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五次

    中院，东厢房。

    一大妈再次整理了一遍刘平的床铺，然后看向努力看报纸的易中海，道：“秦淮茹有什么话要跟平安说，这么久还没说完？”

    自从刘平晚上要忙着进行安全宣传，她们每天都会等他回来才会休息。

    最近这几天都是娄晓娥骑自行车接他，今天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自然会向她打听，才知道是秦淮茹拦下了他，说是想当面向他道歉什么的。

    问题是，道歉用这么长时间吗？

    易中海高小的文化，阅读报纸比较吃力，此时听到一大妈的报怨，就把报纸放在一边，道：“都到家门口了，几步的路的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其实能猜出刘平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贾家意识到得罪他们，后果很严重，既然贾张氏撒泼硬讹的路走不通，现在换另外一条路了。

    一大妈很不满意易中海的无动于衷，皱眉道：“秦淮茹心眼子那么多，平安脸皮又薄，这么久不回来，别是有什么为难的事难住他了吧？”

    易中海知道刘平很聪明，但毕竟年龄小，秦淮茹真要是拉下脸来求他，他或许真的会感到为难，就微微点了点头，道：“是有点久了。要不你过去看看去？”

    正常来说，一般晚上出门办事该由家里的男人出面的，但是，考虑到秦淮茹的存在，他总还是要在意一些。

    一大妈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她只想她的想法得到易中海的支持，闻言起身就要往外面走去。

    易中海忙从桌上拿起手电筒：“你带上它。”

    一大妈本来不想接的，这座四合院她生活了几十年，闭着眼都能走出去，但想到一会儿要带着刘平回来，带上手电筒也能给他照路，就顺手接了过来。

    另一边，四合院第一进院子的门外。

    秦淮茹既然已经从刘平口中得到了答案，虽然不是最理想的那种，但终究有了不是拒绝，也算是很大的突破，她终于可以稍稍放下些心来。

    说完了正事，可能是平日里根本没有人可以说说心里话，也可能是现在的氛围，好像世界上只有她们两个似的，让她放下心防，忍不住细细的和他说起了这些年的遭遇。

    “平安，你可能不知道，我婆婆那人多么懒，扫帚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棒梗这么大了，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带的，她顶多给穿过几次衣裳……”

    “唉，懒就算了，我年轻，多干点也没什么，但你不知道，她那人还不知道体贴人，也不讲道理！当时相看的时候看着那么好，一进门就变了，但凡有一点不趁她心意，不是打就是骂——这两年我尽量顺着她，稍微好点，但最近又……”

    “……你说，一大爷答应收东旭当徒弟，这多大的恩情，所以当年过年的时候，我就说买上几样东西去给一大爷拜年，但她直接骂了我一顿，说没钱——你今天不跟我说，我还真不知道实情呢——，又以我们两家住在一个院里为由，说那么近，根本不用送拜年礼……”

    “远的就不说了，就说今年吧，我帮你做衣服那两次，她也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以咱们两家的关系，这不是应该的吗？”

    “尤其这次，东旭他确实……哎，我知道了气得不行，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想立即让他上门道歉，她反而怒气冲冲，根本不听我的，还闹得那么难看……”

    刘平听她轻声细语的诉说着过往，心中却不由回想起穿越前的自己，如果也是现在相同的年纪，那时的他恐怕满心都是不切实际的抱负和幻想，应该是没心情听这些“凡尘琐事”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他却渐渐意识到，不管有什么理想抱负，最终都要归于生活，而生活就是这些平凡的喜怒哀乐，对于秦淮茹的倾诉，他已经能做到安静的倾听了。

    “你确实不容易。”

    作为穿越者，刘平了解她以后的人生，他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对她将来的感叹，但确实是他真实的想法。

    他对秦淮茹这个人，不说赞同，但至少可以理解：以当时的条件，上面有個几乎帮不上忙的老人，下面带着三个孩子，换成男的都不容易，她一个女人只会更难，但她既对得起贾张氏，也尽全力的爱护三个孩子，对得起他们。

    作为一个女人，她至少已经是合格的了。

    何况，将来的事还没有发生，他对她更不会有什么偏见。

    秦淮茹听到他的话，却是心里一酸，接着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以现在的环境，因为是嫁进了城里，她的娘家不能再给她撑腰，离家又远，她天然少一份底气，而且，此时还保留着旧时代的一些风气，婆婆的“权威”很大，再加上贾张氏的“恶名”，她受再多的委曲，院里的住户帮她说句话都要小心一点，否则就可能引火烧身，她就只能默默忍了下来。

    那些委曲她也确实都埋在了她的心底，并刻意的忘记或者不去想它们，现在说起来还是气氛到了，加上有了刘平这个倾诉对象，那些话才从心里流了出来。

    她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说出来，就代表已经不在乎了，但是刘平的话，尽管只有短短六个字，却让那些委曲像是冲破了封印似的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一时间，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过头流泪，以免被他发现。

    然后不由庆幸，刘平这会儿只是轻轻抱着她，并没有和她说着话，让她有缓和情绪的时间。

    不过，她想尽快控制住情绪，却发现并不容易，尤其眼泪，擦干又涌出来，像是流不完似的。

    过了一会儿，刘平用胳膊碰了碰她，问道：“还没好啊？”

    秦淮茹知道已经被他发现了，她不由脸上一热，有些羞恼的嗔怪道：“还不是你害的……”

    刘平把手从她口袋里抽了出来：“没好也别抱着了……”

    秦淮茹心里咯噔一下，她们刚才一直抱着说话，她把这样当成她们亲近的表现，此时听他这样说，忽然有了不好的联想，不由转头看向了他。

    刘平拿下巴往前院方向示意了一下，嘴角带着笑意的道：“我干妈来找我了。”

    秦淮茹先是松了一口气，也看到了前院里的手电筒散到上面的光，她赶紧伸手把他推开。

    刘平这时却促狭心起，然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着问道：“怎么，不再抱会了？”

    秦淮茹紧张的侧身看着门里面垂花门的方向，看到前院灯光的移动，感觉可能快走到一半了，刘平还拉着她的手，她心里急得不行。

    但是，看到刘平故意使坏的模样，她又气不起来，只能低声哀求道：“快松手啊，一大妈马上就过来了，让她……以后再……好不好？”

    刘平微笑道：“几次？”

    秦淮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道：“一次？两次？……三次！三次总行了吧？”

    看到手电筒的光已经从前院照进了一进院，刘平又临时加码道：“五次！”

    秦淮茹已经听到一大妈的脚步声，根本不敢跟他“还价”，忙点头答应下来：“好！五次！快松手！”

    刘平笑了笑，松开了手。

    她顾不得别的，赶紧先拿袖子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好在这会儿眼泪倒是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