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只能赌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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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燃2003正文卷第二十六章只能赌命了孙红兵觉得最恶心的事,宋儒华把担保玩出了花。 母子公司担保,子公司间担保都不说了,上市公司和控股集团担保他也认了,都是内部的,没啥好说的。 外部担保,根本没法查! 面对这个问题,卿云摆了摆手,“你放心,这部分金额,会自己出来的。” 孙红兵愣了一下,“自己出来?” 卿云耸了耸肩膀,“是啊,自己会出来的。” 说罢,在孙红兵发火之前,他指了指旁边的报纸,“送他上头条,啥都出来了。” 孙红兵偏头看了看报纸上卿云的大照片,差点没笑出声来。 看来这孩子这段时间对媒体也是深有感触。 《SouthWeekend》他也爱看,里面卿云的过往被扒拉个遍。 就连和对面正在做题的秦缦缦的情史,都被神通广大的记者爆了出来。 当然,坐在他的位置上,他也很清楚,说不定里面还有不少都是秦家自己爆的料。 舆论嘛,真实性是需要永远追求的第一准则。 就是有点可惜,特么的永远追不到。 都不说什么资本了,从业者都不信那玩意儿。 不过孙红兵倒是认为卿云的法子,也是无奈中的一条最可行的法子, “说的也是,暴雷了,自然债主就全部跑出来了。” 卿云心里也很是无语。 他记得TOP最搞的一件事,便是宋儒华在快要暴雷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收购的上市壳子里面,还埋着一笔1993年发生的对外担保。 显然,壳资源的交易过程中,这笔担保‘消失’了。 直到此刻,本息合计1985万美元担保责任需要履行,折合华国币1.63亿,这是宋儒华当初收购这个壳子价格3000来万的五倍多。 当然,事实上作为一个资本高手,这3000多万,宋儒华当时还是没有掏出来摆在桌面过。 根据当时签订的补充协议,地方上将该笔资金全部无偿借给TOP用于未来发展之需。 所以这事还真不好说谁坑谁,毕竟宋儒华也借着这个壳子在股市上也圈了不少钱。 卿云继续说着,“至于第三个基金,会有新的LP进来,单独出资,专项用于西蜀长臻的收购。 事后平价转出去,我们就收个基金规模的管理费而已,纯通道业务。” 孙红兵摸了摸下巴,有些纠结。 卿云见状也是好笑,看来自己的cao作,确实把这货给震住了,“没事,孙哥,有疑问就说呗。” 孙红兵嘶了一声,“卿总,不是我不懂规矩,按理说,这个通道业务我不该问。” 他也知道,TOP是块精rou很多的排骨,很香,要完成这样的交易,其中的利润分配是重中之重。 孙红兵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纸,“西蜀长臻……是不是太敏感了些,你这资金……它干净吗?” 西蜀长臻,原身是长臻国有机械厂,生产机床的。 涉及到这方面的并购,都是小心又小心。 这小子的资金里面,不会有外资吧。 孙红兵喜欢钱,但更喜欢美好生活,有命才能拿着钱去享受美好生活。 卿云轻笑了一声,“绝对干净,我大伯的。” 孙红兵脑子里绕了一圈才绕过弯来,这大伯是秦天名。 趁着秦缦缦看不见,他惋惜的看了卿云一眼。 这么早就改口了? 好好的一个天才,吃什么软饭啊! 就算吃软饭,也不要那么早就把自己锁死嘛。 这是为了一棵大树放弃了整片森林啊! 你这样怎么享受美好生活呢? 孙红兵很想对卿云说句,‘企业家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他现在也明白了过来,为什么秦缦缦会坐在这里。 有点遗憾了,谈妥这么一个大项目,不管怎么说卿云相当于是救了他,按理说他应该请好几个一条龙的,甚至安排个横店七日游都是应该的。 看来以后不能带这小子去美好生活了。 “第四个……” 孙红兵摆了摆手,“算了,你别说了,我只用知道我该知道的。” 卿云嗤笑了一声,“也没啥不能说的,第四个是我的独立出资,用来收一个壳。” 孙红兵顿时来了兴趣,“壳?” 卿云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玩味的笑了笑,“你也有份。” 孙红兵心里痒痒的,不过半响却叹了口气,“算了,我拿着也没用。” 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没资格上市的,买壳也过不了。 何况这是房地产公司,早两年就不让房地产公司上市融资了。 “港股的也不要?”卿云戏谑的笑着。 孙红兵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弱于万可、万铜的最大短板就是,这两家是可以上市融资的。 而TOP……正好有家港股上市公司。 孙红兵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能行吗?” 他本计划是明年去港交所聆讯,但之前判断报表完全支持不了,只能放弃。 而现在,有家现成的壳资源,他当然心动了。 “把‘吗’字去了。港交所可不管你的犯罪记录。”卿云双手一摊,“第五只基金便是你的个人独资,用来收购港股公司。” 孙红兵眨巴眨巴眼睛,TOP除了港股TOP软件以外,还有两家大A上市公司,TOP科技和炎黄物流。 看来那两家上市公司,便是卿云的囊中之物了。 也合理。 不然别人攒那么大一个局来做什么? 白得浮财? 还不如直接找老丈人要。 就是不知道他拿两家上市公司来做什么。 难道是厚朴的资产? 乳业?! 孙红兵摇摇头,这些不是他该关心的。 这个计划足够宏伟,最关键的一步如何吞并TOP,卿云却没讲。 做人要守本分,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所以他也不问卿云怎么启动。 但当听完卿云全部的计划,孙红兵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谏言着,“卿总,不要再扩大了,风险已经很大了。” 计划越精巧,容错率越低,一环出错,满盘皆输。 而且…… 此时的他很想把自己的眼珠子和耳朵全部给挖掉,而后退出整个计划。 孙红兵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狂人。 在见识过石玉柱的狂后,他觉得自己只是有点狂。 但在听完卿云的计划后,孙红兵认为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温良恭谦让的道德模范,一只纯纯的、萌萌的、人畜无害的小兔子。 “卿总,到TOP就停吧,能搞定TOP,你在华国经济史上都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卿云轻笑了一声,“孙哥,你觉得到时候,我停得下来吗?” 孙红兵闻言,也是只能摇头苦笑,只能赌命了。 …… 2003年7月13日 “主席!请看一下镜头!诶!好!” TOP内部报刊TOP人的宣传干事,摁下了快门,为‘宋主席亲临现场为绍兴TOP技术学院竖碑’的新闻,增添了一张照片。 这个主席,是董事局主席,TOP集团董事局的主席宋儒华。 其实宋儒华在TOP集团成立的最初,并不叫‘宋主席’,而是‘宋老师’。 TOP集团创立之初,最早的那批员工,都是锦城电子科大的学生。 那时的宋儒华,在公司,一直是以老师的身份出现;在日常管理中,也努力营造一种大家庭和大学校的气氛。 1996年的TOP内乱爆发。 看着一大批曾经是学生的员工在公司成长为骨干,而后竟不辞而别; 看着昨天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呼“宋儒华领袖“的干部,甚至站到公司的对立面; 一种切切实实“上当受骗“的感觉,使得宋儒华的心理和感情正承受着一次前所未有的煎熬。 怎么有人说当叛徒就当叛徒了呢?怎么有人还会干出卷款私逃的勾当? 熬过这段岁月后,宋儒华的管理风格发生了重大改变。 在一篇名为《跨世纪企业家的十大素质》的文章中,他亲自撰文指出,一个真正的企业家,一定要在企业内树立绝对的权威,同时还要具备一定的思政敏感度、善于巧妙地制造机会…… 文章写的很长,但核心便是,自此,‘宋老师’变成了‘宋总’。 TOP内部的师生关系、同门关系荡然无存。 于是,在TOP内部,下级称呼上级习惯称谓变成了‘某总’,比如张总、李总、王总。 就连管理司机的车队队长或者管理保安的保安队长,也是一律称呼为‘某总’。 自然,外面的人到TOP办事情更是入乡随俗,见谁就点头哈腰,叫一声‘某总’。 这样的称呼,自然不能体现宋儒华的绝对领导地位。 某日,宋儒华到TOP华亭的“地盘上”视察工作,边走边看,不时指指点点,跟在宋后面随行视察的一彪人马中,有一个负责后勤和保安的小主管,是宋儒华绍兴老家一个村子里的人,也姓宋。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卖家具的小业务员到TOP来办事情,一眼瞧见那个“宋保安”,赶紧屁颠屁颠地追在后面,叫‘宋总’、‘宋总’。 走在最前面的宋儒华听到了,以为有人在叫自己,转身一瞥,不认识呀! 再仔细一看,原来不是在叫此‘宋总’,而是在叫彼‘宋总’。 宋儒华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叫得亲热的“宋总“含金量是那么的低。 没多久,TOP出台了一个文件,决定在公司内部取消‘某某总’的称呼。 虽然‘宋总’是不好再叫了,但经多次‘实验’后,‘宋主席’一称又得到了宋儒华的默许和首肯,并作为宋儒华在TOP唯一的称呼逐渐固定下来,不管大会小会、大报告小请示,TOP人开口闭口便是‘主席’、‘宋主席’。 从‘宋老师’到‘宋主席’,宋儒华花了八年时间。 宋主席自然是不用干苦力的,象征性的挖了几铲子供企业宣传拍照后,手里系着红布的铲子便交给了别人。 一边的人此时也没上去凑趣说什么。 显然,正在风雨飘摇中的TOP,让宋主席没有什么开心颜。 凑上去找死啊。 宋儒华背着手,望着身前的石碑怔怔的发着呆。 “绍兴古郡,举世闻名。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素崇教育,代出精英。 公元一九九九年六月,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阳春三月,始得现名。 时年九月,序属三秋。 镜水尽而东湖清,烟光凝而稽山紫。 首届学生,欣然入学……” 前面的介绍,让宋儒华嘴角挂着笑意,默默的读了起来,这篇碑文,文采飞扬,尽显‘物华天宝’的师爷之乡韵味。 不过随后的话语,却让他笑容尽敛, “TOP集团之创始人宋儒华先生,绍兴县平水人氏。 年少贫而好学,尽磨难而不屈。 少小离家,求学锦城。始从师教,后举实业,敬业笃学,功垂名成。 先生踌躇满志,难忘桑梓之情。遂于家乡斥资建校,科教兴邦。先生之举,可贺可敬。 学院创办至今,深得上级领导和社会各界关怀厚爱,稳步发展。莘莘学子,陆续成才。 值TOP集团创立十一周年之际,谨立此碑,以志纪念。” 默默地看完后,宋儒华心里比烟花还要寂寞。 也许,这是自己在家乡留下的最后的痕迹吧。 宋儒华现在很是后悔,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他摇头苦笑了一声,转身望着身后的几人,“老李、老陆,老戴,TOP11岁了……” 老李,李智,宋儒华当年在雅安社教期间的社教队队长,当时与宋儒华同住一个寝室,现任上市公司TOP软件董事长。 老陆,陆兆祥,同样也是社教队的社员,现任上市公司炎黄在线董事长。 老戴,戴礼辉,宋儒华妻子的同学,TOP公司便是他帮忙注册的,而后便加入其中,现任TOP集团董事局副主席、上市公司TOP科技董事长。 三人围过去,李智拍拍他的肩膀,“11岁,还没成年,磕磕碰碰难免,你要振作起来,TOP还等着你带领前进。” 作为宋儒华的老大哥,也只有李智才敢在他面前说这话。 宋儒华点了点头,“老李,你是副主席,你得纠正我。” 李智心里苦笑了一下,面上点了点头。 纠正你? 我还没活腻。 敢纠正你的,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 宋儒华也想到了以前的荒唐,他笑了笑,将手伸了出来,举在半空中,认真的说道, “回去我就去周抗那负荆请罪,你们……以后多说说话,多管管事,再帮帮我! TOP是我们几个人的心血,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定要让TOP能够长大成人!” 李智、陆兆祥和戴礼辉对视了一眼,将手伸过去搭在他的手上。 能怎么说? 他们作为TOP的最核心,退无可退。 宋儒华要是进去了,他们也跑不掉,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嘴里喊着一二三加油的口号,戴礼辉眼角余光落在了石碑上,很是恍惚。 其实,每年的7月18日,是TOP周年日,也是TOP一年中最重大的节日。 宋儒华是一个相信“天意“的人,TOP更是一个有周年情结的企业。 每年的周年庆都办得热热闹闹的,持续好几天。 1992年7月18日,经过近半年的摸爬滚打赚了一点钱的TOP在位于锦城市建设路的国光招待所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成立仪式。 从此,每年的这一天就被“法定”为TOP的周年庆。 最为让他难忘的其实是去年,2002年十周年庆,也是各地软件园集中签约的日子。 这是一场持续12天的人际盛宴,TOP耗资上千万元,活动遍及全国,参与人次不下10万。 各地政府也是非常重视,四大班子全套出动为签约仪式助威。 毕竟,关乎民生。 他们寄希望于软件园、工业园能带动经济的增长,为当地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也能促进当地的消费。 戴礼辉一直记得一件事。 一位父母官不懂软件,但听人家说搞软件比搞其他好后,就找到了宋儒华, “宋老板,你来我这里搞个软件园,我算了一笔账,种软件比种稻谷划算。” 父母官的账是这样算的:1亩地,农民1年收入是多少呢?就算1000斤谷子,1块钱1斤,就是1000块钱,这是收入还不是利润,利润要精打细算才100块钱;1亩地如果盖1幢楼,“你们搞一个最小的系统,起码3万块钱,产值3万,利润3千总有吧?” “宋老板,你得给我种软件,不要种水稻了,农民种水稻太吃亏了!” 这句话,戴礼辉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而现在,他只觉得愧对那位父母官。 引凤筑巢再筑巢引凤,为了促进地方经济的发展,地方有的时候很是豁得出去。 他们普遍患有招商引资饥渴症——正是这样的‘卖方市场’,也进一步成就了宋儒华。 为了方便参加各地庆祝活动,宋儒华甚至包下两架小型商务飞机,全国四处游走签约,可谓物尽奢华,轰动一时。 一派歌舞升平,一片歌功颂德。 呈现在世人面前的TOP,俨然就是一个如日中天的企业形象。 彼时的TOP,无论是幻想,还是琻山,是中软,还是华科,无人敢撄其锋芒。 戴礼辉很怀念那个年代。 然而,令人唏嘘的是,就在这最顶峰的一刻,楼开始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