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 这也是另类的幸存者偏差吗？难道所有经历苦寒侵袭的梅花都会散发沁人心脾的香气吗？难道所有历经千万次打磨的寒铁都会变成削铁如泥的宝剑吗？ 恐怕不是的。小英想到，这是人们的误解。可能只有被人们记忆的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梅花才会经历苦寒侵袭，只有削铁如泥的宝剑才会历经千万次的打磨。凋谢冻死的梅花比比皆是，断裂崩坏的寒铁不胜计数。似乎苦难才是人生的主题，仿佛只有一个人或者一个物什不经历挫折，不体验痛苦是不完美的。这样的人生或者这样的成功必是为人所唾弃的。这是什么？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窗外的阳光不理会这些。他有他的职责，不为外物所动。他微不起眼的一部分闯进了地下室，人们便已经感恩戴德，惊为天人。仿佛在说：啊，好温暖，赞美伟大的太阳。他不会拐弯，他只会莽着进来，倘若进不来，那么便是数量不够，他便会召集更多的子民进击。地面上明晃晃的光影是他们胜利的象征，房间内明亮的视线是他的杰作，啊，好无私，赞美伟大的太阳。 尽管周围都是太阳的子民，屋内的气氛却令人噤若寒蝉。似乎寂静才是世界的主旋律，喧闹则是人类的杰作。 大家一言不发，小开没有回答小麦，似乎在尝试组织语言。小英受到的冲击有些大，他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小麦则在等待，等待一个回答，等待一个强有力的说服。 “我……”小开尝试着回答。 小开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似有恐怖深渊。 “想好了再说，不要脑子一热做出决定，到时候在后悔可就迟了。”不等小开继续，小英冷冷地盯着她。 “我……我……”小开有些慌张。 “你干什么啊？你吓着她了。”小麦推了小英一下，连忙走到小开身边，握住她的手，“出什么事情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出来，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啊！”说着就瞪了小英一眼“是不是啊？” “是的，这个小麦没有说错，虽然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大学生西部计划志愿者，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出来，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 忙没帮上反而倒帮忙，小英有些埋怨自己真不会说话。他就是希望小开千万不要脑子一热就胡乱下决定，一定要三思过后再三思。这一走可是就回不来了啊！ 西部计划志愿是一个自愿服务的活动，不存在逼迫之类的，签署的也是协议。倘若你在中途有了什么更好的工作，或者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又或者说心理有什么消极的影响，那么是完全可以单方面解除协议的，只不过志愿者的身份以及一些政策就无法享受了。并且，一经解除，就不再录用。 志愿者的身份尚且来之不易。而且大家都是同甘共苦，一个战壕里战斗的战友，你怎么能舍弃我们呢？虽说这只是一个志愿者而已，人生中的一个小小插曲罢了。但怎可轻言放弃呢？坚持虽说不易，但放弃可谓更加煎熬啊。 小开没有说话，小麦则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她和小开的关系最好。 小英已经开始头脑风暴了，整个脑袋高速运转。理由？原因？利弊？故事？他有些烦躁的狠狠地抓了抓头发。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小开，倘使她已经决定好了，他再劝说又有什么用呢？他能做的是什么？他能做的就是支持她。 “你想好了再说吧，解除协议也没有这么简单的，回去再好好想一下吧。”小英换了一个说法，临了又说道：“大家都挺舍不得你的。” “呜呜呜……”小开再也绷不住了，伏在桌子上号啕大哭。 小英和小麦相视一眼，慢慢的关上门，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门外再也听不到房间的哭泣声了。小英着急的站了起来，透过门玻璃向内望去：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她的后背，她坐在桌子旁边，一动不动，黑长的辫子挂在脑后。 “要不咱们进去吧，我有些担心……”旁边蹲着的小麦也忍受不住这种漫长的等待了。 等待是什么？等待是一种期许。期许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期许生命绽放出理智与成熟，期许那些美好的不曾拥的。 小英和小麦在等待一个美好的人儿。 两人正在踟蹰。突然，“咔嚓”一声，小开打开了门，看着两人。 大量的阳光，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猛地一下子冲了过来。小英猝不及防之间被晃到了双眼，他连忙紧紧地眯起双眼。 “我不走了，我会陪着你的。” 这是小开说的。她要陪着谁？陪着我嘛？小英看不见这是对谁说的话？不禁有些胡思乱想道。等等……她说她不走了？她不走了！ 小英被强烈的欢喜拥簇着，他慢慢地睁开双眼，只看见两个女孩子迎着阳光，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两人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啊，好美丽，赞美伟大的太阳。 小英现在觉得自己棒极了。他感觉自己要是再背两件面粉，铁定能够爬到5楼去。至于陪着谁？她陪着她们不就陪着自己了嘛。 三人又围坐在会议桌旁边，有说有笑的。 “哇，你们三个啥时候回来的啊。我跟你们说，我今天可太无聊了，一早上一直坐在电脑前。” 小蔡拉着小项走了进来。小蔡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顿时房间内充斥着欢声笑语。小区内依然空无一人，但料想房间内的人们必然是围坐在饭桌前，饭菜的香气混杂着悦耳的嬉笑声。 看着四人你说我笑的，小英一时间竟有些痴迷。阳光像是害羞似的，悄悄地躲在了一旁，从这一边溜到了那一边，她定然也是极其开心的吧。 啊，好温柔，赞美伟大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