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默认

    而……而赫连文之这般聪慧之人，为何却不能察觉他的身份呢？一来是赫连文之身边的婢女一向来各在其位，互不干扰。而他虽然也是贴身侍奉的婢女之一，他却并非赫连文之的亲信，所做之事，都属于小事，便说是赫连文之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也都是千挑万选，但这的说起来，人数却实在不在少数。赫连文之对他，至多不过是印象颇深，除此以外，他虽然贴身照顾着赫连文之，可是从过去到现在，他从未猜到过赫连文之的心思啊。而唯独今日，他终于猜到了赫连文之的心思。

    而且，他又不禁想着，自己若是真的喜欢上封逐月，而今日的一切，可不也是拜赫连文之所赐吗！若非是赫连文之……他是决然不会遇上封逐月，也决然不会有今日这般事情。而这一切，竟然都是赫连文之所赐啊！

    原来，性情反复无常而冷漠至极的赫连文之，也会为谁所心动！原来，看似有情实则无情的赫连文之，也会有喜欢的人……而赫连文之之所以不杀他，原来也都是因为封逐月。

    他喜欢封逐月……他果然喜欢封逐月。

    正是因为赫连文之喜欢封逐月，故此他才没有杀他！

    “庄主这一生可有过后悔的时候？”那锦瑟看赫连文之不曾作答，却也晓得赫连文之被人说中心中之事是决然不可能没有半分动容。他眼下分明是故意装得平静，可是便是如此，却越发说明他先前所猜测的事情并没有错。

    这锦瑟仿佛是有意要激怒赫连文之一般。说来奇怪，他从前是何其畏惧赫连文之，可是这次，他却恨不得要将赫连文之激怒！

    后悔？赫连文之略略一愣，他自然明白眼前之人分明是有意问出这般问题。可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曾在暗中扪心自问？

    后悔……后悔？

    赫连文之始终不曾作答。而此时此刻，他早就九恢复得一副平静模样。一瞬间，他又是昔日那个让人半分也无法捉摸的赫连文之。

    “庄主不做回答。是不后悔，还是不知道？”锦瑟看他又不回答，居然又问道，“庄主……我从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难得住庄主你。”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赫连文之轻笑一声：“莫非你也将我当做神来看？”

    锦瑟轻轻摇了摇头：“我自小在赫连山庄长大，后来又在庄主身边贴身伺候庄主……我自然知晓庄主是人而不是神绝色密党。只是……庄主在我心中，的确犹如神一般……只是……”他说出这般话时候的语气饶是自然，想来这番话倒的确便是他心中所想。只是他说到后边却已哑然，想来时过境迁，有些东西已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说下去，赫连文之却并非听不明白。但锦瑟稍稍顿了顿又道：“庄主虽然神通广大，却到底还是凡人。只有凡人才会有所牵绊有所制约。只是……这样的庄主，这样的庄主……我以为……这样的庄主，却比从前那个神一般……”

    他的话虽然又未曾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同样已是十分清楚。却不曾想到他那话尚且还未说完，却已经被赫连文之出声阻止：“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我更不是神。”赫连文之显然也未曾将那锦瑟方才的话当做奉承的话。他轻轻舒了口气，而后又笑道：“我要的是能够随心所欲。若是神灵皆是无情无爱无所牵绊……那么，我便是神。”

    锦瑟细细将赫连文之方才那话在心中细想了许久才仿佛真的明白了赫连文之的意思。如此一想，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却已不知道自己该要开口说些什么。

    而此时此刻，赫连文之仿佛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瞬间，四下安静无声，而烛火将屋内照得十分光亮，将两人面上的表情也照耀得一清二楚。可是这二人却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这其中的一切都是如此安静。如此祥和太平。

    “庄主……果然还是喜欢上封逐月了吗？”直至锦瑟开口问道。

    赫连文之缓缓闭上眼睛，此时此刻，他居然觉得有些东西，似乎其实早就已经了然。

    继而却听锦瑟苦笑一声：“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能有机会与庄主喜欢上同一个人。”他在心中暗想着，若是那般感情便是所谓喜欢，他大概的确是喜欢封逐月的。而此时此刻，他虽然说自己喜欢封逐月可他却始终并不曾真的明白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但那种感情若是喜欢，他又要拿什么去同赫连文之争呢？

    他决然争不过赫连文之。既然如此，便索性在真的知道所谓喜欢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之前，便放手吧？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道：“庄主既然不回答，便是默认？”

    听他如此这般发问，却像是非要从赫连文之那儿将这事情弄个清楚。可惜此时此刻的赫连文之其实同样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

    是……喜欢吗？似乎的确是，可是要他承认，却反而成了一件难事。

    锦瑟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心中仿佛有一阵无名的怒火，他正要开口，却听赫连文之缓缓道：“你似乎非要我说个清楚。你问这问题，难道真的是不想活了吗？”

    “我只是……我只是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锦瑟缓缓说着，又抬眼去看赫连文之，“我想……我的这般愿望，到底也不算太过不是吗？”此时此刻，他这话中的语气却已经叫人听不出来，似乎只是一般的陈述语句，又好似带着恳求一般。想来他仿佛是个可怜人，分明是喜欢一个人的，却要将她拱手相让。

    赫连文之却半分也不可怜眼前之人，他朝着锦瑟看了一眼，目光中仿佛不带一丝感情，他同那锦瑟自然不同，赫连文之向来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他自然认为自己想要什么都可得到。他对那锦瑟似乎是不屑，可是此时此刻，他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