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众生相和倒霉鬼
众所周知，议会是一个何等嘈杂而且办事效率低下的机构，里面大腹便便的议员们，往往能够让一个简单明了，对谁都好的法案拖上几十年，才能够正式实施。而面对对自己不利的法案，这些职业政客们则会让它永远的压在议会积压的无数案牍底下，永远不见天日。 所以，国王在这个即将出兵的时刻召开这样一次会议，一开始确实是让司南佩颇为不解的。 不过在观摩了一阵子之后，司南佩却大抵明白了国王的想法——这些饱受战争之苦的小市民们，如果不想等加勒多尼亚军队兵临帕黎城下时，国王的军队还在城中没有出动，那么就只能在短时间里通过一些有利于国王的条款。甚至一些原本可以争取的权力，也会在仓促中丢失。虽然贵族们的军队向来是自筹经费，国王需要付出的只是雇佣军的佣金，但这些坐在这里的议员们可不会认为自己不拿出钱来，贵族们依旧会老老实实出动。 国王抓的时机非常准，因为市民们确实不可能在这个关头上惹火国王，那样除了让自己遭罪之外没有任何好处。无论吃了什么样的亏也只能先暂时咽下。可要等到和平以后再反攻倒算可就难了，贵族和教士们古怪的态度是一方面，市民阶层内部的不团结是另一方面，这决定了一旦有法案通过，想要再讨论撤销将会非常困难，一拖拖上几十年，木已成舟的国王可就没法对付了。 而贵族和教士们，则极力支持国王，因为他们也想在自己的领地内效仿这一套办法，再从城市里面抽出一点血来——随着城市的发展，里面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财富，很多贵族已经不甘心只把目光局限于自己得不到多少财富的乡村了。 仅仅一会儿的功夫，市民阶层里面就有人反叛自己的同盟们，表示会支持国王征收赋税——这群人是聚集在帕黎大学的学者们，拿人家的毕竟手软，得到过不少权贵和国王资助的知识分子表示，在国家大难面前，自己牺牲一些是应该的，否则等到加勒多尼亚军攻入此地，把各位的财物洗劫一空后可就悔之莫及了……眼尖的司南佩发现，阿鲁埃好像就坐在其中，朝着国王露出了微笑。 老油条！“司南佩在这一刻莫名想起了地球上的御用文人们。难怪国王看起来如此胸有成竹……他偷偷打量了一眼国王，却发现他并没有对阿鲁埃的目光额外表示什么， 很多人同样鄙视这群没节cao的家伙，不过受到教育较多，与学者们最亲近的中产阶级代表们很快便也表示自己愿意做出牺牲。 接下来嘛…… “陛下，不知我们可否用兵役代替税务向您效忠呢？”一个衣着看起来还算体面的马脸大汉提议。 这次国王亲自开了口：“这位先生，您的提议非常棒，相比起萨兰依人，我更相信自己的臣民。但是……” “我们都是从东方的圣战战场上归国的佣兵。”这个马脸大汉搓了搓手，一脸看不出来算是什么样子的贱笑，“价钱好商量，只要签了合同，我们随时可以从家中取出装备随您开赴战场，就算做您的亲兵也没问题……” 国王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从东方圣战战场上归国的勇士们？只要您能够向我的元帅和将军们证明你们的价值，我很乐意用比萨兰依人更高的价钱来雇用你们。” “那这真是太好了。不如我现在就去召集我的兄弟们？”马脸大汉显得相当高兴。 众人绝倒，司南佩看着这个有趣的大汉，差点笑得没背过气去。幸好这不是在古代华夏，否则这家伙指定会被推出午门去了。 总之谈成了这么一笔奇怪的生意，支持国王的声音又多了一份，在最后的表决中，根本就不用数，就知道支持征税派大获全胜了——虽然这里面大部分人要么稀里糊涂，要么不情不愿。 看似牢靠的市民同盟们出人意料的，很快便土崩瓦解……作为顽固派的中坚，几个商人的脸都黑了。王国要从他们手里拿钱，比割他们的rou还要疼。 教士们向他们露出了微笑，那猥琐的眼神谁都看得明白：“这几位先生，要不要找我们拆借一点资金啊？神相当理解你们的困难……” 其实，放高利贷的，除了臭名昭著的雅各人外，便是这些和吸血鬼没什么两样的教士们了…… “陛下，我建议您应独断专裁，在以后出现类似的紧急情况时，可以自行征收战争税。”有御用学者又跳了出来，“四肢必须无条件听从大脑的指挥，这样身体才能灵活。” 这回反对派比刚才多了许多，又是一阵吵吵嚷嚷，不过在恰到好处的时刻，几个舆论领袖又跳出来把风潮引向了有利于国王的方向……虽然嫉妒不乐意这成为惯例，不过往年局势紧迫时也没少出血的市民们最终同意了这个提案——反正与其以后再开会讨论出血的事情不如现在就把事情定下，反正就算现在不同意以后也免不了出血，实际上也没有损失什么。 不过在地球上，没少钻法律空子的司南佩已经听出不对味来了。那名学者的话语明显中打了一个马虎眼，那就是“战争税”。虽然在往常，卡佩王国临时征收的战争税是一个固定的比例，可不代表以后也会是这个比例啊……会议在允许了国王征税之后却没有规定税收的限额和征收的条件，这点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可没有经受过多少教育的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法官和学者们又事先与国王通好了气，想要有样学样的贵族、有利益可捞的教士们又完全没有反对……这样一点对将来中央集权至关重要的法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通过了。 这是赤果果的阴谋啊！配上刚才无懈可击的阳谋，让司南佩重新认识了坐在王座上的大叔，他在不显山露水的外表下，拥有的是怎样一颗王者的心脏……令人恐惧的同时，却又让人心中生出莫名的敬仰。 “哦，对了司先生。”国王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转头向他说道，“你不是说要在这次会议上为你的火炮研究征募一些资金吗？” “啊？”天地良心，司南佩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