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脱出」
在庞大的育植室中，根据白纸上的说明随意寻找了不长时间，黎瞑很快找到了御手洗博士所说的仪器。 仪器的一侧，居然还贴心的贴着仪器的使用说明，从那个字迹来看分明就是御手洗博士的手笔。 黎瞑不禁嗤之以鼻起来，将实验记录重新叠成小方块，然后顺手将那张使用说明拿下，对照着仪器上的按钮细心cao作起来。 “按下这个，然后再拉下这个........” 黎瞑自言自语起来，在一番cao作后，仪器终于发出了轰鸣声，仪表盘上的各个指针都开始波动起来，显示屏也亮了起来。 而现在，就是要将那三根实验原液倒入中心仪器中。 将手放在一侧用力一拉，一个试管架赫然出现在黎瞑眼前，但是让他有些奇怪的是这上面仅仅只有一根，其他的空缺都分别散落着玻璃的碎片。 难道是因为之前他的用力过猛导致？还是说，这三根实验原液很早之前就被销毁了？ 不知道为什么，黎瞑莫名想到了小野寺博士，如果他知道御手洗的育植室有可以威胁到他的生物存在，那么他绝对会去销毁实验原液。 这样看来，之前御手洗博士让他们这些囚犯，啊不是，让他们这些扮演囚犯的人连同囚犯一起去寻找绿色药剂，貌似也跟育植室藏有的秘密有重大关系。 正是因为他销毁了实验原液，所以才想让人在实验室内找到其他的药剂，然后集中销毁。 那么，他惧怕的又是什么呢？ 之前黑泽也说过，闯入实验室的存在是由她产生的「梦魇」，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梦魇是「外来生物」，根本不是本土的怪物。 所以，这个实验室中还埋藏了其他秘密？ 黎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白鸟等人，脸色有些难看。 其实刚刚的推测还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小野寺博士既然要销毁原液的话，为什么还要留下一根？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黎瞑摸到了大衣口袋里的外表触感冰冷的管状物，取出来一看，是之前在牢房里寻找到的实验原液。 他很快就意识到，他自己还把这个忘记了，既然在试管架上没有寻找到另外两根药剂，很巧的，他和黑泽之前正好分别寻找到了实验原液，只要将这三根倒入仪器中，就可以—— 刚打算将试管塞子拔掉，倒入仪器的时候，从育植室的某个角落飞过来一个黑色的东西。 转身躲避后，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小片外表锋利铁器，如果刚刚没有及时躲开的话........他的手肯定会被这片铁器连同试管一起被削去一半。 与此同时，在刚刚铁器飞来的那个阴暗角落里，传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电子合成音。 “真该死。” 育植室里的几人，包括黎瞑，还有白鸟浅，黑泽，与刚刚从土里爬出的萝卜，都看向那个角落方向。 其实在这个时候，黎瞑心中已经有数了，他眯了眯眼睛，果然在那个角落里看到了那个他一直在提及但没有见到的家伙—— 小野寺三郎，也就是小野寺博士。 知道了这个白梦世界背后的故事，黎瞑看着他的眼神中已然带了一种名为“怜悯”的神情。 这个真正为人类命运考虑的博士，却因为自己的失误判断而葬送了未来。 盯着小野寺额前已经开始渗透的锈蚀，还有腹内器官的失衡跳动，黎瞑深知这家伙在这世界上的时间已经快要结束了。 “小野寺博士，如今大势已去，你又在等待什么呢？” 黎瞑将手中的实验原液放进口袋里，与眼前的仪器，不，应该是正在朝着这里走来的小野寺，保持着自认为比较安全的距离。 “御手洗博士已经死了，而你手下的特遣队也已经死了一大半，囚犯更是早已消亡。” 黎瞑顿了一下，从口袋里取出那把刻有图腾的匕首，做作的展示着。 “真是搞不懂，你一个身为实验室管理者的博士，一直藏在这里等待着什么啊？” “你，你果然是御手洗那家伙手下的！我很早就发现你们这些家伙的表现并不是普通囚犯的行为！现在看来，我果然是猜对了！” 很明显的，小野寺看到那把匕首的时候，电子屏幕上显示的表情猛然闪烁，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卡顿，就像是电子程序堆叠的数据已经溢出本有的内存容量一样。 “快把你手中的那些实验原液丢给我！那些东西不能被释放出来！”小野寺拖着锈蚀的身躯，艰难的朝他们走来，“你们不是想出去吗？你们把实验原液交给我.........我我我我会放你们出出出出去。” 声音愈加奇怪，从小野寺博士的走路姿势来看，他的电子寿命已经要彻底结束了。 黎瞑也跟着后退起来，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机械改造人，手下却在做着一些小动作。 “把实验原液交给你了之后呢？我们没有了出去的筹码，你这种已经被机械锈蚀身躯的破铜烂铁又怎么可能会大发仁慈放我们出去？”黑泽的声音在靠近黎瞑背后的位置响了起来。 “如如如你们所所所所见，我我我我的身体体体体已经........我都自身身身身难保了，我........”小野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怪异。 黎瞑迅速将手中已经拔出木塞的三根试管——其中包括黑泽刚刚靠近递给他的一根——，顺势将试管口朝中心仪器的开口处灌入。 “你！等等——” 小野寺的电子合成声竟然夹杂了人类的情感，竟将音调强行抬高到一个电子音完全达不到的程度上，可想而知这家伙现在有多着急。 虽然黎瞑也深知这样做的后果，他也想象过育植室土地里埋藏着的生物如果被唤醒会是什么庞大的场面，但他毅然决然的这样做了。 小野寺的身躯虽然已经被锈蚀，加上电子寿命消磨殆尽，但只要有实验室，只要有其他的实验人员，他仍然能够重生。 这就是所谓的「电子寿命」，要不是现在并没有能存储足够多电力的物品，小野寺博士的寿命可能会更加长久。 而将实验原液全部交给他后，就算这家伙大发慈悲放他们离开了，可是这座罪恶根源的实验室还是存在。 而将那些怪物放出来后，可以起到在实质意义上摧毁实验室的作用，至于逃生？ 黎瞑瞥了一眼身后的白鸟浅，如果关于白鸟迄今为止的描述都是正确的，那么就只需要让这家伙将整个白梦世界摧毁就可以离开了。 之所以黎瞑他们不选择直接借助「肃清者」的力量离开，是因为他们在逃生白梦这件事情上付诸的行动实在是太多了，经历的事情也太多了—— 只有经过自己手摧毁的世界，才能真正意义上的让他们彻底放松。 将实验原液倒在中心仪器的两分钟后，小野寺博士的身躯发出“嘎吱嘎吱”的异响，黎瞑望向他身处在的位置，发现他正在吃力的朝原先躲藏的角落爬去。 小野寺的电子发声元件嗡嗡作响，锐利的铁器与石子地面摩擦发出的古怪声响，源自地底深处的怪异声音，地面凭空出现火焰而噼里啪啦燃烧植物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隐约的，黎瞑感觉到脚底的泥土有些震动，一旁仪器上的仪表盘还有机械元件都轰然作响。 “噗！” 就在此时，从泥土之中钻出的绿色藤蔓，精准的贯穿了小野寺腹部连接机械设备的血rou，并将他那掺杂电子元件的心脏摘出，血淋淋的，令人作呕。 与此同时，从育植室的各个角落里都钻出了和刚刚一样的藤蔓植物，在空气中搅动着，泥土与血液混在一起的腥臭味充斥着所有人的鼻腔。 黎瞑还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他目光阴冷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脸颊上的表情却是释然，因为他知道—— 这个持续了这么久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各种意义上的，结束了。 不会再有像竹下，江文璃那些人一样的无辜者被进行惨无人寰的实验。 ——当然，这是建立在这个白梦世界与现实相连通的情况下。 说白了，如果在不连通的情况下，就算他们毁掉了实验室，现实中在太平洋中心的实验室，依旧完好无损。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备受折磨的他们，将折磨的根源全部摧毁，这本就是正常人应该会做的cao作，就算不连通他们也会摧毁。 黎瞑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白鸟浅，见到他要做什么动作的样子，这才慢慢的闭上双眼。 逃出白梦世界，最后表现的形式其实就是从梦境之中苏醒，对于这点，黎瞑是已经轻车熟路的状态了。 伴随着白鸟的响指声后，耳畔的混杂声音戛然而止，世界归为一片平静。 黎瞑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一些碎屑一股脑的扑面吹来，他已经能够想象到眼前的画面了，那些怪物在响指声中化为灰烬，然后随之飘散。 「........」 一时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黎瞑猛然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医院的天花板，而他自己正躺在病床上，黑木正坐在一边刷着手机，而在床柜的一侧，摆放着他那把已经许久未见的长柄黑伞。 “你醒了？” 黑木见到黎瞑睁开双眼，不紧不慢的将手机息屏塞进自己口袋里，脸上露出微笑。 “恭喜你，黎瞑先生，你成功逃出了白梦，虽然这个白梦有一些不太友好的插曲。” 黑木下意识的露出愧疚的神情，转瞬即逝，其实他从床柜上面拿起一张白纸递给黎瞑。 “出于院方的特殊要求，在每一位患者经历过一次院方医生安排的白梦后，需要填写一张调查问卷，填写完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黎瞑默然接过白纸，他分得清楚现实与梦境，所以他深知在现实中因为违禁项的缘故，所以他根本不能说话。 ——看来又要回归到之前的文字与语言交流了。 “其实说是调查问卷，也只不过是对院方医生的服务评价而已。”黑木挠了挠后脑勺。 这句话才刚刚说完，黑木明凉医生就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悄声说道，言行举止像一个小偷。 “我建议你，在院方医生评价那一栏里勾选「大満足です」，这样的话以后对于您的就诊，我可以为您安排特殊的白梦。” “当然！我只是建议！我没有威胁您的意思，您愿意填什么都行，我只是建议，我没有干扰到您的主观想法。” 看着黑木医生祈求好评的模样，黎瞑不禁笑出声，他顺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笔，神情一怔，在白纸上按照黑木的“要求”书写评价。 接过黎瞑填好的问卷后，黑木松了一口气，立刻将那张白纸叠得整整齐齐，露出满意的神情。 “非常感谢您的评价，您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关于白梦给予您的线索将会在五分钟后以信息的形式告知您。 且需要注意的是，这个短信请在阅后十分钟内销毁，如果未按照规定执行，或是将短信展示给其他白夜症候群患者亦或者普通人看，则院方将认为您违规，惩罚是直接死亡。” 讲实话，这些话黎瞑听过了不止一两遍，也许是每一次的心境不一样，所以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每次的想法也不同。 “我悄悄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说一下～这条规则是仅仅根据短信来制定的，只要你将短信删除，并且在第二天之前不跟任何人提及这个事，你就可以跟其他患者说你得到的信息了。” 黑木再度四下张望起来，一时之间黎瞑觉得认识这样一个医生也是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嘛。 “对了，黑泽大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这句话，黑木从自己的身后变戏法的取出一个厚实而又沉甸甸的信封，递给黎瞑。 “你们逃出白梦之后，在这里缓了一段时间她就走了，并且还让我给你带话，说是什么「委托」什么的。” 凭借着多年以来的经验与锻炼，黎瞑的手指伸进信封后稍稍触碰一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只能说不愧是大小姐，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默然与黑木告别后，黎瞑从北泽医院的大门走出来，他依旧撑着那把黑伞，瞥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后，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铃声响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行字—— 「接受明天的第一个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