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不领情就算咯
初晨雪止,万籁俱静。 凉蝶湾旁,一叶扁舟离开石滩,顺着南香河飘然远去。 观蝶楼上人影独坐,乾容缓缓端起碗茶放在嘴边轻吹。望着那小舟隐没于江雾之中。 “少主,朱寰安走了。” 微微颔首,乾容眼神偏向一旁:“可找到了那贼人?” “未曾。” 深吸一口气,乾容闭上双眼,将手中的热茶抿下。 等再次睁开眸子,已然恢复了镇定。 “木已成舟,不宜白费精力,传下去。” “昨日之事若有人问起,便说是真仙飞升,乃是大喜之兆。” 吕教头点了点头,将那本秘籍拿出,问道:“那少爷,咱们还去弃剑山庄吗?” “自然要去。” 乾容接过秘籍随手翻阅了几页: “若没记错,这《点神手》应是我九州盟早年丢失的一本五帝秘术,将它带回多少是能将功补过一些。” “至于寿礼…” “吾会另想办法。” ———— 绿水碧波,两岸雪山绵延,小舟似一片孤单的落叶随波逐流。 慕容净颜躺在篷里,无聊的拨动着小黄鸭的翅膀打发时间,目光瞥向船头。 篷外,朱寰安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也不知是吐纳还是睡着了。 将满脸舒爽的小黄鸭随手一丢,慕容净颜起身来到了船头,坐在了朱寰安旁边。 “师兄?” “说。” “没事。” “……” 朱寰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去。 “你…” 慕容净颜赶忙轻咳一声,说道:“师兄,思虑再三还想请教你,昨晚我已突破了地锁九重。” 听到这话,朱寰安刚欲发作的神情稍微缓和,反问道: “是因为那神像?” “嗯,是。” 慕容净颜没有隐瞒,只因眼前师兄有些不同,那便是他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身上带着什么秘密。 只要不麻烦到他,无论是自己这‘师妹’,甚至弃剑山庄的宗主大人,这师兄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朱寰安吐出一口白雾,看向平静的河面: “你是不是想问,接下来该如何修炼?” 慕容净颜侧过身,自己这师兄果然是懂自己的。 昨夜吸收小黄鸭传来的仙魔之力后,自此束缚自身的九道地锁全部破碎,待再次施展观想法后慕容净颜却发现了别的东西... 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座悬浮的灵台。 这灵台檐角高耸,蒙着灰尘,台下有蜿蜒冗长的石阶,即便是幻象也给人一种古老久远之感。 不过任凭慕容净颜怎么观想灵台都没有反应,若说变化,那便是地锁九重后记忆力猛然高涨,本还担心有遗漏的《点神手》,像是烙在了脑海里一般。 且注意力的集中,亦让慕容净颜对周遭的一草一木,甚至流水的变化都更加留意,这种感觉就像是万物都在与自己交互,一点风吹草动便能提前察觉。 自此,可称得上一句高手了。 “师兄,这灵台该作何用处?” 朱寰安晃了晃肩,裘衣的落雪也随之抖落,思酿片刻后,忽然伸出中食两指平伸向一旁的江面准备开口。 慕容净颜见状微微一愣,下意识将自己手腕伸了过去。 到嘴的话堵在喉咙,朱寰安不经意的瞥了眼慕容净颜,用力合指捏住那白皙的皓腕,清了清嗓子闭着眼睛娓娓道来: “灵台可见,却非你如今能修炼,那只是通往天封之扉的媒介。” “天封之扉有些人此生无望,或是天赋太低,或是身有暗疾,至于你...” “修行至今,你是不是都未经历过拼死搏杀?” 听闻此言慕容净颜眉头一皱,回想起来,虽然屡次身处险境,但更多的是以智取胜化险为夷,却未有与人生死搏杀。 不对不对,按道理来说,原主应该在黑吠山是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没有的只是我。 他这么一捏,便能看出来? “算是,师兄何故发问?” “修士当以自身磨练为主,你凭祖血突破了几重地锁,接下来便全靠机缘宝物,如此一来,你没有信念与战意,那灵台便不会有反应。” 慕容净颜心中一惊,本以为靠着机缘便能一路猥琐发育,怎么还有如此说法。 不过转念一想慕容净颜也释然了,修仙之路怎会如此平顺,都这般的话岂不是泼天富贵,便能养出绝世高手。
“师兄,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朱寰安手指悄然发力,神情严肃: “暂时摒弃外物,入门后多下山修行,或去深山荒陵斩妖除魔,或追杀凶犯匡扶正义,怎么危险怎么来。” “等有一天你战至痛快,生死之间,便能得见天封之扉。” 慕容净颜眯起双眼,原来如此。 怎么危险怎么来... 有了! 找机会去个弱州,再寻一个好欺负的卫道司分坛,领着夺天楼的人马大闹一场,绝对能战个痛快。 见慕容净颜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朱寰安便松开了手指。 “多谢师兄解惑,我已知接下来要走的路。” 揉了揉被捏出两个红手印的腕子,慕容净颜笑道: “不过没想到师兄还精通诊脉之术,一上手就看出我的劣势之处。” 朱寰安掏出酒壶拍了拍:“什么诊脉之术?” “啊?” 慕容净颜哑然,揉着手腕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那刚才师兄?” 仰头喝了一口酒,朱寰安满意的擦了擦嘴,随口道: “呵。” “师兄我方才是要指江述道,谁知你何故将手伸过来。” 慕容净颜闻言偏头看向江面,半身靠在舷旁,默不作声的将手放入碧波之中。 “阿颜呐,师兄是怕你尴尬,罢了罢了...” 朱寰安起身携着酒壶朝船篷下走去,摆了摆手: “不领情就算咯。” 寒风拂鬓,江水刺骨,慕容净颜望向两岸的雪雾叠嶂,天地被蒙上了无边的白,好似忽然理解了何为沧海一粟。 只是这天地再美,终究于他而言太过陌生... 将头缓缓枕在臂弯上,余光瞥见船篷里饮酒的朱寰安,以及屁颠屁颠跑来的小黄鸭,慕容净颜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至少,我还是挺幸运的吧。” 如果有朝一日,能真正认师兄弟的话。 ———— 兔缺乌沉,冬雪渐深。 转眼,一月而过。 在南香河的尽头,一尊巨大宏伟的山门,在山雾中缓缓显现了峥嵘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