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金丹斗法
远处残壁断垣处，白色长须的老族长口中带血，歪斜靠在石墙边。 他已重伤，神识却未受到影响，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杀意迸显的蛇妖与鹿妖，还有率领数十通灵牛妖杀奔大妖的墨小染。 他惨笑道，“想不到牛家寨的生死关头，帮助我们的是一个人族丫头。” 他脑后传来一声重重的鼻息，沙哑沉闷的声音响起，“很明显，牛豪和牛霸他们应该陷入了苦战。” 老族长叹息，“你恢复的怎么样了，再不出手，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一条黑蛇沿着老族长的脖子游到肩上，竖瞳盯着高空俯冲而下的蛇妖与鹿妖。 “也罢，我就拖着这条病躯帮你挡挡灾，免得以后牛霸说我见死不救，让我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老族长咳嗽两声，血雾随着咳嗽喷出，“对方这是有备而来。 他们敢打牛家寨的主意，想必积攒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 去吧去吧！救了那人族丫头，你就逃吧！牛家寨是不能待了，也毁了。 至于那些子侄，希望他们能多逃几个。” 黑蛇沉默，“若非我重伤未愈，只能施展一次神通，这些阿猫阿狗算个什么玩意！老家伙，你保重。” 随即它身躯微微拱起，向蛇妖和鹿妖的方向蹿出，在空中体型暴涨，恢复为数十丈长的庞大身躯，宛若一条神龙，从牛家寨上空掠过。 当那庞大身躯消失时，冲向墨小染的鹿妖与蛇妖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方的墨小染和众牛妖看的真切，她认出了锁龙岭的巨蟒。 只见那巨蟒张开巨口，直接将那两头大妖吞入腹中，接着巨蟒身形游动，宛若神龙游动于风云之中，离开了牛家寨。 这场景，简直恐怖。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吞了口口水。 当日在锁龙岭，她鼓起勇气刺了巨蟒一枪，并非不怕，只是当时心头焦虑，想要帮父亲御敌，这才硬着头皮过去。 今日巨蟒庞大的身躯是从头顶掠过的，那身躯所带来的震撼让小丫头感到自己十分的渺小。 不由产生一些怀疑...我当初怎么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下手？ 果然，我是个勇敢无畏的小仙女。 没有了大妖坐镇，袭击牛家寨的妖族立刻失去了主心骨。 他们的数量本不如牛家寨，前面打的顺风顺水，是因为早有预谋，出其不意，现在，墨小染已经组织起一支数量众多的队伍，还是天生身躯强悍的牛妖。 此消彼长，形势转变。 牛家寨的通灵牛妖在墨小染的带领下开始反击，四处寻找入侵者。 早有匆忙的妖族眼见形势不对，已偷偷摸摸的逃走了。 当墨九玄和一众大妖回到牛家寨时，战斗已经结束，寨子上方青烟袅袅，不少地方损毁严重，不过在可以接受的程度。 老族长在几名青壮的帮助下寻了个未损毁的房间养伤，外面该清理的清理，埋葬的埋葬。 这一仗，牛家寨并未伤筋动骨。 损失了些许房屋住宅，这牛脊山啥都缺，就是不缺青石，建造起来也很方便。 那些妖族突然袭击的时候，也死了不少族人，不过对方死的更多，甚至两头大妖都被那巨蟒吞了。 相比于这些损失，这一仗，至少可以牛家寨一战成名。 本就是东华山的大族，实力强劲，如今正面打败了酒馆主人，对方的仆从也失去了七七八八，短时间内绝不会再来。 另一个就是灵矿封印破除，以后的牛家寨有了足够的灵石打底，族人修行速度会更快，也能买上许多辅助修行的宝物灵器。 这样一来，牛家寨几乎可以算是东华山天字一号。 当得知封印破除，老族长奄奄一息的身躯忽然生龙活虎，老大慰怀，对墨九玄千恩万谢。 当得知青袍妖帅十四名化形十二重的大妖和数十化形期妖族埋伏牛豪牛霸一行人时，老族长面色骇然。 能从对方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正面破敌，以一人之力，老族长看向墨九玄的目光用四个字可以形容。 惊为天人。 数日后，牛家寨重建，寨外，老族长带着一干族人前来相送。 “墨九玄，你虽是人族修士，但对我们牛家寨有大恩，此恩此情，我们绝不敢忘。他日若与你对阵，我们会连退三场，以谢今日之恩。” 老族长握着墨九玄的手，诚挚说道。 墨九玄点点头，老族长的意思他完全明白。 这些时日，从妖域传来的消息说，妖域妖族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不知何日，就会攻打人域，到那时，双方免不了一场血战。 “但愿这一天永远也不会来，大家都安安心心的修行，早日领悟真意，修成大道。” 牛豪道，“墨兄，经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不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们一定做到。” 牛霸道，“墨兄，现在的我不是你对手，待我凝丹，定要来青州与你一战，分个胜负。” 他眼中满是战意，墨九玄不由笑道，“到那时，我们寻个了隐蔽之处，大战一场。” 牛奔牛萌兄弟和牛阳牛光兄弟则围着墨小染依依不舍，这么长时间以来，墨小染勇武聪慧的形象深深的铭刻在众小妖心中，他们也认定了墨小染大姐大的身份。 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 牛萌眼中闪动泪花，眉头皱起又放松，纠结了许久，来到牛豪身前。 “爹，我想和大姐大去青州玩玩，看看那边的风光。” 牛豪一脸雾水，“你怎么想起去青州了” 牛萌道，“你们不是常说行万里路，经历和修行同样重要，看过了外界风景，积累了胸中沟壑，以后对我的修行有帮助。” 这小牛犊子天赋不凡，与小染又合的来，墨九玄对他还是有几分喜欢的。 闻言笑道，“牛萌，你想好了？青州那边可不比东华山，没有你父亲的庇护，你行吗？” 牛萌嘿嘿一笑，“大姐大会罩着我的。” 人族与妖族互为敌人，但人域那边也不是没有妖族。 很多身为妖族的大妖或成为修士的宠物，或成为宗门守护，在人域安定下来。 若是别人，牛豪定然会给儿子一个嘴巴子，让他想都别想。 但对方是墨九玄，这位实力强悍的修士一次次刷新他对力量的认知，对墨九玄，打心眼里尊敬。 “既如此，墨兄，你看...？” 女儿和这头小牛犊子玩的不错，而且对方的天赋身份也不错，墨九玄于是同意。 “到了那边，可要小心点，莫让别人拐跑了。”牛豪谆谆嘱咐。 牛萌大喜过望，什么吩咐都点头称是。 这还是第一次去青州，小牛心中充满了憧憬。 ... 距离牛家寨数百里的一处岩石旁，赤血暴熊瘫软在青绿的草地上，泫然欲泣。 那日与墨小染走失之后，暴熊在东华山四处寻找小丫头的下落，后来得知其曾在锁龙岭出现过一次，它忙忙赶去时，入目只有粉碎性崩坏的山巅。 初遇墨小染时，为了保命，在墨九玄威逼利诱下含恨吃下一颗毒丹，说好三月给一次解药，眼下距离毒发已经过去了三天，还没有任何征兆。 但一想到当时那个可怕的人族修士残忍的目光，对方绝不只是说说。 现在墨小染和墨九玄不知在那里，赤血暴熊放弃治疗，躺在这里等死。 “早死晚死都是一死，熊爷我也看开了！要毒发就赶紧毒发，别在这么折磨熊了。” 硕大的嘴巴里叼了根翠绿的竹子，砸吧砸吧嘴，感觉有点柴，还硌牙，伸出爪子捏住扔掉竹子，起身打个哈欠伸个懒腰。 “哎，啥时候才能死啊，这等死的过程太痛苦了。不行，得去觅食，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起身后，它眼珠子突然瞪大，呆呆的望着空中一行人，其中一名绿衣小姑娘和一头小黄牛，显得异常显眼。 “哎呦喂，主人，你可来了！” 凶猛的赤血暴熊像一只泰迪原地蹦跳，泪流满面。 终于，不用死了。 ... 再次回到组织，赤血暴熊心情激动，不断主动讨好着白衣的墨九玄，一副狗腿子模样。 若是以往，面对不住用头蹭自己的暴熊，墨九玄一定会一巴掌扇过去，让它滚远点，顺便骂上一句，“蹭什么蹭，蹭的本座一身毛。” 今日破天荒的抬起手拍了拍暴熊的鼻子...身高只能够到这里。 满脸笑意。 暴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头，让它心底泛起希望。 “主...主人，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当然，如果你不同意，就当我没说。” 墨九玄俊逸的表情露出疑惑，“什么事？” 有戏！ 赤血暴熊嘴里面伸出肥大的舌头，做二哈状。 “主人，三个月前，我年少无知冲撞了你，亏的小主人仁慈，留我一命。当时，为了表忠心，我不是吃了一枚毒丹吗？ 算算时间，现在也快毒发了。您老看在我一心护主，从未想逃的份上，把解药赏给我吧？” 墨九玄露出茫然之色，伸手摸了摸鼻子。 “毒丹？” 接着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状，“哦，对对对，毒丹么，每三个月送你一枚丹药压制毒性。” 这神情，太假了！ 纵然是赤血暴熊，也清晰的看出对方脸上的不自然。 “主人，那根本不是什么毒丹？” 它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无法肯定。 墨九玄脸色冷峻，盯的赤血暴熊心里发虚，不由的为自己贸然询问感到后悔。 但下一秒，墨九玄嘿然一笑，“毒丹多贵啊！给你吃的，不过是一枚疗伤丹。” 听闻此言，赤血暴熊先是感到天旋地转，一阵恍惚，这么长时间胆战心惊的日子竟然是白过了。 随即释然，墨九玄只是虚言恫吓自己一番，并未真正用毒，不觉心存感激。 当即道，“主人，我无以为报，只能誓死追随，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墨九玄微微感动。 这赤血暴熊已是通灵九层，实力不弱，带回宗门，多加培养，也是个不错的宠物。 一旁的墨小染早已看穿一切，打趣道，“小熊，你是馋本姑娘的丹药吧？” 赤血暴熊被人看穿心思，脸上大写个囧字。 不过认墨九玄做主人，陪着小主人，最重要的是有天品灵药吃，比起独自一身在东华山修行快了许多。 它一心要成为称霸一方的大妖，如今有人投喂灵丹妙药，又有高人保护生命无忧，名义上虽然不好听，但墨小染也从未将它当成仆从，反倒是朋友相待。 赤血暴熊有吃有住又安全，自然要紧跟小主人的步伐，抱紧主人的大腿。 ... 又行了半日，后方传来破空之音，隐隐有呼喊声传来。 墨九玄一行按住身形，回头看去，却是牛霸肩头抗刀，一路追来。 这位化形十二重的大妖穿着粗气道，“总算追上你们了。” 柳不惠笑道，“牛兄，一日不见，你就这么想我们了，这么巴巴的赶过来！” 休息了一会，牛霸恢复了往日气度，溺爱的看了眼一旁的牛萌，笑道，“还不是为了这小子？ 牛萌是牛家寨后辈中天赋最高的小辈，深受老族长的重视。 这次他随你前往青州人域所在，老族长放心不下，便派我前来护持左右，以备不测。” 以牛霸牛豪的实力，在东华山除了那些积年老妖外已经算是顶尖的了，连他们的天赋都比不上牛萌，这小黄牛犊子天赋也算惊人。 但青州不比东华山，人妖杂处。 青州人域若有大妖闯入，难免引起注意，惹得众宗门追杀。 似乎看出了墨九玄的担忧，牛霸道，“至于怎么混入青州，我自有妙法。” 他从兜里掏出一只玉佩，摄入神魂，登时就变成了一名身材魁梧的虬须大汉，再没有一丝妖族气息。 墨九玄和柳不惠惊的是目瞪口呆，指着牛霸半天说不出话了。 牛霸哈哈大笑，“其实牛家寨属于妖域牛妖一族，也算大姓。只是我们这一支触怒族长，才被赶出妖域，放逐到东华山受苦。 不过来时，祖上曾偷带了许多宝物以防不测，这隐气牌便是其中最珍贵的。 能看出我本身的，只有化神期的大佬，但那些大佬在整个青州，估计也没有几个，即便见到了，也不会把我这个化形小妖看在眼里。” 墨九玄大喜，“既如此，牛兄若不嫌弃，可随我一起去无极宗。我宗门虽弱，也是青州宗门，可庇佑牛兄。” 牛霸此来只为保护牛萌，牛萌却是跟定墨小染，于是慷慨答应。 是时天高气爽，草木葱茏，几人御空而行，于路上讨论修行心得，人族与妖族的趣事，时间过的也是飞快。 临近东华山边缘时，天边忽然阴云密布，伴有电闪雷鸣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柳不惠神识散开，发觉距离太远，正要向前赶路，墨九玄突然严肃道，“不好，前面有大能斗法，这东华山，我们一时半会出不去了。” 柳不惠骇然，方才他神识散出，仅仅覆盖方圆二十里的位置，而边缘似乎还有很远。 墨九玄却能发现东华山外的斗法，他神识之强，几乎超出自己三倍。 对墨九玄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牛霸对此无感，人族内斗，都死才好，于是道，“既如此，我们就在东华山游览几日也可，待他们斗法结束后再去无极宗。” 墨九玄觉察到那两位斗法的修士境界强悍，自己与其比起来宛若麻雀与雄鹰，断定那是两位金丹真人。 金丹之间的战斗已属于天威级别，难得一见，观之对自身修行有极大帮助。 他技高人胆大，便对牛霸和柳不惠道，“二位，且在此等候，我去探查一番。” 柳不惠知道他的意思，“墨兄，我也去！劳烦牛兄在此看顾。” 牛霸是体修，讲究的是一力破万法，身躯比宝器，对这些花里胡哨的术法神通没什么兴趣，点点头，领着几个小家伙寻了个隐秘处休息。 东华山外，天地变色，墨色云层中电闪雷鸣，时而在东，时而在西，不断撕裂云层，炸出一道道炫目的叉状闪电。 金丹九转凝练成九转金丹，金丹一念，可掌控方圆百里，让天地元气臣服，形成领域，可掌控天地，一击毁城。 这两股天地威力互相征伐，直打了三个时辰，随即云层向远处飘去，隐隐的还能看到剑光闪耀云间。 墨九玄藏匿于古木枝叶中，透过间隙，瞩目天上激斗，只觉气势逼人，天地灵气沸腾，不觉欣然向往。 柳不惠也同墨九玄一般，看的心驰神往。 金丹之威，强悍这般！ 墨九玄的大罗天印与之想比，也差的极远，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两人唏嘘一场，恨不得立即晋升金丹境，好感受浩瀚的天地威力。 “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有这般威势？”柳不惠叹息。 纵然他已是筑基十二重的修士，在金丹面前，也犹如那跳龙门的鲤鱼，需要机缘气运。 若一个不足，恐怕这满身的天赋终将化为空谈，终身难得寸进。 回去唤过牛霸几人，走出东华山，来到方才两名金丹真人斗法的地方，只见曾经矗立在这里的几座山头崩然瓦解，河流改道，地势与以前大不相同。 几人又是一阵唏嘘，对于金丹真人，又多了几分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