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祝矜先时

    随后，夫人也就带着斖斖回了家，心中盘算着如何应对，看来还是要去问问吴兄弟，虽说他有时不太靠谱，但还是有些脑子的。

    哦，对了。还要去清风观给斖斖占卦的，这是吴兄弟早答应下来的。

    在马车内，夫人看着伸出头看窗外的斖斖，脑子的思绪又飘到二十多年前。

    我们也随着夫人的思绪，来揭晓斖斖的身世。

    夫人是明州的没落大族全氏之后，乙叫做郑今时，乙哥哥名为郑先时，乙嫂嫂姓祝名矜。

    全夫人是早祝矜几年嫁进乙家，进门时郑先时还在读书准备科举。

    而祝矜和郑先时可以说是自幼相识的，虽说郑先时大祝矜七岁，但缘分总是妙不可言。

    当初郑先时四岁在祝氏的外家学堂开蒙，七岁就离开去了吴氏开设的小学，开蒙的恩师正是祝矜的小叔。

    而祝矜小叔时常在家中夸赞郑先时以勉励族中子弟，尤其是祝矜四岁开蒙时。

    那时祝矜就知道了有个人叫郑先时。

    而后祝矜八岁时也去了吴氏开的小学，又时常听到了郑先时的勤学的事迹，就特别想见见这位贯穿自己读书史中的人物。

    但郑先时却又早在她七岁拜在了东南大儒陈延生的门下，不过巧的是东南大儒陈延生是祝矜的外公。直到这时，郑先时还从未见过祝矜，但郑先时却一直活在祝矜的梦中。

    其实，郑先时也是知道祝矜的。当时，祝矜的亲哥哥，也就是甲。

    之前说他姓吴，那是因为东女国灭后，祝家也随之覆灭，他去清风观，听了个道士的话，占了一卦，改姓吴了。

    甲和郑先时一般年纪，但读书上属实是比不上他，但二都为人随和，从祝家蒙学到吴氏小学时二人时常一起，很快就深交了。

    甲又经常与郑先时说自己的meimei如何如何的可爱，弄得木讷的郑先时都有些好奇了，但也没有见过面。

    终于祝矜在十二岁时，二人见上了。因母亲与父亲和离，祝矜好长一段时间留在了外公家。二人也就是在这时第一次见的面。

    相处一段时间后，便暗生情愫。

    但在二人一次遇见时，祝母就察觉祝矜的眼神不对劲，一番诱问下，就得知了此事。

    但祝母却并未阻拦二人，反而帮了许多的忙，让二人多见了几次。

    至于祝母为什么帮这个反常的忙，她是这么思量的：

    一来自己时日无多，势必不能为祝矜挑选夫婿，若步了自己的后尘，她是合不上眼的；

    二来，受自身的遭遇和在祝家时一位故人的影响；

    三来，郑先时人品秉性也是靠得住的。

    事实证明，祝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虽然她早在祝矜十五及笄的那一年前就病逝了。

    于是，祝矜的及笄礼也就推迟了。直到她自愿完孝三年后，也就是她十七岁时，她的婚事提上了桌，但这夫婿名录中怎么都没有郑先时三个字。

    她使了些小手段，加上甲的帮忙，到她十八岁，她还待字闺中，但也属实是坚持不下去了。

    也算是老天帮忙吧，她十八岁时祝家的老祖宗逝世了，她自告奋勇去守了一年的孝。

    但她十九岁时，婚嫁的压力成倍增长，祝家与陈家对她的婚事都异常上心。

    计划在她二十岁时补及笄礼，也就是行许嫁笄的礼。

    许嫁笄一过，祝矜就彻底不能出门，要在家备嫁，然后就嫁作人妇了。

    两家的长辈都看好了夫婿，许嫁笄一过，立刻来问名提亲，到了那时，一切都无力回天了。

    终于在祝矜二十岁及笄半月前，迎来了希望，郑先时中了贡士。

    但三月后，才开殿试。怎么再拖三个月呢，属实也没有什么孝可以守了啊。

    正在两人犯难时，甲有了好消息。顺便说一声，祝矜上次来郑家后就被禁了足，两家的长辈轮流来教她礼节规矩，把她看的死死的，本来还能偷溜出来几回的。

    甲说清风观来了个姓诸葛的道士，很是有道行，就向两家的长辈说，去测个八字。

    然后，他事先去收买这个道士，让他说及笄礼要推迟三个月。

    郑今时觉得荒唐，一来，这个道士不是这么好收买的，二来，能被收买的道士道行能有多高，弄巧成拙的风险很大。

    但祝矜不这么想，因为祝家一直是对道家很有好感的，而且姓诸葛的道士，还能进清风观（清风观不收野道士），那就只能是琅琊的或是南旸的，而这两处的道士很及有名声的。

    之后的事，那就很难说清楚是天意还是人为了。

    甲还真就取得了祝家和陈家访道问卦的许可，两家的长辈还亲自同着甲去了清风观。

    问卦的前一天，甲来到清风观，找到了那个诸葛道士，说明来意，然后笑着向老道伸出了一个二。老道愣了一会儿，不做声。

    甲以为老道嫌少，便又比了个五。

    老道又愣了会儿，明白了，然后也笑着说，好说好说。

    到了问卦的那一天，两家长辈带着祝矜的八字来到了清风观。恭恭敬敬地说明了来意，顺便将备好的礼物交给诸葛老道。

    甲看到两家的礼物，心慌了，这些礼品随便挑一件都比自己许的银两多，现在只能求这老道不是个什么见钱眼开的人物了，愿他有些职业道德吧。

    这老道不愧是姓诸葛的，听说这两家人是来测八字的，就直说，不测八字不测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去争取。

    嘶，这老道看来果真是有些道行的。两家人先入为主，细细品味这三句话，觉得很有道理。

    但又不能白来，就让他帮忙测一测祝矜的姻缘如何。

    老道见两家的礼物属实是重了些，不测又说不过去，便拿起龟壳，摇了六下，占出了一卦，上巽下离家人卦，上九爻。

    随后向两家人解卦：

    家人。利女贞。

    象曰：风自火出，家人。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上九。有孚威如，终吉。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这两家人都是读书的人家，对这爻词本就知晓。

    于是，便问几日后的及笄礼怎么样，老道却起了身往回走，两家人就知道唐突了，也起身致歉。老道还是有些职业道德的，记得甲的嘱托。

    走到一半，头也不回地说，夫运者在于人为，而势者在于本心。三月开榜时，可有佳婿出。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然其势毁二而成一也。

    原本两家人对那两段爻辞还是明白些的，可听到他后面说的，还是有些懵。

    回到家后，说与祝矜，让她自己选日子，她自然是随了老道的日子，选开榜的日子。

    三月之后，郑先时中了状元。骑马游街时，路过了祝府。

    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下了马，在祝府门外等待，言道笄礼即成，可以许嫁，特奉名帖，以成纳采。

    后面，有人弹劾郑先时轻佻，要求革去他的功名。

    但国君孟氏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特色，重情重义，就明罚暗赏，让他去了中书省的考功司而不是翰林院。

    之后的故事，我们也就知晓了。郑先时救了丙的命，释了丁的罪，做了甲的媒。

    但可惜的是，国君孟氏无道，终被灭了国。灭国后，由于郑先时在南郡很是有贤名，于是便征他入京为官。但他却投了江，留下了个孤女斖斖，交由他弟郑今时抚养。

    而祝矜，早在东女国灭前一个月就不见了踪影，当时将斖斖交给全夫人的时候，眼中的不舍都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