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频倚阑干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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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枝不念孝事家父、不思顾爱兄姊,行事作法过于乖谬,实在不成体统。我罚他庄宫反省悔过,也是希望他能正视错误,这都是我申氏家法,便是君上也不该插手的,希望季姜公子能够体谅。” 无论吕钊如何解劝,季姜都不管不顾,非要见过公孙枝、问清楚缘由之后才肯罢休。结果也正如吕钊所料,得知她是来找公孙枝的,原本自由散漫的守卫顿时便肃立起来,全都一本正经地回绝道:“没有申澄父的命令,我等不敢擅自做主。公子若真心要见,不如先去问过家主,得了准信再来,我等自然不敢阻拦。”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季姜仍苦苦哀求:“我只是见他一面,只要看到他一切安好,绝对不会耽搁太久!” “公子还是不要为难小人了!”有守卫面带苦涩地说道:“你们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但……我等生计全靠申氏给养,若是敢不遵从主上的命令,怕是当日就要流落街头,这不是让我们作难吗?” 眼看他们态度坚决,季姜不好强求,只得又返回申氏去恳求公孙澹。可在申氏门外苦等半晌,却并未得到当面恳求的机会,公孙澹只是派人出来传话,告知她不必再来请求,说罢便紧闭大门,任她如何拍打也无人应声了。 眼见前路已绝,季姜痛彻心扉,便伏在车轼上哭了起来。吕钊心中颇有些不忍,心中总想着要劝解一番,可每每张口的时候,就会产生颇多顾忌,最终只能无言地看着季姜畅快地发泄情绪。 对于如今的局面,吕伯姬实际上早有预感,在封邑时就曾多次劝导季姜,让她不要太过执着。然而经过廧咎如这一遭,季姜早已认定了公孙枝,便是说什么也不愿意退缩了。吕伯姬见她过于执拗,温言相劝怕是听不进去了,恐怕也只有撞个头破血流,才能真正明白为什么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如意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吕伯姬才故意松了口,答应让她来曲沃与公孙枝相会,实指望着她能够因此而醒悟。为保万无一失,在临行前她还特意嘱咐吕钊,让她多多注意季姜的情绪,千万别让她因一时伤心而作出什么错事来。 对于主母的安排,吕钊即便是不能理解其中的缘由,也从来是无不遵从的。只是在他看来,这一回主母大约是小题大做了,吕氏与申氏同为公族,一直以来交往也很不错,两个少年之间的情事也早已得到了公子宜的默许,又能出现多大的意外呢? 故而一路走来,他对这件事的确没怎么上心。即便是在面见公孙澹时遭到了冷遇,他也以为这只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丧事心情不好罢了,所以才建议季姜先回府中修整几日,好慢慢地打听消息。如今季姜在申氏门外实打实地碰了壁,公孙澹针对季姜的用意已经不言自明,吕钊心中才感到有些紧张。 “公子还是先回府吧!”吕钊以眼神示意,让侍婢上前搀扶季姜,一边小心翼翼地劝说道:“也许,事情未必就有那么糟……” “你说……”季姜没有推拒侍婢的手,她一边哭泣着,一边转头问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吕钊也感到十分为难:“回去之后,小人要去桓族各府走动……一时之间也难以说得清楚……” “季子一定因为不肯放手,所以才被他兄长关起来的,是不是?” “公子就别胡思乱想了……我们离开曲沃已经四个月,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或许……或许正如那阍人所言,季孺子就是犯了什么错呢?” “季子从来恭顺,能犯什么错,连见都不让人见一面了?” 见吕钊无法应对,季姜也不再追问,径直登上了车去。吕钊颤巍巍地坐到御戎的位置上,轻轻驱动马车,朝着正街的方向赶了去。 此时阳光的余晖已经渐渐黯淡,微微吹动的冷风开始扑面而来,街上随风晃动的店招不停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更让这空荡的街市显出了一分萧索的迹象。 车马从桓宫的西墙外驶过,一栋因过火而烧出炭色的小楼正矗立在街道的一侧,无声地诉说着那个让人永世难忘的夜晚,以及在不同时空中所爆发的两场惊心动魄的往事。 “兄长的内心一定痛极了吧?”季姜在心中默念道:“比起我现在的处境,他怕是连奢望的余地都没有了,可是他还是嬉皮笑脸的,不敢在我面前有所显露……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金瑶jiejie的种种,那该是有多绝望啊?” “你说……”季姜不禁问道:“富氏还有可能再回来吗?” “唉……”吕钊深深地叹了口气,却并没有说话。 “我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季姜暗笑道:“逃亡的人背弃了宗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有罪的,又怎么可能平安无恙地回来呢?否则的话,就算是为了兄长的前途着想,目前定然也不会留在这里的。” “但求一生顺遂,莫问前程远大……”吕钊突然插话说:“主母早已看透了世事,哪里还会有这种想法?” “你是最懂她的……”季姜淡淡地说道:“可惜我兄长总是不理解……” “年轻人喜欢追求名利,这也没什么错!就算是我,以前在草场上放牧的时候,对那些大小王子也都是羡慕得不得了,真希望有一天也能过过他们那样的日子。也就是后来遇到了主母,给了我如今这么好的日子,比那些王子们也过得痛快,这心才安定了一些。倘若这个时候,有个草场上的王子过来,说‘你这个老家伙,以前不是总想做王子吗,我现在就跟你换一换活法,你愿意吗?’我只会告诉他:‘呸!就你们那种刀尖上搏命的日子,老子才不稀罕呢!就算是你让我当个大王,我都是不能答应的喲!’”
吕钊这番话,让季姜不由得破涕为笑:“又有哪个王子会想过奴仆的生活呢?” “若是在年轻的时候,若是能有机会,自然是要做一做这王子的。可如今年纪大了,心气早就没有了,所以啊……”吕钊牵引着驷马小心翼翼地转过一个街角,来到了桓族与吕氏聚居的街道,这才又继续说道:“来的时候,主母让我多劝着你些。不过在我看来,年轻人就是该拼一拼、闯一闯,若是因为遇到一点挫折就经不住了,那活着还有什么劲?人嘛,不经意来这世上走一遭,总是要追求些什么的。你兄长喜欢追逐名利,你喜欢追求自己喜爱的良人,这都是应当应分的,这才是年轻人的活法!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就算是努力过了也没有结果,那也算是拼过一回了,后头再想起来总是没有遗憾,这一辈子也就活得值了!” “阿老……”季姜长长的睫毛上依然挂着几滴泪:“你是个好人……” “嗨!算不算个好人,那得死了以后才知道,现在可顾不住想这些,哈哈!” 随着车马的不断前行,一个比桓宫更加触目的断壁残垣渐渐出现在了视野中,那是富氏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也是季姜与她的兄长经常游玩的地方。 在她的记忆中,富氏的府苑从来都是富丽堂皇的样子,其形制虽说不及公宫的广阔,可其中巍峨的飞檐、奢华的雕饰、琳琅的绸缎、灿目的玉石、金黄的礼器……却要远胜于公宫,总能让人产生目不暇接的感受。 而今富氏一朝败落,往日雍容华贵的一座宅院却突然变成了满目萧然的一堆废墟,不禁让人生出一种白云苍狗的悲凉之感,心情自然也就更加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