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第395章 书生三剑
忽有清风起，野草与鲜花轻舞，阳光忽然变得非常柔和，青竹在狂风中渐渐宁静，就连枝叶，也仅仅是在轻风中微微摇曳。 “说经四便，跛疴积逮，皆能起行。” 计蒙皱紧了眉头，青竹上的那道伤痕就在他的视线里缓缓愈合，然后再也看不见。 青藤早已瞪大了眼睛，度人经他自然也看过，却没有想到同样一本经书在书生师兄的嘴里读出来，却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把竹剑不知道去了哪里，师兄根本没有去理会。 计蒙的三叉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师兄还是没有去理会。 师兄说他比计蒙少走了一万八千里，所以他的心里有些恐惧。 可是师兄一旦坐下来读书，便忘记了心里的恐惧。 道藏三千便是万千道法，师兄随便拿出一本来，就读出了其中的道法真意，就读出了道法的万般显现。 佛家有言出法随，师兄这便是其义自现。 师兄读书何止百遍，自然可以其义自现 书生读得正有味道，却忽然合上了书，然后看向了计蒙。 那颗青竹上有一片青竹叶落了下来，飞了起来，就在清风中向计蒙飞去。 那片彩云忽然像花一样的绽放开来，彩云间却有一缕阳光飘了下来，也向计蒙飘去。 计蒙身后的红河水忽然激荡起了几朵浪花，浪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水晶似的。浪花没有落在红河水里，却向计蒙抛射而去，仿佛要湿了他的衣裳。 青藤三人瞪大了眼睛，就看见计蒙的衣裳也鼓荡起来，他的四周忽然起了风暴。 风暴rou眼可见，呼啸声可闻。 风暴在他身前飞快的旋转，越来越快，然后便听得“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青竹忽然弯曲，弯得非常厉害，青竹上的万千竹叶都在这一道爆炸开来的风刀中索索作响。 天上的那朵彩云花的花瓣被风刀切落了两瓣，红河里抛射而来的浪花被这风刀切成了如沙般的碎粒，碎粒随着狂风而飘散，在阳光下就像洒满天的细密的水晶。 青竹弯曲成了一张弓，弓上搭着一把剑，那把竹剑。 书生偏着头很认真的看着那张弓，他的脸上一片苍白，他又伸出双手来正了正儒冠，于是就见青竹突然挺立，仿佛射出了一箭，一剑。 竹剑如离弦的箭，计蒙豁然伸手，伸手就从天上拖下了那把金光闪闪的三叉戟，一戟就向这一箭劈了过去。 书生忽然站了起来，他抬起了一条腿，仿佛非常艰难的向前跨了一步。 这一步跨出，就到了青竹的后面，他也伸出一只手来，从青竹上摘下了一把竹叶，然后就向计蒙砸了过去，仿佛那不是轻飘飘的竹叶，而是沉甸甸的板砖。 “锵” 一声巨响传来，草地上忽然升腾起一篷耀眼的亮光，仿若有一颗流星掉落在了地上，激荡起漫天的尘埃，尘埃中有无数的野草和刚刚盛开的花。 野草和花在尘埃中燃烧，在空中燃烧，在竹剑的剑尖和三叉戟的戟尖燃烧。 竹剑和三叉戟就停留在空中，剑尖和戟尖撞击在了一起，就见漫天尘埃和尘埃中的火焰被一道道强大的气息震荡开来，四散开来。 清风依然过，带走了尘埃，计蒙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就见计蒙握紧了拳头，他一拳缓缓的击出，就在他身前百米距离有十几片竹叶向他飞来。 他的拳出的非常慢，仿佛非常重，随着他拳头的击出，就见空中有道道涟漪出现，涟漪随着他拳头的前行扩散得越来越大，竹叶就进入了涟漪之中。 温柔看到无比认真，他仿佛看见了一片海，和海上的十几叶小舟。 小舟是如此的温柔，任凭大海掀起如山般的狂潮，它们却在风口浪尖执着的前行，甚至连方向都没有变化丝毫。 段水流也看得非常认真，他看的是战场中央的那一剑和那一戟。 那一剑和那一戟就这么相持在空中，谁也没有退后丝毫。 竹剑仿佛活了过来，它的剑身上居然长出了一片竹叶，虽然只有一片，却非常的翠绿，仿佛绿宝石一般，仿佛被一场春雨洗涤过一般。 绿的闪亮，绿的流淌。 三叉戟上有金光闪烁，金光从三叉戟的戟身上亮起，却落在了竹剑的身上，于是便将这一片青竹叶斩落。 却又有一片青竹叶在剑身上生长出来，如此反复，足足过了十息。 竹剑变得很是暗淡，三叉戟也变得黝黑起来。 没有了竹叶，也没有了金色的光芒。 竹剑坠落，三叉戟同时坠落，两把武器尽皆落入了下面的那个巨大的坑里，发出轻微的“啪啪”两声，扑腾起两道淡淡的尘埃，便再没有了声息。 书生满脸是汗，嘴角有血溢出。 计蒙浑身湿透，他的拳头上却有血溢出。 有一片青竹叶通过了大海狂潮，抵达了彼岸，计蒙的拳头就是岸。 又有一片青竹叶抵达了彼岸，十几片青竹叶，有三片抵达了彼岸，计蒙的拳头仿佛竹节，竹节上长着三片翠绿的竹叶，竹叶的脉络却是鲜红的，那是计蒙的血。 计蒙收拳，很认真的看着这三片青竹叶，他小心翼翼的取下这三片青竹叶，然后很慎重的收入了怀中。 他双手抱拳，恭敬的向书生行了一礼。 书生伸出双手正了正儒冠，也很恭敬的向计蒙还了一礼。 “先生以竹而明志，计蒙受教了，不知先生贵姓”计蒙遥遥问道。 书生捋了捋有些乱的长须，很认真的说道：“免贵姓书，名生，就叫书生。离山前老师曾告诫于我，说如果遇见计蒙，当十分认真一战，今日我十分认真与你一战，却败了两分，实在惭愧。” “先生过谦，计蒙比你多行一万八千里，这一战却堪堪战平。先生之天剑已得莫邪大人七成精髓，假以时日计蒙岂能挡你一剑。何况先生诵读道藏而其义自现，计蒙佩服的五体投地，如不是人妖不两立，计蒙恨不能与先生把酒一叙。” 书生摆了摆手，又坐在了地上，沉默片刻问道：“我奉师命前来，顺便代老师问你一句话，老师问你，人无信不立，妖无信可立乎” 计蒙也坐在了河岸上，他垂着头，视线就落在河岸边的一朵紫色的小花上。 他沉默了很久才回道：“妖无信亦不可立。还请先生转告莫邪大人，计蒙无能为力。” “老师又问：妖无信既然不可立，那你等可做好了应对空岛之怒火” 计蒙再次沉默，这次却没有回答。 书生又缓缓说道：“老师说，空岛并不以剑服天下，空岛以理服天下。今妖族无理在前，故应教之。” 计蒙没有抬头，还是看着眼前的那朵紫色小花。 青藤知道一些其中缘由，段水流和温柔却不知道。 他们本以为书生和青藤前来十万大山也和他们一样，是为院长大人被妖皇太一击落于虚空而前来收取一些利息。 现在听来却似乎不是这么简单，却不知妖族违背了空岛的什么承诺，这才有了书生带着青藤前来十万大山。 书生看着计蒙摇了摇头说道：“你啊，你不知道老师的脾气。老师活了这么长，他最好一个面子。他不是读书人，他却比读书人更要面子。你们却生生驳了他的面子，让他觉得在院长大人的心里落下了个不堪的形象。所以两年后碣石协定到期，他真的会把你们妖族给灭了的，这就是他找回面子的手段。” “你走吧，我还要在这红河里摸鱼吃，这都快晌午了，打了一架肚子也饿了，好自为之吧。” 书生说着就站了起来，招了招手，竹剑从坑里飞起，回到了他的背上。 “计蒙身为妖族十大妖王之首，虽然失了信用，驳了莫邪大人的面子，可却非计蒙本意。计蒙守护妖族天经地义，就算是莫邪大人再出剑，计蒙也必须尽力一战，而守护妖族之平安。还请先生回头，待碣石协定到期，我们再一决生死。” 书生淡淡一笑道：“回头容易，你去帮我摸几条无鳞而有四须的鱼起来，我们便以红河为界。红河那边我们就不去杀了，但红河这边你却不要拦我。” 计蒙再次沉默，三息后点头道：“如此，计蒙便为先生抓鱼。” 红河岸边生起了一堆篝火，青藤很认真的将五条鱼清理干净，涂抹上一应调料腌在了一个盘子里。 计蒙已经离开，四人围坐在篝火前，准备烤鱼吃。 这鱼并不大，生的却有些怪异，浑身滑溜溜的，头很大尾很细，四条胡须却非常的长。 “把这胡须打理好，老师说这鱼最好吃的便是这四条胡须。” 书生坐在篝火前，搓着双手看着盘中的鱼儿食指大动。 青藤忽然问道：“师兄，道言说经十遍，你才说四便，为什么不接着说呢如果你接着说下去，计蒙肯定打不过你的。” 书生四处看了看，才有些羞愧的低声说道：“师弟啊，不是师兄不想说经十遍，而是师兄只能说四遍。诵经伤神啊，你到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