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采花贼报应如此

    或许，对于那些足以跨越时间长河的仙佛大能而言，时间算不了什么。

    佛教的三世佛，分别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时空中镇压着一切的逆流，保障着佛教的昌盛。天庭背后亘古不变的力量，在暗中庇护着执掌三界的强力机构。

    但是，对上弼界这样的凡俗世界而言，时间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任何人和任何事情，只要拉大了时间的跨度，这股可怕的力量就会改变一切。

    哪怕曾经名震天下的剑客，风头无二的剑诀。几十年的跨度里，不过两三代人更替，就被埋没在了时光里。

    上一次来上弼界的徐文元还比较气盛。作为中台界这等小界出身的修士，他渴望在上弼三这样门派林立，仙道昌盛的大界闯出名头。

    元磁雾剑本不是这套剑法的名字，叫的人多了，也就是了。一人一剑，他和他的剑法，曾经也是这一方世界响当当的存在。

    曾经的纷争，如今看来，颇有一些滑稽。

    那些门派，很多都埋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徐文元与他的剑，也消失在了记忆的故纸中。

    故地重游，已经半步踏入化神的徐文元，对曾经的自己，有了新的理解。

    白瑾这少年郎很像他，但天赋比当初的他更高。在他手中开败的花，如今把种子交到了少年手中，不知新一季能开出怎样的花朵。人在自己生命的某个阶段，总会固执的相信一些东西。哪怕事后去看，这些事儿一个比一个可笑。

    但是，在徐文元手中未能盛放的花朵，略显可笑的剑诀。换个人来使唤，未必就一定会走上同样的道途。

    徐文元其实未曾远离，他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

    看着白家兄妹依托云雾，斩杀了“沣水银龙”中的四人。

    也看着这场髯须壮汉跟两个少年人之间的生死搏杀。这场死斗，果不其然变成了持久作战。

    髯须汉子是绿林里杀出来的豪杰，虽说作恶多端，手上的功夫也粗浅。但他一路修至筑基，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生存哲学。他对自己够狠，对战局的判读也足够准确。

    两位少年精妙的剑术，给他留下了不少伤口。看似占尽了上风。但你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势，于他战力而言，并无太大损伤。他一直在等待一个翻盘的机会，逮住少年露出的马脚。

    在他的佯装之下，总觉得，只要再刺中一剑，或者削到要害，便能把这栋摇摇欲坠的房子推倒，把这恶徒的生命终结。

    白谨果然上钩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上钩了，但没完全上。

    他以左手使了个右手剑诀，然后利用云雾，在他的右侧，勾勒出一个持剑人的身影。

    这剑是他的真剑，刺过去同样是尽了全力。

    但他身体并不在云雾中显现的位置，而是往旁边偏了一点。

    髯须汉子胸口中剑，却不顾伤势。他弃刀用掌，一把抓住剑身，随后用另一只手，猛地挥拳，砸进了云雾里。

    白瑾被他手上巨大的力量拽出了云雾，但没能出现在他想要的位置。

    他打空了。

    凝聚了一个筑基修士全部真元的致命一击，只是在云海里清出了百米长的空缺。

    拳风扫到了白瑾，风压让他受了些轻伤。

    他此时已经顺势滚到了髯须汉子脚下。

    也顾不得口中的血沫和左臂的疼痛。

    凝雾成剑，从下而上，将这髯须汉子捅了个透亮。

    “啊！”

    吃痛的髯须汉子松开了拽着剑身的手臂。这个断子绝孙的剑招，让他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就在他试图扑倒白瑾，与他同归于尽的时候。

    另一把剑，属于白洁的短剑，从脑勺后面刺入了他的后颈。剑尖从喉咙上捅出，眼神的余光，还能看的到最前端滴落的血液。

    当雾剑飘散，短剑抽出。

    十字型的血柱从髯须汉子的伤口喷出。

    这个作恶多端的银贼，再也没有为非作歹的可能。

    被兄妹二人合力杀死在了涂山深处。

    徐文元满意的看着两人的精妙配合。他没有再在两人面前现身，也未曾留下什么名号。但这两个娃子只要有心，回去问问家族里的长辈。应该挺容易就能查到他元磁雾剑徐文元的名号。

    若是再向涂山宗汇报一下，这宗里曾在天河水军当值过的白韫，如今还是同都的天兵何萱。总是能让他们有这个机会重逢的。

    最后几天休息的时间，徐文元没去找他在此界的旧友，也未曾去招惹什么当年的仇敌。就这样混迹在市井里，算命、治病。顺便点拨一些有仙道前途的草根少年。等假期结束，他便回到了燕池派，又借助他们家的传送大阵钻出了天罗地网，离开了上弼界第三颗行星上这个古典的仙侠世界。

    虽然只是短短个把月时间，对他而言，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方才还是男耕女织，牛拉马驮。

    转眼之间，又是冰冷的金属空间站与星海里繁忙的舰船。

    这个被上弼星君刻意培植的小世界，与外面的星空，仿若不在同一个恒星的光照之下。

    “前往上弼一铸造船坞的飞舟即将抵港。请各位旅客注意登船。”

    空间站里冰冷的机械音，把思绪飘忽的徐文元拖回了现世。他换掉了上弼三那套游方道士的衣服。重新穿上了厚重的玄甲。面具之下的他，略有所思。

    跟着忙碌的人潮，他在空间站的空港之内找到了自己订票的飞舟。

    又是一个链接飞舟和空间站的软管。也同样是一群游在半空里的旅客。

    他们按照检票的次序登上飞舟，又依次进入座位。

    徐文元这次的位置靠着舷窗。透过舷窗，他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上弼三”这一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之上。天罗地网之下的凡生并不知晓，在乾风和大气层之上的太空里，有这么多途径的修士，靠着飞舟的舷窗，在俯视着大地上的他们。

    不知道，当这“上弼三”的人道烟火发展壮大，培育成熟之时，上弼三的凡生又是多少代之后。

    当他们第一次踏足星海，发现无数仙佛修士在星系内往来，鬼斧神工的巨型造物挤满了星空。甚至就在不远的同步轨道上，也有无数旅客在俯视着他们这些只是被圈养来培养人道的工具之时，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仔细想想，“上弼三”也不是每个人都蒙在鼓里。传承的大派，固定提供修士的兵源地，多半还是对星空之上的世界有所了解。或许，可以问问何萱......当她第一次离开熟悉的世界，踏足星空之时，是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