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世道林立
啪嗒！ 一根梁木被踩断，发出清脆的声响，但在涂化的耳中是那么的刺耳。 “全都没了……” 涂化颓然地走在杏花村废墟里，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的沉重，黯然神伤。 靠着记忆中的画面，涂化来到掩埋那名孩童的地方，扯开最上端的梁木，跪在湿土上，一次又一次地刨开尘土碎屑。 涂化沉默不语，一心想要将孩童挖掘出来，即便手掌被石子划破，也不皱一下眉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涂化的手掌已经沾满了泥土，混合着粘稠的血液，惨不忍睹，但尽管这样，除了坑洞变得更深外，依旧没有孩童的身影。 “不可能，”涂化刨土的速度加快，神情疯狂了，“明明看到他就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 涂化话未说完，一道稚嫩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他，动摇了他心中的期望。 “你找不到他的！” 闻言，涂化的动作骤然停顿，但紧接着，也不问来者何人，又自顾自地挖掘，在涂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比找到那名惨死的孩童更重要的事情了。 “哎！” 身后的声音发出一道叹息，虽然稚嫩，却给人一种老道的错觉，说道：“不过是千年前的景象罢了，每当有人来就会触发此处残象。” 涂化身体猛然一颤，终于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一脸不可思议地转过头。 一童一牛，站在涂化的身后。 孩童稚气未脱，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衣着朴素，满身补丁，头系红绳，胸前挂着一块菩萨玉象。 他坐在一头青牛上，把玩着一根狗尾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涂化，而涂化却很难想象刚才的语气是来自眼前的孩子。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情？” 涂化直奔主题，上来就是连问，目光最终停留在孩童的衣服上：“你和杜康什么关系？” 这孩童的穿着明明和杜康差不多，但是涂化一眼就能判断出那是唐朝服饰，可杜康所穿的麻衣，涂化却不能判断年代，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酒圣称号，仅此一个，如果杜康没有骗涂化，那么一个夏朝人怎么会与唐朝人有关系？ 骑牛孩童抿嘴一笑，摇头说道：“抱歉，我是谁并不重要，很多事情我已经忘记了，除了杏花村之事，其余的的问题无法告知。” “我想知道真正的杏花村在哪里，以及多地出现杏花村的原因，你知道？” 涂化怀疑地望着眼前地孩童，虽然他和杜康一样属于“过去”，但总感觉没有很靠谱。 “我知道，” 孩童摇着手中地狗尾草，一脸天真，“我还知道你家的事呢！” “我家的事？” 涂化不敢相信，自家的事情，古人都知道了？ 孩童嘟起嘴巴，得意地说道：“当然了，你以为杏花村你想进来就进来？” “什么意思？” 涂化拿出铜表，问道：“难道不是因为这块铜表？” 铜表乃是父亲遗物，去世前也要韩教授交给涂化，说是一把钥匙，按照韩教授地意思，不就是去往真正杏花的开关么？ “它？” 孩童白了一眼涂化，说道：“顶多算是信物，四气修为在凡人眼中好似神明，可在杏花村里亦不过是凡人，依靠这块铜表就想进入杏花村，痴人说梦。” 四气，这二字曾在韩教授那里听过，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 “还请指点一二！”涂化起身抱拳，虽然浑身腌臜，但也不失礼貌。 看到涂化客气的模样，孩童忍俊不禁地说道：“指点算不上，谁叫我欠人情呢？” 闻言，涂化惊疑一声，说道：“人情？” “这与你爷爷涂海天有关，他帮过我，要求我与你见面。” 孩童将狗尾草放在青牛鼻子上，差点打个喷嚏，看了一眼有疑问的涂化，他继续说道：“不要问我具体细节，时机未到，我不会说的。” 想法被洞穿，涂化尴尬地挠了挠头，怎么也没想到，杏花村竟然还与爷爷涂海天有关！ “这个时机是指……” 涂化并不想放弃亲人的消息，爷爷不曾与自己见上最后一面，便死于相繇之手，对于家人的过去，涂化觉得有必要去了解。 孩童没有直接回答涂化，沉思了良久后，缓缓说道：“成为平乱者！” “平乱者？”涂化摸不着头脑，“是何人？” “时间不多了，” 骑牛孩童话锋陡然一转，仰望天空感慨道：“若不是答应过涂海天，我早已消失世间，此次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告知前来者，这里是一道入口。” 涂化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孩童的讲解。 询问过程中，涂化得知孩童大限将至，很快就要消失世间，但为了一个承诺，不得不强留下来。 “杏花百里开，千里传酒香，客问酒家何处有，杜康远相迎……“ “杜康？果然和杏花村有联系。”涂化心里这么想着。 “天下第一酒，独当杏花村，君王临世间，浸yin酒道赋…… 乱世蓦起，群魔乱舞，千百王朝分崩离析，花村漂泊，微粒藏界，古道即始，此为通道！“ 孩童继续说着，情绪逐渐激动起来，眼里噙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 涂化立马明白，虽然不知道孩童是何人，但杏花村和他肯定有着深厚的感情。 对于孩童的话，涂化不能明其理，却也能听出杏花村曾经遭遇了空前劫难。 等等！ 劫难？ 涂化脑海里闪过一道精光，回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世界末日”，莫非…… “杏花村被毁，人们流离失所……” 像是感知到涂化的想法，孩童说道：“你看到的正是几千年前杏花村遭遇劫难的景象，活下来的人们迁移他处，重新建造杏花村。” 涂化恍然，他曾看到有位老者带领剩余的村民逃向某处，消失不见。 按照孩童的说法，当年村民们是搬迁了他处，而当今出现多个杏花村的真相便迎刃而解了。 “不过，他们是如何做到搬迁这么多次的？难道大乱一直都在？” 涂化回想起灾难中突然消失的人们，不禁感到疑惑，而且话说回来，当今存在的杏花村能有双手之数，难不成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搬离？ “是的，大乱一直在。” 说到这里，孩童沮丧了起来，无力地趴在青牛背上，说道：“你得到铜表，说明你已知道炼气士的存在，而炼气士之所以消失也与大乱有关。” “那何为大乱？” 让涂化没想到的是，炼气士消失的背后竟然隐藏着惊天秘密。 炼气士起源远古，存在很长时间，可是后来莫名其妙消失，只为后世留下养生之法。 “所谓大乱，简而言之就是过去、现在、未来，三者混淆，消失的王朝、传说凶兽、未来科技纷纷降临，百家争鸣……” “死而复生存于今？” 涂化喃喃自语，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过去”会出现在“当下”。 “没错，当今世界并不是表面上这么单一，而是世道林立，过去即是现在，亦是未来。” 孩童淡然道：“炼气士没有真正意义上消失，也非灵气枯竭导致炼气士一蹶不振，而是隐匿于世间角落。” “什么意思？” “大乱源头尚不明确，却造成了空间叠层的后果。” 望着一脸不解的涂化，孩童说道：“世间万物的存在，不会因为看不到而消失，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以不影响当下和未来为前提，活跃于世界每一个角落…… 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只是以先后顺序来命名罢了，但过去若是出现在现在，那它是过去还是现在呢？” “我听不太明白，能不能通俗一点？” 任谁也不敢相信，如此哲学的话语竟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听的涂化懵懵懂懂。 “乱世蓦起，过去、现在、未来三者共存，能量浩大，打乱了原本世界的法则。” “大道秩序膨胀，末日降临，出现虚空裂痕，若是不分散这三股能量，那么整个宇宙将不复存在。” “就在这时，三大时空，九位神人横空出世，以身祭道，强化道序，将过去、现在、未来三者强行分离，零星碎点，散落当下世间……” 涂化闻言，嘴角猛地一抽，震惊地问道：“那我们所处世界是被打散的，还是正统当下？” 孩童叹了一口气，旋即从青牛身上爬了下来，拾起地上的沙粒，说道：“是正统当下，亦不是，过去、现在、未来三者被分离，原来的世界更是支离破碎，现在我们所处的世界不过是其一罢了！” 涂化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这完全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何况世上专家还在研究宇宙之大，不过却怎么也想不到，所在世界不过是碎片而已。 世间洪流本向前，奈何“过去”藏匿“当下”，与现在重合。 时间，是何物？ 它的具象化又在哪里？ 是生老病死吗？ 还是昙花一现？ 一切不过是自然规律使然。 时间并不存在，只是因为人们为了安慰自己而被创造出来，并且使之与规律符合的具象化思维。 并非时间具象化万物的衰败，而是万物具象化时间的走向，所谓的过去也是真实存在的，就是因为有所谓的过去，才有过去一词。 涂化渐渐明白，所见谓之当下，其实并不是指看见，而是指接触、遇到的意思。 “当下”则是现在，整句话就是表明，你所看到的，接触出到的，都是现在的人和事，和所谓的“过去”没有一点关系。 真正的“过去”其实就是我们看不到的——不见谓之过去。 既然过去了，留心怀想，何必执念不忘？ 孩童摊开手掌，沙粒在掌中静躺，说道：“炼气士并不是因为灵气枯竭消失，而是随着世界破碎，被藏了起来。” 话已至此，涂化望着沙粒，已经明白孩童想要说什么了，但还是指着沙粒，确定似的问道：“在、在这里面？” 孩童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九位神人之中，佛教巨头是其一，采取‘一花一世界’的思想，将过去三者破碎成沙，散落世界各地。” “严格来讲，九位神人是把天道秩序分解，而炼气士想要继续修炼，就必须依仗大道，所以炼气士跟随破碎的世界隐匿了起来。” “炼气士消失，这也导致你们所说，炼气士没落，只留下了养生之法的根本原因。” 涂化听的天旋地转，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又细思极恐：“如果每一个沙粒都是一片世界，那我们世界的人岂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毁灭？” 建房、造陆、填海等等，哪一个不需要沙粒？ 每一个沙粒都是世界，那对于沙中世界的人来讲不就是宇宙大爆炸？ 天！ 即便是行走在路上，那些经历风吹雨打的沙粒不就轻而易举被踩碎了么？ 孩童无奈地说道：“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做，等到秩序爆炸，你觉得还能看到现在的太阳么？而且，即便你们不用沙粒，大多数沙中世界的生命一样会寂灭。” “为什么？” 孩童回答道：“越是渺小的沙粒，大道秩序越不完整，随时会面临崩碎，这一点，日后你自会知晓的。” 涂化小心翼翼地从孩童手中接过沙粒，心情有些沉重，他不知道自己移动沙粒，里面的世界会有怎样的反应。 电闪雷鸣、天空塌陷，亦或是像两年前那样全球风暴？ 他算是明白了，分离三种时空，导致千百王朝分崩离析，看似平静的世界，实则蕴藏暴风。 一沙一世界，千百王朝独立。 “你之前说，古道即始，此为通道，是什么意思？”涂化慢慢地放下沙粒，抬头问道。 孩童坐在涂化对面，狗尾草挂在耳缝中，说道：“杏花村就是前往世界上所有小世界的入口！” “入口？” “是的，” 孩童说道：“小世界法则不稳，容易灭亡，九位神人自然知晓，然而必须拥有超越小世界限制的修士坐镇才能稳住，但穿越位面不是普通修士能够办到的，所以九位神人中的道教巨头，以’梦蝶’一法创造了这一入口。” “入口又名‘古道’，取‘过去之路’的意思，便于强大修士开山立派，壮大实力，修复残破秩序。” 按照孩童的说法，万事万物都是建立在“过去”的基础上，没有“过去”就没有“未来”，“未来”看“现在”，就如同“现在”看“过去”。 “花村漂泊，微粒藏界……” 涂化豁然开朗，想起之前杏花村的幻想中，一位老者带领村民一同消失，说道：“这么说杏花村有一位强大修士坐镇，所以大乱之时，带领村民逃离别处，对吧？” 孩童点头，说道：“正是此意，此入口除了能进入小世界外，亦可以前往当前世界任何地方，所以世界上的杏花村都是真的。” “那为什么我们进不去？”涂化问道。 “我之前说过，铜表蕴含的神力，在凡人眼中堪比神仙，可却也无法进入杏花村，那凡人又怎么能够进入古道呢？” 孩童笑道：“别说进去了，连入口在哪里都不知道。” 按照这样的说法，杜康实力强大，那么肯定借助“古道”去过唐朝世界，似乎就能解释他身上地衣服为何与孩童一样了。 可奇怪的是，对比孩童，涂化并不能判断杜康身上服饰年代。 “哦！” 涂化被孩童的言语震撼，头脑都变得有些迟缓，旋即正色道：“有些事情，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但是我真的想知道爷爷的消息。” 闻言，孩童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说，但是我能告诉你，你爷爷涂海天没有死！” “没死！”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涂化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他可是经历过全球风暴的，而且见识过相繇的恐怖，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涂海天可不简单哦。”孩童莞尔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大乱将至，无法避免，古道即始，便是花村，欲解迷云，当做平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