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扮成真(四)
毕节奔跑起来,夏阳闻得耳边风声呼呼,鸟鸣虎啸,象是穿过丛林。冥想中的情景,如同进入林木苍苍的星云山。他和艺宗堂的师兄弟们,跟黄宁决战的时候。 黄宁在天宁七将中,位居第二,他擅使月牙铲,为人阴险狡诈。为抢到巽璟,他在大槐山设伏,围住夏阳和孑茂大叔。 他杀死孑茂大叔,把夏阳逼投少典河…… “嘤嘤嘤……”女子的哭声,不错,是女子的哭声!而且是他的妍玉meimei。不管是否臆听,夏阳还是睁开眼。两旁树木渐稀,黄褐色的土地一展平阳。眼尽方圆,没有一个人影。果然是幻听!毕节正脸向背,凝沉的红眼,对视着他。 “啊,旋转头颅,你如何做到?”夏阳吓得不轻,指着毕节。 毕节隼啸一声,把夏阳掀落在后背,撒腿狂奔,转眼消失在密林。 他知道违听刑天的叮咛,没有一丝抱怨毕节,反而被它的狂躁逗笑了。抬望前方,青色的城墙延绵不断,城垛如向天齿,规整排列。 “想必是隗戍!”他暗喜,准备飞跑过去。 嘚、嘚、嘚、嘚……慢碎的马蹄声,由远至近。 他居高临下,藏身草丛,屏气凝神。 前面的大道,长长的族兵队伍,一望无尽。象征东黎部落的蛇纹旗、九黎联盟的日月旗,交相旌映,目不暇接。 队伍居中,四辆木轮辕车,特别醒目。每辆马车,都载有半人高的木箱。 并排走在前面的两个人,牵着马儿,边走边谈,关系分外密切。他俩一个肤色白净,面相英武。 一个浓须满颊,形象粗犷。 白净男子已近中年,他牵着一匹火红的骏马。身着华丽的白色绸裾,护臂黄软甲,延伸齐腕。裾筒过膝盖,是一双黑色的兽皮蹬。腰间,紧束一条赤红的鲮甲带。 粗须男子约二十来岁。右手牵着黑得透亮的乌油马。他身着青色短葛裾,即使深秋季节,依然呈露肌腱高隆的臂膀。穿透脚蹬的绑绳,缠绕在膝盖。 他左肩扛着一柄鸟嘴长戈。束腰插着一把石质短刃。敞开的胸怀,胸毛卷曲。浓密的团眉下,一对毕闪的虎目,透着彪悍的霸气。 他说话的口气,略显狂妄:“此次晋献宝物,足以分化炎黄联盟!” “哈哈哈,鹏弟有所不知,我等并非赶往三汇口,送昌意宝物。”白衣男子大笑几声,他再度骑上马,盯着一头雾水的青衣人。 他从绸裾腰袋抽出天青色海螺,神色郑重道:“停止前进!” “蚩尤征战令!”青衣男子和近处的族兵一惊。他勒马停下脚步,疑惑问∶“鲲哥,这是……?” “拿下隗戍城!”鲲不理会众人的诧异,口气志在必得:“神农经阪泉一战,已是落日黄昏。唯一战将刑天,贬困大典山!” “鲲哥,炎帝有恩于你……”鹏犹犹豫豫:“是否按原计行动,与尹浩头领合兵一处,劫杀昌意?” “顾大局者,岂能被私恩挟裹!姜榆罔不思阪泉雪恨,执意结盟轩辕,蚩尤决心铲除!” 鲲即是姜明鲲,鹏便是苏飞鹏。夏阳霎时明白过来。在艺宗堂,就听师兄苏信提到过:鲲鹏名为东黎战将,实为郎舅关系。 二人与刑天私交甚密。令人不解处,姜明鲲并非忘恩负义之辈,当年他大破天阴阵,身中剧毒,命悬一线,是炎帝施药救治,怎么变得如此无情? 果然,飞鹏的口吻,对杀死炎帝,产生了歧见:“姜榆罔执意结盟公孙越,固然可恨,罪不当诛。况且,他身边的守将,只剩火行将噬焐,恐难挡我等厮杀……” “鹏弟放心好了,我等只借贺盟之名,动手任凭尔等……”姜明鲲指着身后的马车,已经并成一排的木箱,薄唇微笑。 “蚩尤高明,知道我等不忍下手。唉,只可惜炎帝……” “怀仁者,难成大事!怀德者,绝收良友!禽兽畏威不畏德,何况人乎!” 鲲鹏率队走远,即将接近隗戍。 夏阳哪敢耽搁,他瞅准一条小路,抄近飞奔。小路斜插垄间,他很快来到城门外的开阔地,混迹于迎侯的人群。 城门洞走出来一队人,他们踏过壕沟上的木板,朝东黎兵迎上去。为首者身着红色葛裾,稀疏的须发,略微弯曲。他生就賊眉鼠眼,尖嘴猴腮,形象猥琐。他背插短矛,腰挂八棱石壶。 夏阳很快明白,此人应是貌jian内忠的火行将噬焐。 紧跟身后的男子,身着蓝色绸裾,脚穿兽皮蹬。他肤色白里透红,脸上明眸皓齿,长得英岸至伟。美中不足,凸出的后背,犹如佝偻的驼背。即便如此,两旁女人们的目光,仍然注投于他。 两队相接,噬焐走到姜明鲲面前,抱拳行礼,随即客套地说:“闻悉蚩尤贺盟,炎帝不胜感激,已迎候水莲宫,等鲲鹏将军大驾。‘” “火行将言重了,鲲鹏不才,怎能接受炎帝大驾之礼!”姜明鲲谦言几句,俊目凝望噬焐身边的蓝裾人。 眼前这张俊朗的面孔,既陌生、又熟悉。他一时想不起来。 噬焐敏觉到他的心思,赶紧推介:“此乃神农雨师!” 话音刚落,蓝裾人旋即跪地,抱拳谒礼:“赤松子拜见鲲鹏将军!” “唉,雨师不必多礼!”鲲鹏惊得同时下马,左右搀扶赤松子。 姜明鲲与赤松子对视,两个英俏的人,惺惺相惜,互生好感。 “听闻雨师有呼风唤雷之术,不知是真?”姜明鲲牵着赤松子,不肯撒手。 “赤松子不过略懂星云变化,挥旱施霖,泽惠苍生罢了。”赤松子神色腼腆,他挣脱姜明鲲的赏识,巧妙地指着门洞:“鲲鹏将军,炎帝已恭候多时,请!” “哦!”姜明鲲回过神来,暗责自己失态。待噬焐回转,大队人马紧紧跟随,鱼贯进入城门。 —— 青云退扮夏阳,看了看游戏屏。发现夏阳进隗戍的时间,跟昌意受困三汇口的时间,高度吻合。 “建文,看看昌意在哪里?”青云急问。 娄建文秒速回复:“青云,我的cao作没问题,回溯刑天在大典山干什么,是你和超帅的主意。这个时间点,昌意正大战姜泠!” “可是,赤松子还在隗戍,又怎能营救昌意?” “哈哈哈,还有一个时辰的富余。我想,这个赤蛹子,不!这个时候叫赤松子。他飞到三汇口,应该没问题!”谢超窜线,满怀自信。
“超帅,给你一个任务,易度炎帝。看他此时,有什么想法?”青云着重嘱咐:“网友们很关心,蚩尤大军压境,炎帝如何逢凶化吉。” ———— 水莲宫座落在隗戍城中央。由九间土壁木顶构成。当年,第六任神农炎帝姜炯,在水莲泽填土筑居,火焙基墙,造出壮观的建筑。 炎帝披着赤色大氅,身穿黄绸裾。缠布腰间,插着一根黑白相间的阴阳鞭。红润的脸上,精神矍铄。他的深眸,望着宽阔的练兵场,粗糙的手指,习惯性抚摸飘逸的长须。 与黄帝结盟的消息传开后,九黎联盟的反应,出奇的安静。他隐隐感觉,表面平静的湖水,实则暗潮涌动。 昨天,有探子来报,东黎首领姜尹浩大军,突然出现三汇口。 这引起他的警觉,也证实他的猜想。所以,凌晨丑时,他命儿子姜炎居率领庚申堂,早早赶赴三汇口。 刚刚获悉,东黎大将军鲲、鹏,前来隗戍贺盟。 姜明鲲是当今蚩尤的十七弟,炎帝岂能怠慢。 “阿爹,为何派雨师迎侯姜明鲲?”女儿云桑站在旁边,脸上挂满担心。 “雨师嘴拙,必须学会交际应承。阿爹也是有心历练他,这样才匹配我的云儿?”炎帝说话直接,早看出云桑喜欢赤松子,有意点拨。 “阿爹……”云桑嗔笑一声,柳眉下的大眼,直勾勾望着前方。 鲲鹏出现在视野,面呈微笑。炎帝心细如毫。目光掠过二人,暗中打量他的偏将们。从那些熟悉的眼神里,他读出了一股肃严之气。 这是一种凛然的杀气! 当赤松子走过来,云桑不拘女儿家的矜持,热情如火的拥上去,她牵起他的手,满脸柔情蜜意。 炎帝白眉凝聚,炯目似电,横剜两人。表面上,他是不满云桑太主动,实际上在暗示赤松子。 赤松子点点头,趁着众人专注鲲鹏与炎帝,他挣开云桑,悄然隐没人群。 夏阳随围观的人群,来到水莲宫外,目不斜视。他在寻找一个机会,随时献出绳环,戳穿鲲鹏的诡计。 姜明鲲下马,爱不释手抚摸马身。 那是一匹浑身通红的马儿。马首的蓬鬃,犹似一团烈火。它四蹄劲跺、嘴吐粗气,显露难以驾驭的本性。 他把马缰交给飞鹏,系在点兵场旁的石桩上。 鲲鹏二人走到炎帝面前,他俩整整裾袍,双膝恭敬地跪在地上。 双膝跪地,是九黎联盟最高尊礼,通常是大将跪拜蚩尤的礼节。 炎帝哪敢怠慢,他和云桑一起躬身,赶紧搀起二人。 “鲲将军免礼,榆罔虽然痴长你三十春,同为姜姓,实为平辈,岂能受如此尊礼?”炎帝牵手姜明鲲,指着马车上的四副木箱,微笑:“鲲将军,此意何为?” “闻悉炎黄结盟,蚩尤甚感欣慰,特令明鲲、飞鹏,呈献九黎奇珍,以资恭贺!”姜明鲲嘴上客套着,脚下移步,把炎帝带到红鬃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