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捉迷藏
“张奕！你啥情况？” 黎戈皱着眉头迎面走来。 胡晧惊讶的回头看向黎戈: “队长，你怎么来了？” 张奕自觉不对，忸怩地摸了摸鼻头。 “我也不知道，就，一不小心就走岔了。” “对不起！” “啊？”张奕被黎戈突如其来的道歉打个措手不，不由发出一声惊叹。 胡晧也一脸懵。 “对不起，我作为队长，却把我的队员弄丢了。”黎戈一脸认真和歉意的说到。 如果不是自己跟旁边的人唠唠叨叨，而是认真守着队伍，根本就不会弄丢人。 所幸人找到了，所幸他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事故。 这里的山，虽然海拔不那么高，但前些年也是出过事的。 有个杀人犯，行凶了以后躲到这山里来了。 后来那嫌犯抓是抓住了，但在落网之前，在这山里抓了一个爬山落单的路人做人质。 这人质最终好歹还是被救下来了，但是腰腹也受了严重的刀山。 于是对于爬这山但难免让人心生忌惮。 当年出事以后，好几个月这山都没人再敢来爬。 直至第二年开春，时间已逐渐淡忘掉人们内心的恐惧，这前来登山的人就又多了起来。 所以爬山的时候最好不要落单，尽量避免独自爬山。 大多数情况是不会有啥意外的。 但怕就怕那防不住的万一。 张奕不知道这座山的故事，那会儿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当躺平士。 生活除了陪爷爷钓鱼就是看爷爷钓鱼。 胡晧确是知道这事的，不过眼下他没想到这事跟黎戈道歉的联系。 张奕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 “黎戈，你道啥歉呐，搞反了吧。是我没注意跟队伍，走丢了。” 黎戈没再多说，而是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并招招手示意二人跟上。 张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感觉自己犯错了，想要道歉，却被人先一步致歉，可是那人明明没有做错事。 初中的时候，班级里也出去集体活动过，是初二的时候班里组织一块儿去郊游。 那个时候，自己根本不想集体活动。但受班主任的压迫，班里每个人必须参加。 于是乎他也就去了，只是他配合度实在不高。 各自活动的时候，大家都在准备食材和搭建帐篷什么的，而他却借口四周随便看看，跑到附近的一个小溪边躺下了。 他不想吃东西，不想跟同学接触，不想出门，不喜欢集体活动，甚至是讨厌集体活动。 人多就意味着事多，他不想麻烦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麻烦。 但是十四五岁的少年，真的就那么渴望封闭自己的生活嘛？ 小孩儿玩捉迷藏，心动和刺激的从来都不是藏得有多好，而是等待被找到的那一瞬间。 张奕没有跑远，仅仅是两百米距离的一个小溪。 浅浅眯一觉，等待有人喊他回去他再起身。 可是天亮到天黑，周围寂静一片，自始至终，没有人来寻他，甚至没有人发现他不在这个事实。 他在漆黑的夜里睁开双眼，周围寂静得可怕。 偶尔微风拂过，明明还是夏夜，却夹着丝丝渗骨的寒气。 头顶是一轮明月，皎洁无暇，美则美矣，却隔着万千距离，触不可及。 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他嘴角扯起了一丝嘲讽。 小时候父母不怎么陪伴他，工作永远是繁忙状态。 忙到节假日都抽不出时间来陪他；忙到家长会是请保姆去开的；忙到他生日只是一堆礼物打发，却连人都见不到。 好不容易，有一回，他在学校跟人起争执，发生冲突把腿摔骨折了，躺医院的时候爸爸mama为数不多的，都出现了。 虽然停留的时间很短，但他却不禁为自己摔骨折而感到沾沾自喜。 可是，爸爸mama后面，却在他的病房里吵了起来。他喊了好几声爸爸mama，稚嫩的嗓音却淹没于父母的争执声里。 他失望的看着父母，中途借口上厕所，一瘸一拐的溜出病房。 积着满腹情绪，爬上了医院顶楼的天台。 也是从天亮到天黑，没有一个人来寻他回去。 或许父母吵架先后离开医院的时候，都以为他真的还只是一直在上厕所吧。或者说，连他不在那间病房了，他们都没发现。 那时也是一个吹着凉风的夏夜，他坐在天台上，小小一只望着天上的月亮也是如此的皎洁，很美又很远，他却记了好多年。 后来是夜深宁静时，他默默起身回到帐篷附近。 同学们都睡下了。 意料之中不是吗？眼底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走到一旁的矮桌前坐下。 等待新一天的来临。 可是黎戈的出现，宛如一粒很有分量的石子，打破了他内心一些沉寂多年的认知。 他走丢了，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有班上的同学来寻他了。 胡皓说是黎戈让他来寻自己的。 前后脚的功夫，她亲自找来了，跟他到了歉。说对不起，作为队长没顾及好自己的组员。 或许对她来说，不管自己是不是张奕，不管这个丢失的人是谁，她都会这么义正言辞的负责到底。 可是对于自己来说。 对于这个世界上飘荡了很多年孤魂的张奕来说。 就好像是玩捉迷藏游戏时，小心翼翼躲在柜子里面，而被人打开柜门发现的那个瞬间。 光透过她打开的柜门，撒在了自己的脸上，铺天盖地新鲜生动的空气涌进自己的鼻腔。 她逆光而来，默默低下头，弯弯腰，笑着对自己说:“张奕～我找到你啦！！！” 黎戈走在前面，胡晧和张奕跟着走在后面。 张奕凝视着前方黎戈瘦小而挺拔有力的背影。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集体活动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与人产生交际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厌烦；这个世界并不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