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瓦沙（8）

    沸沸扬扬的议论声充斥着城市的各块区域，一股脑儿的朝她袭来。佧特歪着脑袋，通通没听懂。无意中，她瞥见了悬浮在半空中的画面，嘴巴张得老开，不可置信似的瞪大了双眼。

    “！”

    101。

    佧特立刻掰着手指开始数算。她回想起过去三天内掠夺鹰证的所有情景，嘴里念念有词，“1、2、3、4、5、6、7……”

    青翠欲滴的树叶上，阳光又重了几分。林间蒸腾起白色的雾气。汗水润湿了她的鼻翼，那从大海里带出来的面孔正在日头下闪着晶莹的光。

    她有些懊恼地发现，真的算错了。

    “唔……多了一个。”佧特再次抬头，反复确认空中浮动的数字。披着血红颜色的101，没错。

    居然算错了。

    “喂！你们看，那是谁？”有人发现了站在体育馆入口处的佧特，惊愕不已地叫出声来。

    那道身影，她就静静地站在那儿，不理会空气中人们弥漫的不知所措，仿佛与她身后铺天盖地的白昼晨光融为一体。

    考生们针对佧特热议一下僵冷下来。

    “佧特？”

    第一个喊出声的，是魏东明。他急步向前，但佧特少见地没有理他。相反的她越过了魏东明，兀自走到几步开外的地方，准确找着一处嵌在墙缝中的监视仪，按下了通话请求键。

    体育馆内噤若寒蝉。大家都知道，她要做出决定了。——那个攸关他们此战告捷或告吹的关键决定。

    成败，就在她的一句话中。

    “喂？听得见吗？”

    ——直到这时，许多人才发现他们对佧特的声音感到如此陌生。她的声线薄如蝉翼，很容易被忽视掉，细细地听，甚至有点孩子气。但现在那轻飘飘的声线却宛若悬在房梁上的三尺白绫，掌握了他们的人生。

    现在说话的除了佧特，再无可能是别人。

    岳友贤镇定了下心神，接话时声线里仍有一丝颤抖。“佧特，请做出你的决定。”

    高危时刻。

    大多数人已经放弃了，像垂死挣扎一般屏住呼吸。白昼的光仿佛都聚集在那一人身上，此时此刻，他们确实如同面临生死关头那般紧张。一边暗自期待奇迹降临，一边又觉深深不信。

    他们的心跳如千军万马般激烈。甚至有人不敢直视后果，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拜托。”

    于是那人看不见，佧特一双茶色瞳孔不带温度地注视着镜头，缓缓开口道：“我的决定是全员通过。”

    监控室内，岳友贤吓得目瞪口呆。

    一口气像鱼刺般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好半晌后，站在他身旁的胡律维持着张大嘴的姿势，替他道出了心底话：“异类……”

    画面中说话的那人，确实是A区金鹰领主佧特。

    没有人误会。

    陆常青急行上前，明显带上急迫的声音回荡在一整座荒芜的城内，“佧特，你说什么？”

    作为此次考核的最高负责人，他的目光充满了惊叹、惊愕和激赏。要不是直接问出口太丢脸，他想说的其实是“我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不得不承认，某种程度上，佧特真的很变态。

    至于围观的其他教官、教师们脸上都惊呆了，清一色神情呆滞地看着大荧幕。他们看得很清楚，听得很清楚，却说不出话来。

    陆常青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送了过去，一个字都没有遗漏。“A区金鹰领主佧特，请再重复一次，你的答案。”

    那张脸上现出了些许不耐烦。佧特皱着眉头，字正腔圆，重述了一遍：“全——员——通——过。”

    她一脸认真说完，岳友贤完全慌了，慌不择言就对着麦克风说：“佧特，你、你……想好了？”

    “我说全员通过！”佧特猛然一声叱喝，骤然提高的声量像大力士挥动斧头砸碎一墙透明的玻璃。

    所有人都震了一下，吓得脑袋发晕。脚下曾被灰烬余薪覆满的城，一下又掉入落针可闻的静寂中。

    让人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方。

    耳边只传来佧特劈波斩浪的嗓音，“全员通过，不是我作主吗？快点报！”

    ——她不满的神情在监控室大屏上一览无遗。

    仿佛这样决定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点小事，你们在希奇什么？

    ——还要我说几遍？

    等不到回音，佧特表情天真如孩童，径自诉说着内心最澄澈透明的想法。她是真的完全搞不通陆常青这些人在想什么。都耳聋了吗？

    岳友贤掩饰不了心头震撼，确定自己没漏听一个字。颤巍巍的手指切断了连线，面色惨白地求问左侧高手：“陆中正，您看……她是不是不知道规则？”

    陆常青嘴角抽搐着，像个呆头鹅一样傻愣在原地。

    良久，蹦出三个字。

    “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