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母亲她竟知晓
村子入山的进口处，一容貌清丽的少女手执一盏灯笼，时而坐在路边的大石上，时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回踱步，目光始终不离那条山林小道，秀眉间满是急色。 新月微弱的光辉无法破开这黑浓如墨汁般的夜，也无法拂散萦绕在少女心头的阴霾。 已经两日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早知如此，昨日就应该再劝劝，不让青洛独自上山。 昨日午后，她正在院中翻看医书，突然有几位村民来求医，她才知晓山林中杀人蜂的事，紧接着宋宁便找了过来。 对于宋宁的突然出现，她虽惊讶，却也照他所说按时将消息传回京都。她倒是也以重金及能暂压毒素的药召集过村民帮忙上山寻找。 然而杀人蜂凶名在外，一旦惹怒，便会群起而攻之；加之有猛兽乱蹿，村民们大多不敢贸然进入，只有几位平日里身体强劲的猎户敢应承下来。 可即便是那重赏之下的几位勇夫，也在今早慌逃回村，非但没能探到青洛的消息，还遭遇了猛兽追击，现已不敢再入山一步。 幸好将军府的人到了，他们身手不凡，再加上有熟悉山林的刘宇领路，定是能寻到青洛！青洛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在心里不停祈祷。 因着爷爷与父亲的关系，她自幼不喜闺阁女子的刺绣琴画，只一心喜爱医术。加之母亲早逝，父亲失明十几年，爷爷心力交瘁边行医边寻复明之法，不免忽略了她的成长。故而从记事开始，她便没有玩伴，性格也因此较为内向。 但五年前，青洛走进了她的生活，明明是一个将军府受尽宠爱的小姐，却没有许多官家女儿的骄纵与心计；明明是一个相貌绝美的少女，却整日将脸涂得蜡黄，扮成小厮穿梭在医馆的前堂后院。 这些年，她们一同识记药草，互相考核；一同学习针灸药理，常将对方扎得双目泛泪；一同研制小毒，送无数只小老鼠上了天…… 她的性格也受那时而睿智沉静，时而大大咧咧狂冒傻气的女孩儿感染，渐渐变得开朗外向起来。 可如今，唯一交心的好友身陷困境，生死不知，她除了在这儿干等，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此，她刚稍定下的心又愈发焦急起来，拖着瘸腿就要冲进山林。 就在这时，目之所及的山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火把的光亮，随着火把的靠近，一行人的身影也逐渐显露。 红黄交织的火光下，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众人护在中间的娇小身影。 “青洛！青洛！”她边激动地挥手边一瘸一拐迎上去。 云青洛也看见了不远处的昏黄微光，待听到她的呼喊之声后，小跑着靠近：“萱萱！你个伤员怎么这么晚跑出来了？最近山林里危险！” 看着眼前神情激动的少女，语气中略带责备，但青洛心里满是感动，夏萱定是担心自己才来这等着，可她又不会武功，万一有昨日受惊的野兽蹿下山来……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夏萱扔弃拐杖，轻颤着手将她全身上下查探一番，确认并无大碍后长长松了一口气，一把抱住她，佯装怒道：“青洛你个死丫头，还好意思说我，昨日让你不要上山偏不听，要不是因为担心你，我用得着大晚上跑到这吗？没良心的臭丫头！” 云青洛想到再过不久就要离开这个好友，压下翻涌的泪意，轻拍着她的背：“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该让萱萱担心。” “哼！知道就好。”夏萱抱了片刻，突然想起自己明明比青洛大，此刻竟被她像个小孩一般哄，松开手，稍显别扭地道。 “嘿嘿，先回去吧，我寻了好东西，回去与你看。”她颇为神秘的说。 然后不顾夏萱的反对，背起她便与众人一同朝那已泛起点点灯火的村庄处行去。 …… 将军府明清院。 “母亲，经夏大夫专业鉴定，这人参可都是八百年份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坐在对面的李氏看女儿一副求夸奖求表扬的俏皮模样，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摸摸她发顶，语重心长道：“洛儿，东西再珍贵，也终究只是外物罢了。” 云青洛见母亲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正挠挠头，准备将抄录的秘术拿出给母亲看。就听李氏继续道： “洛儿，能不能告诉母亲，你究竟想要去哪儿？要去做什么？” 声音依旧温和，可内容却惊得云青洛瞳孔一缩，猛然抬头。 母亲她知道了！ 李氏见她这般反应，复又轻叹一声摇摇头道： “母亲原本也只有七八分的怀疑，可略微一套，你就露出这般神态。洛儿，江湖不比府中，人心险恶，你如今这般藏不住心思，若真到外面去了，让母亲如何放心？” “母亲……你是从……” “自你二哥离开后，你性情便有所改变，虽极力掩饰，可母亲还是有所察觉。后来你习武练剑，学医识药，储备银钱药物，如何看，都是在为什么特定的事情做准备，这更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只是洛儿，你与你二哥一般，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加之习武识药于你只有好处，母亲便一直支持，就连此次你不想让宋宁同去华连山母亲也允了。 可现在，母亲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不已。万一，万一你此次真出什么事情，母亲是万万不会原谅自己的。 所以洛儿，你能告诉母亲吗？你究竟想去找寻什么？” “母、母亲，我想出去看看，我想知道这几国之外，是怎样一片天地。” “洛儿，母亲想听实话！” “母亲。”云青洛张了张嘴，想不出辩驳之词，又考虑到自己以后也不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便坦白道： “母亲，我想寻仙！” “什么？”李氏一双美目瞪圆，惊得音量都拔高了几分。 “是因为那本功法？洛儿，想必你二哥已经与你说过，那功法可无人修炼成功过。便是你，多年下来，也没成效吧？” “的确没有！可母亲，我还是想去！”云青洛眼神坚定。 李氏见状，只得道：“罢了，母亲自是不会拦你，可如今皇朝新旧交替，你大哥剿匪未归。莫说外面，便是这京都也不甚安全。待一切安定下来，母亲再派些人与你同去可好？” “母亲―”云青洛心口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进，被填得满满当当，闷闷的再说不出一句话，眼睛也酸涩得厉害，只能重重点头。 离开前，云青洛将抄录的秘术交予李氏，只含糊说是外出时寻来的，如今知晓了她的打算，李氏倒也没再多问。倒是在从宋宁那得知她佩剑丢失后，又找人给她寻了一把，对此，云青洛没有说出事实。 乾坤袋的事她不想告诉母亲，说她自私也好，无情也罢。一想到其他人死后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而她自己只会彻底消散，她便也凡事更为自己考虑了些。 只是乾坤袋这么个能出其不意的宝物，又不能离开自己十厘米之外，无论是缝在衣服上，还是藏在靴子里，她都不放心，只能好好想个办法。 往后的日子里，云青洛每天的任务多了一样，便是修习流光术。 晃晃眼，又到了奇物阁一年一次的大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