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封神台
缘会则生，缘离则灭，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楚原悠悠醒来，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疼，四周雾气蒙蒙，几步之外已经茫茫然。 地面青石散乱，楚原双手撑地微微用力想起身，忍不住闷哼一声，手掌居然扎进了石块碎屑，殷红色鲜血混着泥土在手掌。 好不容易坐起身来，就发现体内居然丝毫真气都提不起来，楚原捡起一旁的春雷，苦笑一声，对仙家手段真是有点不自量力的揣测，就一面白墙一方阴阳图自己就着了道。 四周雾气渐渐泠冽，自上而下卷着碎石翻滚，楚原嘴唇发青，气温实在是太低。 楚原顺着风向一路蹒跚下山，脸颊已经冻得毫无感觉，不消多久，自己真要死在这了，甚至连这是哪都不知道，越往下走，越是觉得那寒风越是泠冽，没走多久，楚原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半山腰寒风裹挟着雾气呼啸而行，咯吱咯吱的声音也随着寒风响彻此间。 一道蓝芒自楚原额头迸射而出，雾气像是漏斗般被那道蓝光吸引，渐渐地，一道人形虚影端坐于楚原上方，山间雾气偏离了轨迹，以虚影为中心旋转而下。 就在虚影愈发凝实之时，一道黑光贯彻天地横压而下，虚影抬头看了看黑光又看向地面的楚原，伸出手指对着楚原轻轻一点，一道屏障罩住了楚原，虚影又化为蓝光钻入楚原眉心，天上那道黑光像是失去了目标，又隐没于雾气中，仍是寒风呼啸，黑云流转。 山中不知日月，楚原动了动手指，极为勉强的睁开双眼，寒风仍是在身上刮过，楚原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寒风并不是那么刺骨。 眼看下山路愈发浓厚，往上反而云层渐白，楚原深知身体这种状况八成是无法穿过下方那层浓云，咬了咬牙，向上攀爬。 一丝真气由体内凝聚，身上也渐渐有了知觉，不再寒冷，步伐也渐渐加快。 又走了不知多久，楚原穿过云层，走到一方平台之上，目瞪口呆的望着天空，黑幕之下，无星无月。 哪里是什么半山腰，楚原伫立在原地，一座环形山口之内，浓云像是俯瞰的台风一般疯狂旋转，正中间一方墨色双鱼缓缓转动，墨线勾勒出的周天八卦绕着双鱼反向旋转，再往外墨线六十四卦沿着环形山疯狂旋转，带着外围层云呼啸而过。 一道微光闪动，楚原身旁多了一位背剑的中年道士，手持拂尘，嘴里轻轻吐出一口气，云层之上得墨线太极图逐渐变淡，流云也慢慢变缓了下来。 那道士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楚原，笑着说道：“小友，从何而来？” 楚原抬头看了看道士，又看了看下面的云层，脸色涨得通红，半天挤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饶是楚原在孟道长身边耳濡目染一些修行界的事，看到这等奇观也是目瞪口呆，方圆数百里的浓云被锁在环形山内，一方先天八卦压住环形山口，阵师大手笔之下形成的瑰丽奇景让人心神震颤。 中年道士头戴莲花冠，面色红润，一身气质出尘。只可惜生得一双桃花眼，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岁多半是个美男子。 “若不是都过去百来年，我都怀疑你是西楚皇族后裔了。”中年道士看着坐在地上的楚原笑呵呵的说道。 楚原只觉得莫名其妙，又看那道人气质出尘，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西楚皇族于云梦泽狩猎天地，你觉得猎杀的是些什么？凶猛野兽？”那道人问楚原道。 “莫不是些豺狼虎豹之类的凶兽罢了，还能是什么。”楚原仍是坐在地上没有起身，实在是全身已经毫无力气。 “云梦狩猎有三解，其一，为皇家狩猎之场地，确实如你之所言，是猎杀一些豺狼虎豹之类的野兽，当然，这也是对于凡人而言。其二，皇家巡狩天下，针对的乃是当初潜伏于人族地界的妖兽，而云梦泽正是当初最后一批山泽妖兽聚集的最后的一方天地，若不是那些妖兽让西楚耗尽人力物力财力，大齐也不会趁势而上。其三，也就是在此方天地之内了，此地也是西楚坐稳江山八百年的根基所在，可惜，这大阵还在，人却都没了。”道人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大阵是干嘛的？听道长您这意思，这大阵来历不凡？”楚原抬头问道。 “周天八卦在那，你不知道这是干嘛的？”道人盯着大阵中央那双鱼，一阵恍惚。 “这是西楚司天监所在地，推算世间万事万物，趋吉避凶。”楚原怔怔出神，之前上到这个平台的时候不敢确定，现在是不敢怀疑。 “这也是一方镇守大阵，这座大阵之下镇压了无数妖兽，当然，时至今日大多都被磨灭的神魂俱灭了。三百余位大阵师，七十余位司天监官员外加百余位中三境修士耗时六年时间才堪堪将此间天地完成，再然后便是百余年的磨合，这种大手笔，就是山巅那些豪门大派都咂舌不已，只是可惜，现今这方大阵只剩下镇杀之功效，天衍之术再也无人能启动了。齐国皇族找他找了百余年都没找到，你居然进来了。”那道人望着楚原，表情似笑非笑耐人寻味。 “可不是，我就想在墙上刻个字，就不知怎么的进来了，道长您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就没出去过，谈何进来？” 楚原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 “有种说法既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江河湖泊那些正神更是如此，每逢朝野更替，前朝那些山神水神都不知道多少被敲碎了金身，些许运气好些提前脱逃躲过一劫的，没了朝廷封正最终也会落得孤魂野鬼的下场，金身没了香火，迟早会寸寸龟裂最终落得个烟消云散。此地，便是当年楚国的封神台，也是司天监中枢，而我，你就当我是这里的坐班神仙嘛，楚武王赐我名天机，觉得这名不错，就自号天机子，你称呼我天机即可。”道人笑着说道。 楚原站起身拱手致意道了一声久仰大名。 “且说说你是为何要在墙上刻字？” 楚原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的将黄鹄的事说了出来，天机闻言只是哑然失笑，说道：“那位骑鹤道人想必你是听过他的名号，吕嵒客，纯阳道人。” “是他……果然是他。” “好些年前他借走了一部分两仪阵，前前后后花了接近二十余年，从外抽丝剥茧，那黄鹄，不入流的妖修，想来是以为纯阳道友在此地藏了什么重宝，偏偏纯阳道友也是顽皮，临走还来了一手“此地无银三百两”，楼内应该是他布下阵法只等那些觊觎之人自投罗网，至于刻真名于白墙之上应该也是他刻意散播出去的传言罢了。” 楚原默然，本以为自己金身境武夫，对待黄鹄这种刚入门的修士应该是绰绰有余，就算中了什么诡计也能以力破法，哪晓得他自己与那黄鹄，一个鹬一个蚌，都是在别人的套里兜兜转转。 “再说回来，外面那座楼，年年游人不知凡几，为何又是你只有你，跌落进了此地？” “不知，难道是我误触了什么机关？” “哪有什么机关，还是说回来，此地名为封神台。”天机道人目光灼灼，盯着楚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