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众生太态（2）
自朱由校被抢出乾清宫西李拿板子扇肿高大太监的半边脸后，西李就派出一拨又一拨的太监，尝试把朱由校叫回来。 结果回来的太监先是转了朱由校说要跟众臣商议安葬先帝的话，后来则是转来一叠声儿杨涟、左光斗的话。说什么“殿下在东宫位太子，今则为皇帝，选侍如何能召？”，还说西李“妄图太后”“垂帘听政”。 你听听，杨涟、左光斗这说的是人话吗？！ 西李听到这些话，一直在咬牙切齿。 朱由校在乾清宫她西李身边时就是太子，有太皇诏书的。现在到了慈庆宫，仍然是太子，并没有人对朱由校太子名份提出质疑。她李选侍就更不会，朱由校可是她的养子，那可是太子，她质疑自己的养子，那不是等于自动放弃大权了吗？！ 天下有那么傻的选侍吗？！ 也许有，但肯定不是她西李！ 西李撅撅嘴，骄傲地在心里自我定性。然后继续生气。 可是，在乾清宫她作为母亲，就可以随意叫朱由校这个太子过来商量事情。为什么被一众大臣抢到了慈庆宫，这个太子就特殊到她这个母亲都不可以叫来说话了呢？！ 这是什么“礼”什么“制”的规定啊？！ 母子说个话都不许了？！ 还有，皇帝不是要祭天告祖，请老天和先祖认可了，才能是皇帝吗？ 怎么你们这帮人把人从乾清宫抢走，他就立刻变皇帝了？ 难道皇帝不皇帝，不是天地先祖所定，而是你们这些文人大臣们说了算的吗？！ 西李想不明白，就摔瓷器砸摆件，又打肿了几个回来传话的太监的脸。 结果天将晚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小黄门。说是司礼监太监王安派来传达文华殿决议，通知李娘娘新皇将于九月初六日登基，李娘娘搬出乾清宫移至仁寿殿哕鸾宫。 小黄门说话时有点生硬，似宣旨又似带一点点说不出哪里来的呵斥的味道，把个西李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茶盏茶壶从边上宫女手上抢来，热水兜头泼在小黄门头上，接着茶壶茶盏飞得小黄门满头满脑。 一顿怒骂，将小黄门赶了出去。 西李实在是想不通。文官不都说是遵“礼”遵“制”遵“祖宗”，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吗？那到内室抢人家孩子，这是哪个“礼”哪个“制”规定啊？ 老朱家有祖宗是从人家卧室里抢来做皇帝的吗？ 没有吧？！ 众大臣抢人这个做派，跟民间那些宗族死了当家的抢孤儿寡母吃绝户有什么不同？！ 还有那“妄图太后”“垂帘听政”。这有什么妄图？皇后名分是他那个死鬼丈夫答应的，并跟大臣们商议过的啊。 是，按“制”，选侍先要升到皇贵妃，然后才能升皇后。可你们文臣在乾清宫抢了人家里的孩子，然后文华殿鼓弄几下就可以直接是皇帝了，怎么到了她西李这里，先皇答应的事就一定要遵“制”了？ 为什么就不能跟抢太子一样也“抢”着把她西李这个应得的皇后名分给定下来啊？！ 西李这样想着，就觉得外面那些人一个个都该杀！ 生气归生气，晚膳倒是没受什么影响的西李，吃了个舒服。然后喝了茶，继续生气。 老朱家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是窝囊废！答应的事儿没一个能成的！ 前面郑娘娘跟太皇说好奉子为后，文书白绢黑字，一撕二半，皇上与郑娘娘各执一半。结果呢？ 折腾了二十多年，郑娘娘手里的白绢最终成了废绢一张。 自己的死鬼丈夫呢？ 答应自己好好的皇后，愣是给他拖拖拖，拖到没了！ 老朱家这些男人真一个个都是窝囊废！西李撇了撇嘴，再次咬牙想着。 就说自己那个短命丈夫，哪次在自己身边醒来，那神情不是盼着自己的老爸早点死！而他那个老爸，二个儿子之间搞来搞去，就差把个儿子搞疯了。 不是搞疯了，是搞傻了！西李跟自己强调道。回忆起当时朱常络听到万历帝驾崩的情形。 那天自己丈夫听到自己老爸真死了，你看他那个激动的傻样儿！ 一幅死配军听到大赦的狂喜，又要拼命压住，又想笑又不敢，绷不住的样子。 西李又撇撇嘴，继续生气。 想着老朱家的傻男人，西李忽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那么一个。 脸沉了下来，对宫女说道： “把家法拿来！去叫由检过来！” 一会儿功夫，10岁的朱由检被宫女领着进来。 看到西李手持板子，朱由检小脸一白。 西李沉着脸问： “今天的大字写了没？” 朱由检一愣。 不是一大早就怕怕地跪在灵堂，然后不知出了什么事，宫女们就拖着人家来回跑。接着你们一堆大人就差把屋顶都掀掉了，然后把自己大哥都给抢跑了，宝宝就更怕了。然后李娘娘你问大字写了没？ 宝宝委屈！ 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西李喝到：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许哭！” 朱由检一抿嘴，忍住眼泪不流下来。 西李喝道： “手伸出来！大字没写，该罚！” 说着拉住朱由检悉悉缩缩伸出来的白白嫩嫩的小手，狠狠打了几下。 朱由检手心一下子鼓了起来。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 西李皱着眉看朱由检哭，莫名就有点儿报了仇的感觉，舒服了一点。 可看着他哭，又觉烦，挥挥手，让宫女们把哭声有点控制不住的朱由检带走。 觉得报了一点点仇的西李，情绪好了点，开始思量起来。 眼前的事情可咋办呢？ 要不？再去找郑娘娘出个主意？ 西李缓缓地摇了摇头。朱由校从她手里被人抢走，恐怕郑娘娘上来就骂她个狗血喷头。 只能自己想招儿了，西李默默地跟自己说道。 可是，能用的招都用了，叫又叫不回来，讲理又没处可讲，还能咋办？ 思来想去没个定案。最后一咬牙！ 莽！ 就一个字！ 西李心说，反正后宫这个地方，你不争不抢你就去死！王才人刘氏就是这么被自己搞死的。你争了抢了最坏也不过王才人刘氏那样不争不抢的下场。 那为什么不争？！为什么不抢？！ 继续莽下去就完了！ 西李再次给自己打气。 反正自己在后宫莽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莽出啥问题。老朱家的男人还得护着自己，以维护他们所说的孝道。 对！就是孝道！ 所以还是继续莽！ 老朱家的男人，就吃这一套！ 西李想透了，觉得有招了，安心了。 然后招呼宫女过来，安置寝具洗漱，然后把自己往床上一扔，睡了个四平八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