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周同学的肠和老爷子的心

    张院长为这事考虑很久了。周国强在一院手术，既是在熟悉地头上方便，也是信任一院。老张我要对得起这份信任，万万不能出事。同时要能够出个彩的话，那就太完美了。但他的病情如此复杂，虽然有詹姆斯兜底，还是不够保险。好在有王磊。张院长找了好几个肝胆外科的医生问过，王磊那台AoSc难度惊人、手术水平同样惊人。虽然从常理上来讲，肯定还是不如詹姆斯，但不知道为什么，张院长总觉得看到王磊上台才放心。所以他又着重解释道：“这次南江医大主办的学术会议，来了很多世界级的专家，都对王磊的手术赞誉有加。”那个中山装老者惊讶地打量着王磊。这不就是个刚毕业的新手吗？怎么在一院院长的嘴里，成了行业大牛？周国强则干脆地点头，他已经问过了，手术医生至少四人，詹姆斯带了两个弟子，罗伯特不可能上台，那就还缺一个，需要一院派人上台。虽然已经有世界第一人詹姆斯，王磊上台可能没什么特别价值，但周国强对王磊好感很深，同时也非常信任他的诊断能力。儿子的情况这么罕见，只有王磊一眼看了出来，挽救了自己迹近破裂的家庭。自己的病看过多少名医，只有王磊一眼找到了病根，等于是救了自己的命。诊断本事这么大，手术水平能差到哪去？何况张院长还说了，世界级的专家都赞誉王磊的手术。他们这么推崇王磊，必然是有原因的。因此他一秒钟都没犹豫，马上答应：“好。王医生，那就辛苦你了。”“应该的。”周国强的夫人比周国强更多了几分感性，也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几次接触下来，老公儿子等于都是王磊救的，她的直觉告诉她，王磊这小伙子，靠谱。于是她拉住王磊的手，亲热地说道：“王医生，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我叫你小磊好不好？”“啊？好吧。”张院长听得差点揪住王磊当场教育。一个“好”字说成这样，真是急人。这傻小子，咋就不开窍呢。见王磊答应，周夫人的神态更亲密了，同时又多了一份郑重其事：“小磊，我家老周就拜托你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确定了周国强的手术事宜，众人又说起此行正事：周明昊的试验。张院长已经按照蜀黍们的要求准备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床，生活设施齐全。至少两位蜀黍会全程陪着周明昊，监督整个过程。并且他们还带来了移动式监控设备，远程监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而王磊开出的食物清单，也将由蜀黍们负责安排，其他任何人不得经手。本来这么简单的事可以在蜀黍们的地盘完成，但王磊觉得这种病例极为罕见，不趁机做点试验可惜了。于是给小周同学安排了一堆项目，连食物种类都特意安排了好多种，每个小时还得抽一管血。做完实验，小周同学肯定需要治疗，可供试验的项目就更多了。光是肠道菌群，就能做出好大一篇，不对，几十篇文章。比如可以先后投喂不同菌群，研究它们对酿酒菌的攻击取代，最终如何“划分地盘”。再比如不同菌群对人体各种生理机能的影响——届时还可以先预设小周同学的生理条件，比如让他饿个一两顿，然后投喂、或者从直肠灌入针对性的细菌。在研究者眼里，健康人的肠子都是垃圾，住满了“正常”菌群，做不出新文章。一些病人的肠子则是战场，医生能做的就是投放抗生素等进行作战，能研究的早研究透了。只有小周同学的肠子跟大家伙的都不一样，可以按照需要逐个建立菌落。这简直就是一块待开发的宝地，轻易放过的话，完全是暴殄天物。尤其王磊有透视能力，非常适合这种试验，小周同学的肠子简直就是专为这种能力而准备的。不过王磊最感兴趣的不是上面这些，而是各种菌群对大脑的影响。世界各地有很多人在研究这个，发表的论文已经很多。之前王磊不太相信这些论文，觉得太荒唐。但获得Ad病生机制后，发现肠道菌群居然能对大脑产生潜移默化的、深远的影响，甚至能影响人类性格，某种程度上cao控人类行为，王磊差点跌破眼镜。生物智慧之首的人类，居然会被那么低等的玩意控制大脑？而且还对控制者一无所知，以为是自己性格的改变。这是被细菌给pUA了？他不由想起了传说中的铁线虫。这种跟智商绝缘的低等生物，竟然能控制宿主，让宿主自己寻找水源、自己跳进水里溺死，帮助铁线虫进入需要的环境。有人说是铁线虫分泌激素影响宿主大脑，这跟部分肠道菌群影响人类大脑的原理一致，值得研究。比如让小周同学狂吃狂喝肚子滚圆之后，某些特殊菌群会不会让他继续觅食？还有人说铁线虫借由相似蛋白分子改变宿主部分基因，从而获取光感，并影响宿主行动。这跟部分医学狂人提出的肠道菌群改变人类基因，从而影响人类大脑学说非常相似，非常值得研究。呃，这种就暂时不能让小周同学做试验了。总之，王磊惦记周同学……的肠子……和大脑，已经很久了。周明昊站在小黑屋门口不肯进去，既不看自家王八之气爆棚的爹，也不看自家慈爱有加的妈，而是拉住王磊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王磊，听说你有几十台手术要开，忙归忙，你可不能忘了我，一定要常来看我。我洗清冤屈可全靠你了！”王磊破天荒地没有甩开他，而是反握住，认真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时常来看你的。”看着周明昊被关进小黑屋，周国强夫妻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这才去往张院长给安排的单人病房。詹姆斯明天到，手术安排在后天，周国强今天就得住院，做一系列准备。临别，周夫人又一次拉住王磊：“小磊，阿姨煲汤是一绝，晚上过来喝汤。”“呃……谢谢阿姨，但是今天有点忙。”王磊不太情愿，今天不是一般的忙，他准备不让苏新月回家，两人夜战手术室，争取把瘤体接近5cm的都给做上EVAR。这样的话，近期季、黄两家基本上不会再有猝死。下半夜就睡在手术室，能睡个六小时的话，给老爷子开粘液瘤就有精神。虽然晚饭总归是要吃的，但快餐对付一下只要几分钟，这和作客喝精心煲的汤，那是两个概念。而且从医学角度出发，汤是最不健康的食物种类，结合剂量看的话，营养基本没有，有害物质却严重超标。因此他忍不住又说道：“阿姨，汤不健康，不用专门给周书ji煲汤。”老火靓汤最补人，这是国人固有思维，周夫人楞了一下，正要询问，周国强说道：“他有正事，你别添乱。”周夫人惋惜道：“好吧，那等老周手术结束，你来阿姨家里，阿姨好好招待你。”告别周国强夫妻，王磊拔腿就跑，直奔手术室。沿途，已经挂起了不少横幅。《热烈庆祝心胸研究室成立》《热烈欢迎世界各国专家莅临我院指导》《热烈庆祝我院多项临床研究世界领先》王磊不由暗暗吐槽，张院长玩这个真是走火入魔。问题是他还真玩成功了，几乎所有专家都对一院和心胸研究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此刻的横幅下面，就时而可见金发碧眼的身影，言谈间都是专业名词。由于下午的示教移到展厅，容纳不下多少人，不少专家干脆直接到一院示教室现场观看。顺便参观一下这个神奇又神秘的医院。由于林思涵预告了明天的粘液瘤手术，专家们对此兴趣浓郁，还组团去探望了老爷子。吃晚饭的时候，王磊也抓紧时间去看了一趟。老爷子表面上很乐观，但眉宇间的忧愁哀伤清晰可见。这种状态不利于重大手术，王磊找到护士长一问，原来又有受助人追着老爷子要钱，而且不是一个两个。听说老爷子以前存下的钱都用差不多了，自己又生了大病，拿不出钱来，有人就问他：“你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得到受助人的关怀，老爷子很开心，告诉他说：“这里的医生水平很高，可能半个月不到就能出院。”对方说道：“还以为什么绝症，原来半个月就能好，那也花不了多少钱，要不你少给点，先给我三千吧。”这个还算客气的，甚至有人追着老爷子骂：“都是你个老东西让我儿子出来读书，现在读了一半你不管了？你就是个害人精。”王磊沉默了，他想起了已故歌手丛先生。默默地离开心外科，走在喜气堂堂的横幅下，王磊拿出手机，接通林子涵。“林老师，我需要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