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我非剑
再睁眼时，雪妃漆黑的瞳仁已经变作了剑的模样。 雪妃的双眸彻底失掉了人类的情感，冷漠而强大，仿佛合身天道，浑身散发着无情而惊悚的天道气息，宛如俯瞰众生的神灵。 “我就是剑，剑就是我，万物为剑，我为天。”声音很轻，然而蕴含在其内的意志如无情的剑，仿佛能切开一切世间有形和无形之物，锐利惊悚！ 在雪妃周围，剑气风暴呼啸肆虐，以雪妃为中心，方圆数百丈所有事物尽数粉碎成虚无，这次药田彻底的遭了劫难。 木老身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绿光，绿光构成玄奥符文，绿光莹莹，如有生命一般缓缓流转，被狂暴的剑气不断的哐哐击打，绿光飞溅，却依然安之若素。 然而木老浑身巨震，心中波澜汹涌，很难平静，他看着雪妃，声音颤抖：“这是剑……之道？” 他的嘴巴张的很大，简直可以吞下一枚龙蛋，他不敢相信，一个不过筑基期修为的小修士身上竟然涌现出天道气息！ …… “我，只是我。”雪妃轻轻的说道，像是梦呓，像是自言自语，然而语气坚定，铿锵如铁。 雪妃蓦然抬头：“我不是天，我也不是剑，我只是我！我……也只能是我！” 随着这话吐出口，漫天剑气陡然一滞，然后旋转的更加狂躁暴烈，仿佛责怪雪妃忤逆自己的意志。 这是剑之道的意志。 雪妃识海凝练出了剑之道莲，出来那一瞬，天道有感，感应到雪妃身上的剑之道的气息，然后雪妃沉沦了。 于是雪妃清醒了。 然后剑气不再狂暴。 “我不愿为剑，我不愿为天，我只是我自己。” 尽管渺小，尽管卑微，然而雪妃依然只愿成为自己。 呼吸之间，雪妃的剑之双眸逐渐变回原形，出现了灵动的光芒，尽管依然冷清，却不再有毫无人类情感的惊悚。 木老欣慰的看着雪妃，同时也很吃惊于少女的意志，竟然在短时间独立挣脱天道诱惑，取回本性，全然没有依赖外物。 这是连元婴大圆满的修士也难以做到的！ 元婴圆满之后，要踏入更高层次的境界，必须要选择一门天道，然后参悟透彻，得到那门天道加持，方可晋入化神期，见识新的世界。 然而领悟大道是极其凶险，极有可能在参悟途中迷失在大道之中，迷失自我。 就连元婴老怪们，也不得不谨慎万分，在身边点上洗魂香等护道宝物，方沉神入道。 然而少女却做到了！ 木老很高兴，他不知雪妃经历过什么，竟有如此强大的意志，毕竟少女依靠自己通过了天道洗礼，就连大陆中心的一些大家族的天才人物也不敢如此贸然。 在道统繁盛的大陆中心，人才济济，一些绝顶的天才，为了更进一步，刻意不借外物，以自己的意志与天道对抗，打磨自己的意志，风险极大，稍有差池便身死道消，然而好处却是更多！ 雪妃误打误撞，竟然熬过洗练，木老相信，在刚刚的磨砺中，少女获得的好处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他刚刚一直不曾出手，便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想看看少女的潜力。 木老双眼放光，少女小小的躯体内蕴含着极为可怕的潜力！单论潜力，尽管没办法比肩大陆中心那几个最顶尖的天才，然而也足以挤入大陆仙绝榜的前茅了。 木老也不是没有想过雪妃的潜力可能与那几个人比肩，然而木老很快打消了念头，那几位是少年天神一般的存在，经年稳稳占据仙绝榜榜单首页的人物！ 他们天赋凛异，加上出身顶级世家，自小有家族全力用无数珍贵神材神药洗礼，打熬体魄，自小就远超同辈无数人，怎么可能是边境的一个连血脉洗礼都没有的荒民少女能比的！ 想到这里，木老很惋惜，少女心志拔尖，在大陆中心也并不多见，若是少女出身在大陆中心好一点的世家，凭借青木圣体，加上海量神物洗礼，想必如今也是大陆最耀眼的天才之一了！ “前辈……救命……”两处不约而同传来微弱的呻吟，打断木老沉思，是白无常和另一个身大如铁塔的男人。 白无常身上泛着白光，勉强抵御着狂暴的剑气，他衣衫褴褛，有一定防御功能的道袍此时也已然被凌厉的剑气撕扯得不成样子，墨黑的长发已然七零八乱，被割去了无数，全然没有之前俏公子的翩翩风度。 然而对比另一个身如铁塔的壮汉，白无常情况显然是好了极多。 那壮汉正是斜月，筑基大圆满的他依然不能抵御雪妃爆发的剑气风暴，只见他身上横七竖八的遍布恐怖伤口，鲜血淋漓，宛如一只支零破碎的娃娃，胸上更有一道纵贯身躯的大伤，露出几块森森白色，那是他的几根肋骨！ 木老多看了几眼斜月，暗暗点头，斜月咬牙硬撑，意志惊人，竟没有痛晕过去。 木老当下一拂，绿光裹起那两人，远远抛开，扔出剑气风暴范围。 白无常单脚微曲，轻轻落地，他转头冷冷看了眼犹在下落的斜月，他识得斜月，彼此有些渊源，然而没有出手，任由斜月重重摔在地上，几块血糊糊的内脏碎块挤出老远。 啪。 一块玫瑰红的脾脏碎块打在白无常脸上，白无常俊脸不禁抽了抽。 “哈哈！叫你不帮老子！你活该！呸！”斜月看到白无常忍着恶心拭去黏在脸上的内脏的模样，他断续的强笑，不屑的唾了口血沫。 “粗鄙之人！”白无常冷哼，然后不做言语，他不屑搭理斜月。 他没有必要理会一个哼哼唧唧的将死之人，白无常转身一揖，恭敬道：“谢谢前辈救命之恩！” 绿光没有消退，它融进斜月残破的躯体内，斜月顿时浑身一震，不断喷涌的血液开始倒流回体内，身上恐怖伤口冒着绿光，rou芽纷纷疯狂的生长纠缠，遍身伤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愈合。 斜月恍然，忍痛挣扎着翻身站起，向着风暴中心拜下，五体投地，他大喊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你们速速离去，此间之事莫要告诉他人！”剑暴中心传出木老飘渺的声音。 “是！晚辈这就告辞！”白无常深深望了眼剑暴中心，他的眼神透过黑暗的虚无，他仿佛看见了一个白衣白发女子冷漠无情的身姿。 白无常眼神闪过一抹屈辱，若没有木老出手，他极有可能丧生在这剑暴之中，尤其是他明显感觉到，雪妃根本没有刻意针对他！ 何其的屈辱！ 白无常没有说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背影很是落寞。 这滔天的剑气风暴是横在自己和她之间的天堑，他赢不了她！ “前辈，我斜月这条命是你救的！男子汉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前辈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斜月记住了，只要前辈一句话，晚辈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斜月没有离去，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憨声大喊：“男子汉顶天立地，一个唾沫一个坑！我知道您看不上我，但这个恩，斜月一定会报答的！” 斜月低下头，眼中闪动与憨厚外表极不相符的精光。 他为了上位，连同门师兄都杀，自然不会如他言语中那般憨厚。 然而精明的人容易惹起猜忌，机缘在眼前，斜月不介意充傻装楞扮傻人。 傻人多傻福，有些前辈高人偏爱傻人。 像木老这样的高人，手指缝里漏下一点东西都能让他受益匪浅，单是这门瞬间让他复原如初的法诀，已经足够让他觊觎眼红不已！ “滚！” “你留下！” 风暴中心同时响起两把声音。 斜月一愣，不知所措，剑声呼啸，他觉得自己是幻听了，而后斜月小心翼翼的询问：“请问前辈，您叫我是走还是……留下来？” “滚！” “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