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血淋淋的真相
宋清寒冷冷的看着她，按着册子的手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这里面写了什么关于他的东西。 不想违背母亲的意愿是一方面，对于未知的恐惧是另一方面。 关枝意轻轻叹了口气：“宋清寒，里面是否关于你还不确定。” 至少她刚才看到的内容里，没有。 “我说过不需要你帮我调查。” “我问你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海云国了。” “为何自作主张？” 关枝意张了张嘴，想说那是因为她看到了玉子灵和宋衡的画像。 但宋清寒说得对啊，宋夫人都不允许他和海云国有牵扯，她一个外人又凭什么自作主张？那是他的事情，说不定真的涉及到他的身世，她这么轻易的就决定揭开，实在残忍。 关枝意只感觉心梗，心里难受极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些苍白无力的解释她此情此景说不出口，即使说出口也安抚不了此刻的宋清寒。 最后只是蹙着眉，声音轻轻的：“因为我看到了两幅画像。” 最终，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头已经伸出来了，再伸出来一点痛快一刀也无妨，如果宋清寒能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 宋清寒没有说话，只眼睛看了看她等着她继续说。 关枝意默默起身，亲自去书房拿了那幅画册，走向宋清寒的每一步都变得很沉，腿变得千斤重，只觉得迈得费力气。 捏着画册良久，还是没打开，关枝意有个问题必须要问：“我为何没见过宋夫人的画像？” “我母亲没有留下任何画像。”不知她问这个是为何，宋清寒目光紧紧锁定她手里的画册。 关枝意翻到玉子灵的画像那一页放到宋清寒面前，沉默着看他。宋夫人没有留下画像，但宋夫人存在于宋清寒的脑海里，他不会不认得自己母亲的容貌。 关枝意仔细观察宋清寒，不错过他的任何表情，果然宋清寒在看到玉子灵的画像时，脸色有了些微不可见的变化。 他不用再说任何话，关枝意已经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了答案。 画上的人虽然年轻，但和记忆里的那个人并无太大差别，因此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宋清寒颤抖着手，想触碰画像又在快碰到时倏地收回手，视线始终落在画像下方的小字上。 玉子灵，帝王之妹，失踪于十九年前。 玉子灵，林玉。 失踪于十九年前，他如今十八岁。 “巧合而已。”宋清寒一把拂开画册，红着眼不看关枝意，但声音里的淡淡哽咽却没藏住。 怎么可能相信？他的母亲就是江南普通女子，他的父亲是抚州国的丞相，这画像上的人只是碰巧和他母亲长得像，世上长得像的人大有人在，一副画像证明不了什么。 他仍然选择欺骗自己。 关枝意眼眶浸上水雾，感觉自己像个刽子手，亲自把宋清寒拉上刑场，看着他无助倒下，看着他血流成河，看着他腐rou横生，直到灰飞烟灭。 但别无他法，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该知道的他终究会知道，她自私的不想他被蒙在鼓里，伸手默默将画册翻到宋衡那一页又放到宋清寒面前，一滴泪悄无声息的从她脸上滑落，滴在桌上。 宋清寒没有心思理会那滴泪，看到宋衡画像的那一刻，男人绝色的容颜入眼，一眼就能看到的颓废扑面而来，那眉目面容，总能看出熟悉感，宋清寒瞳孔骤然紧缩，目光慌忙看下方的小字。 宋衡，海云国兵权之主，年三十六，曾与玉子灵相恋。 与玉子灵相恋…… 轰隆作响，宋清寒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不断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入脑，甩也甩不掉。 宋丞相对他的态度，他以为宋丞相只是因为有了前面两个儿子才不喜欢他，以为是他性格孤僻才不喜欢他，以为是母亲去世了迁怒于他才不喜欢他。 现在回想起来，早在他年幼时，宋丞相便对他不冷不热。 若看到玉子灵的画像还能欺骗自己是巧合，那他和宋丞相的容貌没有一点相像，反而和远在海云国的画像上名为宋衡的男人有些相像，这桩桩件件的“巧合”，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怪不得母亲不让他和海云国接触，怪不得她明明是江南普通女子，却给他留了那么多东西，怪不得她和宋丞相一直相敬如宾。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原来一切都是欺骗，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个谎言，什么丞相府的天才，什么天作之合的感情产物，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一直都是他自己太天真，活在幻象里还不自知。 宋清寒在玉子灵和宋衡的画像间来回翻看，视线穿梭半晌后慢慢失去焦点。 玉子灵和宋衡，很配。 林玉和宋丞相，不配。 他回想起，京城人人都说宋夫人容貌倾国倾城，宋丞相上辈子积了福这辈子才得以娶她，他有时候也会问母亲，有如此容貌为何要和父亲这样相貌平平的男子成亲，母亲每次都只会淡淡的笑而不语。 现在想来，那笑里明明更多的是苦涩。 既然苦，为何还要生下他？为何要让他在丞相府的冷眼里活这么多年？ 她做她高高在上的海云国公主不好吗？即便不能和宋衡长厢厮守，至少能见到心爱的人不是吗？ 宋衡，他姓宋，他也姓宋，她把一切算得那么好，有没有算过他的人生该当如何？ 睫毛微微颤抖，一行清泪无声划过脸颊，轻轻的叹息声从喉咙里发出，说不清，道不明。 一直注意着宋清寒的关枝意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他的情绪，那滴泪像落在她的心里，她一下慌了：“宋清寒，说不定只是巧合，这儿还有册子，也许真相不是那样的。” 关枝意急忙指着册子，他的难过，她感受到了。 若是突然而来的真相会让他如此难过，她宁愿慢慢的告诉他，宋清寒骂她两句她会更好受，可他什么也没有做，连泪也只流了一滴。 宋清寒抬眼看关枝意，眼尾有些红。 巧合？看到宋衡的容貌后他自己都骗不了自己，还有什么巧合可言？ 宋清寒沉默，关枝意心里更堵得慌，比她受了重伤那几次还堵：“我之前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所以看到画像后才让人查了，没想到真相对你来说如此残忍，对不起。” 她处于后悔与不后悔之间，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感觉有些喘不上气，难受得捂住心口。 “关枝意，你真的很喜欢多管闲事。”宋清寒冷冷的看她。 这么直白的真相，和挖他的心有什么区别？ 现在说对不起，和在血水里找糖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关枝意喃喃的重复这一句。 “对不起可以让时光倒流吗？你凭什么将真相轻而易举的摆到我面前？你问我想不想查的时候，我说想了吗？” 关枝意沉默，无论如何时光都不能倒流，他也没有想看真相，她深呼吸一口气，直视宋清寒的眼睛半晌。 “我不想让你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我想让你知道真相，想让你知道并不是没有人爱你，宋衡只是不知道你的存在，他那么爱你母亲，若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比任何人都爱你。宋清寒，你并不是活在黑暗里，只是你站的地方没有光而已，你打开门看看，光都在外面，你去看看啊。我一直想告诉你画像的事，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不是想瞒着你，也不是想越俎代庖，可是……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有很多人都关心你，我也不例外，你不要把任何人都拒之门外，打开门看看，那扇门，不是你丞相府的大门，是你的心门。” 没有歇斯底里，因为她没有资格朝宋清寒歇斯底里。 只泪眼朦胧，水雾流下又重新聚集起新的水雾，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满脸泪痕，为什么那么悲伤，她不知道。 只感觉他的悲伤好像能传染，传染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