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池浅王八多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的孙宁，在天还未完全亮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若非有新翻过的土地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提醒着孙宁，孙宁根本感受不到昨夜经历过的那一场战斗，似乎一切还是那么平静。 天边的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金黄色的光芒已经渲染人间，照的人直晃眼，让人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真实。 孙宁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转身朝着远处泗州城墙眺望出神。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脸上见不到一丝笑意，眼中似有怒火喷涌而出。 泗州城下到处都是流民，虽然不是密密麻麻但也是随处可见。 “哎”孙宁叹了口气，他气愤这泗州的素餐尸位的官员却也气愤自己的无可奈何。没粮食，没地盘，他又能救得了谁呢他能护得住现在跟随他的父老乡亲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孙宁转过身不敢再看，生怕自己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这会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金灿灿，红彤彤，圆滚滚，暖融融。不出意外今天天气会很好，似乎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 用完早饭，孙宁带着拜帖和护卫骑马朝着泗州城出发。孙良带着五人和福叔慢行一步也去泗州城采买物资，孙盛则领着剩下的人手负责看守战俘和保卫妇孺。 孙宁骑马先至，交完钱后径直入城。入城后骑马慢行到州署后门，敲门投拜帖之后又给门子塞了一两碎银，那门子掂量一下之后觉得还算满意便笑道：“公子稍等，小人进去通报一声，见与不见，也不是小人能够做主的。” “那就劳烦哥儿了。”孙宁也笑着回道。 …… 孙宁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那扇紧闭的偏门终于开了。 那门子笑嘻嘻地说：“公子请进，我家知州有请。” 那门子开门之后站在门边，一边弯腰一边伸手虚引。 孙宁见状也不客气，随着门子引导方向进入。孙宁身后四人正准备一起进去却不料那门子冷着脸说：“我家知州只请了公子一人而已，诸位还是在此等候吧。” 孙宁见此状虽然憋屈但也无奈，只能跟他们说：“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吧，若一个时辰我还没有出来你们就去找孙良，跟他一起出城。” “公子毋庸多言，我等会在此等候公子。”其中一个护卫说。 “好吧。”孙宁还想再说什么那门子却又催促起来：“公子还是快随我进去罢，莫让我家知州等着急了。” 如此孙宁也不好再多说便匆匆跟着门进去。 孙宁跟着门子七拐八拐经过客厅却没有进，经过书房也没有进，却是朝着前厅办公地去了。这可不是一个好信号，这是在暗示他公事公办啊。 “到了，公子在此等候吧。”门子指着厅内说玩完便转身离开了。 孙宁在门子走后便入内打量了一会，典型的中式布置，进门两侧各摆放三张太师椅，间隔有小几摆放方便放茶水。 没过一会便有侍女送了茶水糕点过来，孙宁也不客气，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着糕点吃喝起来。 喝完一壶茶，跑了两趟厕所之后，知州终于是姗姗来迟，没想到的是，除了知州外还来了四人，想来是知州属官。 孙宁见到知州立马起身行礼：“学生崇祯十年举人孙宁见过大老爷，见过各位老爷。” “嗯，免礼。入座。”知州以手抚须面无表情地说道。 知州坐左上位居首，其他依次坐定，孙宁坐右下角居末，坐定之后其他人一言不发，目不斜，只有知州淡淡捋须，打量着孙宁。 就在孙宁想要开口之际，知州率先发问：“尔来此所为何事啊？” 孙宁一听这语气便觉不妙，恐怕这知州也是不好相与的。但还是按照昨日定计发问：“不知大老爷可听闻松山之战否？”此时已经是深秋十月，洪承畴和祖大寿早已降清，而明廷却还以为他们殉国了。 知州听完很是诧异，却还是镇定的发问：“哦？有所耳闻，不知问此有何指教？” “大老爷，学生不敢欺瞒，却有一事禀报。” “嗯，何事？”知州依然漫不经心 “回禀大老爷，那鞑子军破了松锦之后并未退去，而是分兵进入了河北地区。学生家乡也是遭遇鞑子军守城失败被迫逃离。而且鞑子军没有想要回撤的意思，想来不久就会南下劫掠，学生与鞑子有血海深仇，愿为大老爷效犬马之劳。” “这鞑子在劫掠也不会劫到泗州吧。这里距辽东可有千里之遥！” “大老爷此言差矣，鞑子军都是一骑多马，来去如风。况且现在内地府军糜烂，大老爷不得不防啊。” “这……” “哼！危言耸听！”就在知州犹豫之际，知州身旁的人一声低喝。说来也怪，这人说完就黑着脸不在说话。 就在孙宁觉得情况不妙的时候另一人开口道：“大老爷，此子虽然危言耸听，却也不可不防，如今泗州城内并无缺额，团练乡勇也都有教头组织，怕是没有多余位置让他效力了。” “赵同知此言差矣，城内虽无缺额，城外青阳关却还缺一位巡检。大老爷您看，青阳关此处位置要冲是泗州门户，虽距离稍远却也需早做处置！” 孙宁一听着这几人一唱一和之后，便在心中暗道：“成了！”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既如此，却要委屈了孙朋友了。”知州假惺惺的说道。 “学生并不委屈，但凭大老爷吩咐。”孙宁嘴上回道心理却将这几人骂了个遍。 这几人显然在之前就商议好的，在此一唱一和做戏给他看。想来拜贴上的内容他们也是真的认真看过的。他们这是在找替死鬼！ “你们不仁，那也就别怪我不义了！哼！”孙宁暗暗思索。 “大老爷，敢问这青阳关在何处啊？”孙宁装模作样的问道，其实心里门儿清。 “额，这青阳关在泗州城北不到百里处，距离泗州虽然稍远，但是水路通畅，往来也是方便的。”知州回道。 “敢问大老爷我这巡检可要上禀朝廷？何时能够走马上任呢？”孙宁继续问道。 “上禀朝廷是需要的，却也无须等待朝廷回复，领了官印可直接上任。而这官印就在泗州城内，你只需签字画押登记在册介时会随税银一起进京，等候吏部文书和官服送来即可。” “大老爷，却不知弓箭器械从何处领？”孙宁本着该要的要不能浪费的原则继续发问。 一时间有点冷场。 “哼！”一声冷哼从右手边传来，想来是找他了。 “找你右手边的袁判官就好。”知州回道。 “多谢大老爷指点。”孙宁继续装模作样。 “你随我到书房来签字画押，各位大人各办公务吧。”知州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 孙宁转身对另几位行礼告退后就快步追上前面的知州。 进入书房还不等站定就听见知州说：“我知你拜贴上所言定是夸大，想要以此突出自己的才能来达到目的。但我虽为一州父母官却也不能独断专行，如此安排也是看在你恩师孙阁老的面上，你且好自珍惜。” “不敢辜负恩师教诲，学生也定谨遵大老爷教诲。”孙宁拱手认真回答心里却在想：“这知州看来也不是个容易糊弄的。” 知州看孙宁认真的模样朝伸手虚扶，说道来此画押吧。 说完便转身寻找东西。待孙宁画完押以后知州也找到了东西，是一个木盒。知州打开木盒，露出一方古朴样式的小铁印。 知州指着铁印郑重地说：“此便是巡检印了，你且收好，切不可遗失，遗失便是大罪。” “学生知道了。”孙宁称是。 这时知州打趣道：“不要再称学生，应该称本官了。哈哈。好了，既然签字画押完毕，巡检印章也交给你了，你便尽早上任吧，不可在泗州城拖延日久。” “下官谨遵大老爷之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