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芒在背
杨学津笔录片段:三分四十六秒至五分二十七秒 “你能再说的具体点吗?” “他当时是先想和那几个人打个招呼,你懂我的意思吧?我觉得本来没想杀人。就我们四个上了那楼顶才有三四分钟,那群人就上来了。之后好像是他们先说了些什么屁话,我们当时在那看个尸体,本来就晦气的不行我就骂了他们一句。”说到这里,那个年轻人吸了一口烟停顿了一下。他的手上没有带手铐,房间里的气氛也相对比较轻松。 “之后呢?” “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和那个黄什么都干起来了呗。当时好像是对面先搞出来把枪给那个黄什么的打了。结果那个黄…啊对黄以华就好像特别生气,就狂躁你知道吧。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手枪直接给了对面三四枪。第一个好像直接给打死了,还有一个小孩也挺惨好像是手啊哪的给打烂了。反正当时我们下楼的时候就是这个情况。” “你们什么时候下的楼?” “就那个黄以华先是跑过去,又是问又是骂的。后来就用枪逼着我们下楼,我估计他八成是疯了你知道吗。那几个人不是在门口躺着吗?我当时下楼的时候还看了一眼,第一个男的估计当场就死了,还有内个小孩应该是晕了就躺在门口。” “请你再描述一下那个人的体貌。” “就是……” 黄以华尽力把身子立,住他腿上的枪伤已经不再流血了原本深色的布料在血液的浸染下看起来多了一分暗红。他身上的那件防弹衣甚至没有脱,闷热的捂了一夜让人很不舒服。身后的手铐紧拷双手的同时又栓在椅子的钢管上。他的上半身保持着一种向前倾的体态,这是因为枪伤,疲惫,手铐等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但总之可以确定的有一点,从旁人的视角看他和那些囚犯的唯一区别也就是这件闷热的警用防弹衣了。 房间的窗子很高,两面墙上整齐的砌了两排不锈钢椅子。在最角落的地方,墙上还砌着一个泛着铝制光泽到无盖马桶。清晨的日光从高窗子里射进来照在这个反光的马桶上,反而让这个房间更敞亮了一些。 太阳又向下走了五度,天花板上节能灯发出的白色灯光照的人头晕。黄以华还是坐在那个地方不知是在思考亦或是在发呆,半晌几声金属撞击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穿的都是便装,走入房间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到了黄以华的两侧。 “叫你们的上级来见……”话音还没落,又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章成东。 章成东昨晚应该是一夜未睡,脸上满是疲惫。他在行动上节节失利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虽然昨晚医院的匪徒投降后均被逮捕,但章成东的目标人物星野则确实是死了,而且死的很惨。 “给他松开。”章成东看了一眼被反铐着的黄以华,对那俩个人下令松开手铐。那两人果然听从,拿出钥匙松开了手铐。 反观黄以华在被松绑之后并没有着急说什么,而是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了的手腕。随后把那件防弹衣卸了下来,扔到了一边。 “妈的,从来都是老子拷别人。今天也算是天道轮回了。”黄以华边活动着手腕边说。 章成东见他松了绑也不想废话,开门见山的说“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来做什么的” “哦?干什么。”黄以华笑了笑,用手撑住自己那条好腿好让腰直起来。 “昨天晚上在天台你打死的那三个通通是重要目标,你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了?” “我可以告诉你。”黄以华放缓了语速“但是我也有我的要求。我要我的妻子,和儿子。” “他们都是重要嫌疑人,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黄以华早料到了会被拒但他看上去却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们处理现场的时候是不是从他们三个身上发现了枪械和一部智能手机?” “是。” “你不是想知道我审出什么了吗?那个电子设备上有什么我不知都但一旦被外部解密失败两次以上就会自动格式化所有内容,密码现在就只有我知道。如果你……”
“小子,你是在威胁我吗?”章成东打断了黄以华的自述。 黄以华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前几年好像是被记了个重大处分。好像是因为,审讯不合流程。是吧?我先不说你托你那个有权的爹的福,这么早又出来干。年轻人我只奉劝你一句,干什么事之前先想好后果。不是每次都有人帮你擦屁股。” 章成东说完看都没看黄以华一眼就径直出去了,黄以华可能还想说些什么。可还不等他开口旁边的两个大汉就先把他按住了。一阵刺痛从后颈处传了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阵药物带来的昏沉感…… 午后的阳光逐渐暗淡下来了,星野吃过中饭后老徐的妻子领着她来到了带独立卫浴的主卧,说是让他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可当星野洗换打理完之后再想走出主卧却发现房门被锁了,地上有一张打印纸上面的内容大致是让她好好休息一会。走进主卧床上果然是一套纯白全新的床品,可现在看着这窗外,不知为何星野竟毫无困意了。 门外则是另一番气氛,陈也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只见老徐一副语重心长的用劝说语气说到“她妈现在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都还不好说,你也是知道。她妈一旦死了,那这孩子不就成了断了线的风筝。到时候谁还管的了她?你刚刚救了她一命,她是念你的恩的。你要是不带了,我们是没有办法的。” 陈还是不忘吸烟,只是这次本来燃着的烟上积了不短的一节烟灰。他在一生中做出过太多重要的选择了再做一个选择本不是难题,可昨天医院前被星野削去一半的那个人又不住的出现在他的大脑里。他比谁都清楚这次抉择是多么的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