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7)
“阿炜,你是驯鹿吗?”佧特鬼使神差蹦出这一句话来。她看董炜鼻子红红的,应该是哭过。 董炜眼神不善地瞪住佧特,“你笑什么?” 佧特捏着鼻子投诉:“很臭。” 闻言,董从仁眼角浮出笑意,却没说话。董炜没好气地说:“我问你,这种花能让你产生幻觉?” 抬起胳膊,他直指不远处的花丛。 “……” 佧特顺从地朝那方向望去,好一阵子没说话。她的目光笔直,并不转弯,专注得似乎没察觉身边两人都在观察着她。耳边是风吹树动的沙沙声。她沉寂地前往不知名地带,目光中蕴含了太多思绪。遑论董炜,连董从仁都无法触及。 三分钟过去。 董从仁摸了摸孩子的头,温言说:“没事的。” 董炜绷直了身子,不死心地看着那张洁白如雪的面颊。他执拗的目光中隐含着不甘,它是大风环绕中破败木屋里的一簇小小火苗,顽强而弱小,即将熄灭。 ——她也许是找不到倾诉的方式,但…… “我们是家人,不是吗?” 话语突兀冒出,如迎面刺来一把无法躲避的匕首。佧特浑身发寒,躲避失败。他没有错。阿炜只是想知道那些与他无相干涉的年代中发生的过往。 他没有错。 他是董炜。 她可以信任。 “我……”佧特张开口,荒芜日深的心溢出半个音节。董炜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佧特欲言又止。 许久,蹦出一句戏言。 “不是。我比它强。” 佧特指着花丛,见董炜急得要跳脚,再次的认真解释:“真的,我才不会输给一朵花,你们别误会。” “……”董从仁看着佧特天真的笑颜,克制住想追问的冲动。 董炜怀疑她压根儿不明白自己在问什么,怒吼一声:“呆子!”佧特无辜地说:“阿炜,你生气了。” 一首旋律简单的钢琴曲倏忽响起——琴音时而清澈,时而蹩脚,听得出来是两个人的合奏——而且一方实力远逊于另一方。琴音流动三小节后,佧特兴冲冲地挥舞着手臂说:“这是我弹的!” 董炜在嘴边竖起一根食指,“嘘。是紧急联络。” 佧特依旧不亦乐乎,附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阿炜,这是我弹的!我好厉害!”流动的空气挠得耳边发痒,董炜一掌推开佧特放大的脸,威胁道:“坐好,闭嘴!” “嗯嗯。”佧特点头如捣蒜,学着董从仁端正地跪坐。 一分钟后,脚麻了。 她苦恼地改成两腿盘坐的姿势。按摩活络了下血液淤结的部位,觉得大腿处很是酸痛。
糟糕,她退步了。 董从仁稍微移开尚未挂断的手机,一脸歉意地说:“总部有些急事,我得先走了。” 佧特瞬间抛开所有烦恼,失望地问:“晚饭呢?” 结果后脑勺立刻被巴了一掌。 董炜恭敬地说:“二伯,你去忙吧。”他什么都没追问,注意到董从仁倾听过程中逐渐严肃起来的脸庞。这个男人把心留在了这里。为了让他们走得更远,飞得更高,他选择了奔向远方。 即便有所牵挂,这个男人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他总是为了更多人的福祉而活。 董炜责怪不懂事的佧特,声音严肃得吓人,“你别吵,二伯有工作。” “工作?” 佧特看向董从仁,问:“什么工作?” 董炜翻了个白眼,正想再教训她一番,董从仁已经开口:“末日岛有一头海兽走失了,接下来我得跟负责人好好谈一谈。”他再次郑重向佧特道歉:“佧特,对不起。” “原来如此。”佧特乖巧地点头,跟他挥手告别。“从仁再见。” “再见,佧特。” 董炜像座雕塑一样僵在了原地。不久后,佧特撞了撞他肩膀,似乎在怪他不懂事地说:“阿炜,跟从仁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