老爷过去……姨娘莫要糊涂了。”

    “你是怕我会毫无怀疑地相信封逐月？”秦姨娘又是一笑，她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虚弱，又仿佛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说封逐月到底值得不值得我信任……我对她，都不会全然相信。只不过……我想那封逐月对我的确并没有心存什么不好的心思。”

    那丫鬟忍不住摇了摇头：“她都已经要转而联合清姨娘了，姨娘却还觉得那封逐月对姨娘并没有存什么不好的心思？姨娘怕是被那封逐月给骗了……清姨娘愿意同她交好，她自然愿意帮着清姨娘……”

    “只怕不是这样。”秦姨娘又是一笑，她这一笑中却带着许多耐人寻味，“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这件事情，我看却是你想错了。今日我是有意帮封逐月的。若非如此，老爷今个不会去清姨娘那儿。”

    听着秦姨娘这话，那丫鬟更觉无奈：“姨娘那一帮，却是叫老爷日后再不回来……姨娘怎么倒觉得是一件好事了？”

    这日封逐月让人来秦姨娘这儿请封询，若非是秦姨娘出面，封询倒真的未必会去清姨娘那儿，但是如今封询去了清姨娘那儿，难道封询还会再回来？那丫鬟是不信封询会再回来的。但又听秦姨娘方才那话，她真真有些无可奈何。

    然而秦姨娘却仿佛对那封逐月十分相信：“今日这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而且……今日便是我不劝老爷，老爷也一样会去清姨娘那儿。”

    “若是姨娘不劝老爷去？老爷怎么会去？”那丫鬟又是摇了摇头，却也不好对着秦姨娘发怒。

    秦姨娘却反倒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中仿佛一样带着深意，可是秦姨娘到底看透了什么，旁人却是不知道的。

    秦姨娘微微眯了眯眼，仿佛是有些倦了：“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你若是有时间，便去替我看看晓七。”

    秦姨娘说完这话，那丫鬟也便退下。秦姨娘身体不适，还需要静养，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长的多，这并无什么稀罕，那丫鬟本来也有许多话想同秦姨娘说，但她看秦姨娘那般样子，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再来却是她觉得秦姨娘仿佛还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这些却不是她一个下人该过多猜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