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扬州城外
明弘光元年（公元1645年）四月十八下午未时，扬州城西北外二里多地的一个山坡上，大清国豫亲王爱新觉罗.多铎骑着一匹遍体尽黑的骏马站在坡顶，红衣佩剑，满帽皂靴，手里拿着缠着金线的马鞭，远远的望着城墙高大坚固的扬州城。 刚刚年满三十一岁的豫亲王多铎显得志得意满。 顺治二年（公元1645年），清军在击败大顺军，占领陕西全境以后,摄政王多尔衮立即着手部署主力南下，准备消灭南明弘光朝廷。清军三路齐头并进。多铎部由陕西出潼关,经洛阳东进至商丘，然后向南直趋泗州、扬州，进攻南京，准备得手后分兵攻取太平府(今当涂)、芜湖，其主要对手是高杰（时高杰已被许定国所杀）残部、刘良佐部、黄得功部明军，此为中路。英亲王阿济格部尾随李自成部大顺军由陕西商洛、河南邓州，入湖北襄阳、荆州、武昌，直到江西九江一带，除击溃李自成带领的大顺军外，乘势解决左良玉部明军，准备同多铎部在今安徽省境内会师，此为西路。另一部清军由原驻山东的固山额真（满清一旗的实际指挥官，后取汉名为都统）准塔率领，南下徐州，沿运河水陆并进，收取宿迁、淮安、兴化、通州(今南通)、如皋以及长江以北滨海地区，这支清军攻击的目标主要是刘泽清部明军，此为东路。 多铎自二月十四日奉命从西北率大军回师东征，进抵河南。三月初九，大军出虎牢关，并分兵由龙门、南阳三路合围归德。攻陷归德后，率八旗大军横扫河南大半地区，河南诸州县皆望风而降。河南战场，大军捷报频传。大清国朝廷获悉中原已定，为褒奖大功，赐嵌珠佩刀，镀金鞋带，以示嘉奖。 一想到这些，多铎的脸上又露出得意的笑容。盯着扬州城墙上的明军士兵，多铎又沉下脸来，想到已经三次向城中史可法下书，要求其投降献城，却屡遭严词拒绝。多铎一扬手中的马鞭，对跟在身后左侧的图赖说：“史宪之、高胤文不知好歹、拒不受降，破城后允尔等三日不封刀，使以后残明军民皆俱之！” “奴才替将士们谢王爷大恩！奴才这就把王爷的意旨传下去，也好让将士们尽力早日破城。”满脸络腮胡子的图赖听说此话，知道“三日不封刀”意味着什么，在马上一躬身说道。 多铎哼了一声，回头问道，“瓜州可有消息传回？”“还没有呢，奴才估计也就这两天了，王爷你就等着拜尹图传回好消息吧。”图赖回道。多铎在围住扬州城的同时，派了拜尹图带了八千人马攻取瓜洲作为渡江的据点，待攻取扬州解除后顾之忧后，即刻回师攻取南明首都南京。 多铎对攻下扬州城并不着急，在他看来，扬州城早已是囊中之物。从四月十三日抵扬州城下以后，多铎只是命泗州新附的李遇春试探性攻击了一两次就停了下来。他一直在等恭顺王孔有德和怀顺王耿仲明的汉军正红旗。一想到恭顺王和怀顺王的称号，多铎一撇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不过这两王所在的汉军旗携带的红衣大炮却是攻城的利器。 红衣大炮极是笨重，炮管长达九尺，重量达到三千多斤，行军时需要六头挽马和二十多个兵丁拉拽，因此在野战中并不实用，以前明军大多放在城墙上用来守城。这种炮的实心炮弹重十到十五斤，射程极远，最远能达三四里地，有效射程也有一里半。 多铎不信任新附汉军的战斗力，又不愿满清八旗子弟蚁附攻城，扬州城墙高大坚固，史可法在城中做了多日守城准备，且抵抗之心甚烈，强行攻城，付出的代价必不会少。 满清子弟尽管骁勇无敌，但人数却是不多。多铎南下带的一万多大清子弟经一路分兵，到这扬州城外，也只剩下三四千人了，前日拜尹图攻取瓜州又带走八百人，还要弹压近几日投降的近十万汉军，多铎不得不小心。 多铎看着前面不到半里地的一排小山包上，昨天已经赶到的恭顺王孔有德和怀顺王耿仲明带人挖得满天尘土，正是在布置红衣大炮的阵地。说是是江阴李宦家的祖坟，这李宦是何人，多铎却是不知，不过看这祖坟的规模，其家族必不简单。 大清兵部尚书爱新觉罗.韩岱作为攻打扬州的前线总指挥，此刻正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向多铎奔来。红衣大炮的阵地马上就要筑好了，准备攻城的八千汉军和六百满清白甲骑兵已经全部就位，作好了攻城的准备，是否要马上攻城，韩岱得向多铎作最后的请示。 “走，去看看。”听得韩岱请示，多铎带着一百多人的亲兵卫队拍马向红衣大炮的阵地走去，他要亲眼看看这红衣大炮的攻城效果。 “恭迎豫王爷！”孔有德、耿仲明看到多铎带人过来，颠颠的跑过来打千请安道。 “这红衣大炮准备得如何了？”多铎没有下马，在马上一扬马鞭问道，这两人虽被满清封为王爷，但在多铎心中，却是连奴才也算不上的。 “回豫王爷的话，这就好了。”孔有德抢先答道。此时的孔有德刚刚四十出头，中等身材，一身明光铠甲，本来极是精干的身体却因为躬身弯腰显得有些委琐。孔有德从崇祯六年归顺大清以来，已经屡立战功，崇祯九年就被加封为恭顺王，这称号虽不甚好听，却也是王爷不是。跟随豫亲王南征以来，一路上清军势如破竹，却没有攻打坚城的机会，孔有德的炮队还未立大功，心中很是不甘。这扬州城墙坚固，豫亲王要用红衣大炮破城，孔有德早已跃跃欲试，立功心切了。 “先打上一炮试试！”多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