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虎贲救主
望野城中,王其良家门外的兴隆街,朱方仁带领众师弟和两千戍卒,在丘半天和夜来香配合下,把百羽营的十余名甲士,拂衣堂的二十多名高手,以及谭仲明和丁弱尘父子,洛珍和王其良团团围住。除了派去攻打虎士营的数千人之外,朱方仁已经把能动用的力量全都动用了,用倾巢而出形容也不为过。 朱方仁见到毛顾卿的飞鸽传书,知道血影宗和手下戍卒联手搞定了城外的虎士营,朱方仁心头大定。朱方仁此刻真是孤注一掷了,因为虎士营已经被搞定,丁弱尘不会再有援兵,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他当然敢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战局。这场大战,直打到夜幕降临。 白天的时候,望野城中就有许多老百姓看热闹,爬上家里的屋顶,远远观看双方战况。现在天黑了,朱方仁命人打起灯笼火把,把一条兴隆街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开始的时候,戍卒们说是在城中缉拿盗匪,百姓们对此深信不疑。可是到了掌灯时分,有知情人就开始传说是朱方仁想要杀死老县尊大人,城外楚侯爷的人马,正在王其良家门前的兴隆街上和朱方仁手下的戍卒大战。百姓们自然同情老县尊的遭遇,以至于人人都唾骂朱方仁。 毕竟百姓们大多受过丁弱尘的恩惠,所以对丁老县尊报以同情,可他们也只能是悄悄对老县尊报以同情而已,谁愿意趟这趟浑水去得罪新任的武知县?除非他不想在望野城混了。新县尊一旦掌管了望野城,他们却私底下敢对新县尊有意见,是嫌自己的脖子太硬了? 朱方仁骑在马背上,冷冷看着越战越弱的楚随心手下百羽营和拂衣堂的一众高手。朱方仁志得意满道:“谁敢违拗本县,就是这个下场!” 被替换下来休息的刁常龙奉承道:“二师哥,你可真是有魄力,神机妙算,人所不及啊!咱们已经搞定了虎士营,再搞定丁弱尘父子,简直就是天下大定啊!咱们有了望野城,就能有实力爬得更高!要说丁弱尘这个老东西,实在是太没有野心了,就老老实实守着望野城的一亩三分地,也不知道向外扩张!跟在他手底下,就两个字:‘窝囊’!” 朱方仁手中握着马缰绳,故作矜持道:“刁师弟,话不可说得太满!毕竟人家还没有放下兵器投降,万一有什么变故,咱们面子上也不好看,咱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刁常龙手中提着一盏红灯笼,笑嘻嘻道:“二师哥你又谦虚了!二师哥你可是有头脑,有武功,有情义,简直是我辈的楷模啊!今晚你打赢之后,是不是要连夜搂着大师姐入洞房啊?不对,以后应该是叫嫂子了!哈哈哈……” 朱方仁借着火光,看到人群中洛珍正惊慌失措的四顾,此时无论是百羽营还是拂衣堂,这些人都已经撑不住了,强弩之末,说得就是他们现在的状态了。这几十个人,人人都跟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早就已经给汗湿透了几回了。要不是朱方仁心疼手下士卒,命人尽量拖时间耗着他们的话,恐怕这些人都已经横尸当场。 百羽营甲士和拂衣堂的高手们已经被冲散了两回,可是又立刻重新集结起队伍,以刀阵顽强相抗。他们人数本来就少,又阵亡了七八人,可他们仍然不肯屈服。 又出手打倒了数名百羽营甲士的丘半天彻底失去了耐心,丘半天狂怒,大声喝道:“小子们,老朽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你们还不肯放下兵器投降,也就别怪老朽发飙,把你们都给碎尸万碎了!”丘半天今天被谭仲明打伤,一直无法全力发挥,所以自觉处处掣肘,要是他在全盛状态,这些人早就给他赶尽杀绝了! 陆子秋见丘半天又打倒了两名拂衣子,不由怒道:“丘半天老匹夫!你嚣张什么?就算我们这些人全数战死在这里,楚侯爷也必然会替我们报仇!今天我们拂衣堂的众位弟兄,都和我陆子秋是同样的心情,我们宁可战死在这里,也绝不投降!我们拂衣堂的弟兄,个个都是好样的!” 林淮安在旁见丘半天很狂躁,一口血痰啐在丘半天的老脸上。林淮安大骂道:“你这老匹夫,老禽兽!你以为我们这些弟兄会降你?别做梦了!今天我们和你既决胜负,又决生死!我们拂衣堂有断头的勇士,没有投降的懦夫!” 丘半天气得头上根根毛发立起,丘半天握紧双拳,怒骂道:“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而已!决胜负又决生死?好啊!最终结局谁看不到?打胜的是我们,死去的是你们!你们一帮可怜虫,就要替楚随心去死了,真的值得吗?可怜啊,实在太可怜了,你们放弃了老夫给你们的最后机会!” 于钱通怒气冲冲,回骂道:“士为知己者死!像你这种见利忘义奴颜婢膝的老匹夫,又怎么能懂得忠义二字?我于钱通自从跟了楚侯爷之后,才真正明白,人应该知恩图报!今天我们就是为了帮楚侯爷报答丁县爷的恩情而来!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就在今日,老匹夫你觉得我们会后退半步?!” 陆子秋举起手中的龙炎枪,大声吼道:“拂衣堂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拂衣堂还活着的十八名勇士也同声高呼,回应道:“拂衣堂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百羽营的甲士们也受到感染,同声高呼道:“百羽营死战不退!死战不退!”他们人数虽少,可个个是高手,一个个中气十足,声震望野城。 朱方仁铁青着脸,拔剑在手,喝道:“既然你们这些人决意去死,本县也不能不成全你们!弟兄们,给我发起总攻,除了洛珍之外,格杀勿论!” “杀!”望野城的戍卒们也都红了眼睛,他们在薛寿勇和窦大通、潘常寿的率领下,发起猛攻。要知道,从下午一直打到晚上,他们付出了数百人的代价,还是没有能够击败这支七拼八凑的队伍。他们可是坐拥地主之利,拥有天时地利,却没有能击败这支队伍,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本想借机喘口气的丘半天,也给这场景激发的血脉贲张,丘半天发一声喝,也扑了上去。面对已经彻底没有退路,疲惫不堪的残兵,丘半天发起疯来。丘半天横冲直撞,突入阵中,伸手抓住一名试图反抗的拂衣子,丘半天双手用力,大喝一声,把那名拂衣子撕成两半。 场面血腥无比,洛珍吓得闭上眼睛,不忍再看。陆子秋暴怒,手中龙炎枪一摆,直取丘半天咽喉。火龙的龙炎枪身上,附着稀薄的红色枪罡,一看陆子秋就已经是精疲力尽,强弩之末了。 丘半天见状,要显露自己的威风,丘半天瞪起眼睛,以罡气护住全身,大喝一声。陆子秋一枪刺中丘半天咽喉,可惜力道不足,没有能够刺伤丘半天。丘半天放声大笑,得意至极,丘半天出言讥讽道:“姓陆的,你这废物!老朽站在这里给你杀,你都杀不死老夫!瞧瞧楚随心手下都是些什么人?个个都如你一样废物!” 陆子秋一枪没能刺倒丘半天,心中也惊。陆子秋暗道:这老匹夫是欺我内力不足,伤不了他,才敢如此托大!也罢,我就让这老匹夫吃个亏再说! 陆子秋大喝一声,双手抡圆龙炎枪,当头重重砸向丘半天的头顶,陆子秋周身被一层雾气笼罩起来,陆子秋大声喝道:“丘老匹夫,你敢再接我一枪吗?” 丘半天猖狂大笑道:“姓陆的废物!慢说接你一枪,就是再接你十枪百枪,又有何妨?不是老朽小瞧你,就算老朽站在这里不动,你也打不动老朽!” 当一声闷响,丘半天硬生生又扛下了陆子秋重重一击。龙炎枪被丘半天的铁头功崩了回去,弯了一个惊人的弧度,倒卷回去。雾气中陆子秋的身体被反弹之力震得随风化去。 丘半天愣了一瞬,紧接着大喝一声,“不好!”与此同时,夜来香也出声示警道:“大供奉小心!” 迟了!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丘半天只觉得裆部一阵剧痛,丘半天痛得弯下腰下,周身的护身罡气喝溃散开去。谭仲明分明看到,雾气中的陆子秋身躯消散之时,另一个陆子秋神秘在丘半天身后出现,一脚踢中了丘半天的裆部。 不得不说,丘半天得意忘形,太大意了。他就没想到陆子秋有一种唤雾移形的功夫,专门示敌以弱,而后偷袭。这是陆子秋面对强敌时,无奈的选择。 丘半天痛得一声惨叫,蹿起一丈多高,双手捂着裆部,痛得脸都变形了。丘半天狂奔而去,纵身跃入王其良家的院子里,院子里此时已经没有人了,丘半天双手捂着裤裆,蹲下身去,痛得泪水横流,丘半天怒都怒不起来了,他实在不想更多人看到他这位桑兰第二高手的窘态。 陆子秋被跃下马背的朱方仁一脚踹飞,陆子秋刚才虽然给了丘半天重重一击,却也消耗光了最后一点内力。林淮安抡着齐眉棍扑上来,试图来救陆子秋,却被薛寿勇和窦大通师兄弟二人拦住。刁常龙和潘常寿出手,挡住了于钱通,不让这些人去救陆子秋。 陆子秋摔在地上,昏迷不醒,他已经尽力了。 朱方仁眼神狠辣,喝道:“都给我冲!给我斩杀这群不要命的狂徒!除了洛珍,不用留活口!”朱方仁大步向前,一剑刺死一名正在斩杀望野城戍卒的拂衣子。 望野城众戍卒狂呼呐喊,最后一次冲阵,百羽营甲士和拂衣堂的拂衣子们,再也撑不住了,阵形被冲得再度溃散,而这一次,他们是再也没有能力重新集结了。 谭仲明以身体护住丁氏父子,出掌又打飞了靠近的三名望野城戍卒,随即就被扑上来的夜来香一掌打晕在地。洛珍和王其良上前,也都先后被夜来香打倒在地。望野城戍卒蜂拥而上。丁弱尘心头悲凉,他知道,大势已去。其余人也是同样心思,他们知道,今天晚上都得死在乱军之中,无人能幸免了。 丁弱尘和丁一谷互相救护不得,丁弱尘一声长叹,“想不到我丁弱尘死于此处!” 就在这完全没有希望的时刻,忽然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声传来,半座望野城,连同兴隆大街的地面都颤抖起来。望野城戍卒们,一个个被虎啸声摔得东倒西歪。灯笼火把都给这虎啸声震得几近熄灭而复明。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在朱方仁和丁弱尘耳边骤然炸响:“大师伯,我楚随心来救你了!朱方仁,你洗好脖子等我!” 朱方仁瞳孔紧缩,瞬间回头,只见大街的尽头处,一只体形硕大的六足独角猛虎,如同一道疾风一般,狂飙而来,撞飞无数望野城戍卒,到了丁弱尘面前稳稳停下。 虎背之上,跃下楚随心。楚随心高声道:“大师伯,兄弟们,不要怕!楚随心带着众弟兄,来救你们了!”狂角虎张牙舞爪,在望野城戍卒丛中杀了一个来回,片刻后,街上的人就已经跑光了,活着的望野城戍卒从未见过独角虎这样的怪兽,都已经吓得四散奔逃。谁还有心情去杀人? 朱方仁见身边的人跑散了很多,只有薛寿勇、窦大通等少数人带着亲信戍卒留下来,不过数百人而已,骑卒也逃走了不少,连刁常龙都吓得失禁,混在溃兵中,一同逃走了。朱方仁开口,苦涩道:“楚随心,你终于还是赶回来了,你还真不让本县失望啊!” 楚随心和朱方仁对视,两人眼中擦出火花。楚随心冷冷道:“朱方仁,我从来不会让你失望!你是怎么趁机夺走的望野城武知县之位,就给本侯怎么样交回来!你跪地磕头向大师伯认错,我就留你一条狗命!” 朱方仁笑容怪异道:“凭你?也配?你楚随心不过是一个从大越国逃出来的丧家之犬,要是没有我师父,不,没有丁老鬼收留你的话,你恐怕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谱?就凭一只长了六条腿,头上长着角的畜生?这就是你的靠山?楚随心,原来你的靠山是只畜生!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畜生不如啊!”
朱方仁话音没落,就已经给奔回来的独角虎一尾巴抽翻在地上。朱方仁一个滚翻,又从地上站起来,朱方仁手中握着宝剑,恶狠狠道:“楚随心,你敢让你的畜生滚到一边去吗?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若有种我们就单挑!胜负生死,都交给自己,你敢吗?” 楚随心笑了笑,沉声答道:“好啊!既然你朱方仁不肯降,咱们也就只有用武力解决这次冲突了。希望你朱方仁不要因此后悔!” 朱方仁立刻大声回应道:“我朱方仁做事从不后悔!今天我朱方仁若是干不掉你楚随心,我就当场割下自己的头给你!如何?” 楚随心笑道:“朱方仁,你果然痛快!这脾气,本侯喜欢!希望等下你朱二师哥输了的时候,能够像个爷们儿一样,信守承诺,不要做一个寡信轻诺的人!” 随后,远处响起了喊杀声,马蹄声震地,不过这一次,杀过来的不是望野城的戍卒,有两百余名银盔银甲的骑士冲杀而来,当中夹杂着十几名装束不同的人。这些骑卒后面还跟着数百名银盔银甲的步卒,这支队伍,人人雄壮。为首一骑,雄壮的骑士银盔银甲,豹头环眼,一部大胡子,挎着马刀,只是脸色很是憔悴。 这支骑兵中,一名身材魁伟的掌旗官扛着一面红色旗子,那面旗子上绣着一只银色的飞虎,绣有两个黑色大字“虎贲”。虎贲大旗迎风飘扬,在火光中十分耀眼醒目。望野城最精锐的虎贲军,在这个时候终于赶到了。 劫后余生的丁弱尘,望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虎贲军,真是百感交集。朱方仁却惊得脸色煞白,他最怕虎贲军掺合进来,可虎贲军还是赶来了。形势不妙啊! 为首的虎贲骑士突到交战之处,喝道:“朱方仁,你个王八蛋!你暗害老县主,还敢让人在老子的饭食里下毒,害得老子拉了几天稀!他娘的,老子拉得都虚脱了!要不是楚侯爷的人帮忙,把那下毒的小子给揪出来,老子简直要拉死了!朱方仁,你和老子有何仇怨?要如此祸害老子!” 看来,这支虎贲军是赶来救主了。 薛寿勇硬着头皮道:“狼校尉,今天的事情是朱县爷和丁老鬼的个人恩怨,和你虎贲军无关,我劝你带人退下,等这里决出了胜负再说!” 号称望野城第二猛将的虎贲军重骑校尉狼虎宝大怒,喝斥道:“薛寿勇,你放屁!老子深受丁县尊大恩,一路做到虎贲军重骑校尉!今日正是报恩之时!像你这样目无师父,欺师灭祖的叛徒,也配在我老狼面前讲话?滚到一边去,叫朱方仁这孽畜出来受死!” 窦大通知道狼虎宝的厉害,不过他看狼虎宝虽然坐在马背上,可是明显摇摇晃晃,力气不足的样子,显然是这几天拉肚子拉得很爽,拉得都快不行了。窦大通出言讥讽道:“哎哟,这不是我们望野城的第二猛将狼虎宝吗?你现在还能不能拿动你的刀啊?你还杀人,你用口水杀吗?哈哈哈哈……” 狼虎宝身后,一个衣衫破旧的小胖子拍马,从旗下闪出来。小胖子手中提着两把破菜刀,笑呵呵道:“哎哟,这不是窦大通吗?咋地,老狼打不动,我冷东海就不能过来帮个忙吗?你想要打架,冷爷我陪着你好不好!” 窦大通一见了冷东海,顿时腿肚子转筋,以前在县衙比武的时候,窦大通很能装,自以为自己的武功只次于朱二师哥。结果被这个姓冷的小子把他一顿胖揍,揍得他鼻青脸肿,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要不是楚随心劝着,冷东海能把他揍死。从那之后,他就得了个心病,看到冷东海就哆嗦,就腿肚子转筋。 窦大通见了冷东海,顿时矮了三分,窦大通不肯在人前失了面子,大声骂道:“姓冷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是楚随心的一条狗!要不是窦爷我今天大战了一天,已经累了,我非他娘的弄死你不可!” 在冷东海身后观望的牛太沉提马上前,对窦大通道:“我说老窦,你要是害怕,不愿意和冷统领打的话,跟我打也可以的!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需求!” 朱方仁见事情不妙,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支钻天猴,就着身边一名戍卒手中的火把点燃。楚随心见了,并不阻止,他任由朱方仁去叫援兵。楚随心已经做好打算了,今天朱方仁叫来多少人,他就包圆多少人,他非要把朱方仁这伙人一网打尽不可。 现在楚随心已经知道,朱方仁就是地网的冬三爷,他又怎么可能放过朱方仁呢? 站在潘常寿身边的夜来香知道今晚形势不大妙了,大供奉已经被踢中裆部,估计此时正在王家院子里疗伤,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什么战力了。现在楚随心杀出来,恐怕朱方仁要凶多吉少。可当她看到朱方仁放向天空的钻天猴,在半空中炸裂,竟然凝成一张网的形状,夜来香觉得还可以再等一下,再拼一把。 朱方仁手里的钻天猴虽然形似钻天猴,可其实是个烟花,用在紧急时刻,召唤地网的。朱方仁这明显是要做最后一搏,把地网的人都叫出来参战了。 夜来香忽然想起城外的虎士营来,夜来香心里又不踏实了。夜来香望向楚随心,试探着问道:“楚侯爷,你不会是从虎士营来吧?” 楚随心笑着答道:“夜姑娘真聪明!本侯正是从虎士营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