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喝茶
王德邦有些意外，心里暗叹这小子的心性真是稳，不过接下来就看你能不能稳得住？ 他拿起已经烧开的水壶，一边洗茶，一边说：“刚才有位老朋友给我打电话，问你论文里那植物纤维材料技术能不能卖给他。他愿意出500万购买。” 说完话后，他抬起上眼皮看了沈嶙一下。 其实上午已经有几拨人给他打过电话了，都是询问论文里技术的转让问题，那些人联系不上沈嶙，所以就把电话打到他这个系主任这儿。 这位提出500万购买专利的其实是他自己。他与人合伙在校外开办一个生物公司，他就代表了公司向沈嶙提出收购专利，认为像沈嶙这样出身的学生，500万那是绝对无法拒绝的巨款。 从论文发表到现在，扣除上班前的时间，也就剩下两个多小时。再考虑到学生还要上课，这个学生应该还没有接触过任何的资本。 现在由他这个系主任出面，加上巨款，收购的事情应该是妥妥的。 沈嶙在上午跟表哥通过电话后就用手机上网查询过类似的技术专利转让费，加上表哥说过，转让费起码得1，000万，因此对于500万他是不屑一顾的。 他用怀疑的眼光偷看了一下王德邦。这位教授应该知道这项技术的价值，那么其中肯定是有猫腻的。 想到这，他用带歉意的口吻说：“主任，不好意思啊。因为之前那个试验是在化学实验室那边做的，经费也是化学实验室的陈贤支付的，而且当时陈天华院士已经答应帮我们找合作单位了，所以这边就不需要了吧。” 王德邦心里有些恼怒，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那个都是钱呐！ 但他表面上不在意地说：“那没关系，我也只是想帮你。既然陈院士愿意帮你，我就不用cao这个心了。听你班导说你想申请提前毕业？你的学分都修够了吗？” 说话间，他冲好茶，过滤，给沈嶙和自己面前的茶杯都倒上茶水。 沈嶙将五指合拢成拳头，掌心朝下，轻轻敲击桌面三下，这是礼貌。 听到德邦提起提前毕业的话题，他的眼睛马上就亮了，辛辛苦苦做实验发表论文，不就是为了提前毕业吗？ “是啊！我有这种打算。但是学校的规定是只能提前一年申请毕业。需要的学分我下学期就可以修完。要是我提前修完学分，您看我可不可以申请提前毕业？” 王德邦略作沉吟后说：“如果您表现得足够优秀，也不是不可以在下学期申请提前毕业。我可以帮你去跟院领导提。不过要是你提前毕业了，可要报考我的研究生，我可以给你硕博连读的机会。” 沈嶙听出来王德邦是在跟自己提条件，便端起茶杯装作在思考王德邦说的话，其实是等着听王德邦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 王德邦看见沈嶙端着茶杯没有答话，就继续说：“元章跟我说过你已经有了新的实验计划？” 沈嶙还等着王德邦继续说提前毕业的事，听到对方突然问自己实验的事，就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只好把杯中的茶喝了，然后跟他简略地把细菌分解有机物发电的机制做了说明。 “这么说你有把握？”王德邦显然感到很意外，表情很惊讶。 他心里虽然有“万一那个学生真的成功了”的期盼，但是那也只是个“万一”，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不相信一个大二的学生会做出可以获得斯诺克斯奖的成果来。现在听这个学生所阐述的实验计划，他认为其成功性非常高，这如何能够不让他感到非常的意外。 “我是觉得有很大把握，但科学研究哪有什么把握之说，没有到最后一步验证成功，都是有可能失败的。” 沈嶙故意低调一些，还暗指王德邦的说法不严谨。 但此刻的王德邦已经在脑海里已经想到了某些美好的未来。 他根本就没有听出来沈嶙话中包含的意思，急切地说：“你有多大的把握？不如这样吧，你把这次的课题报到系里边来，我给你安排实验室和试验经费。为了提高试验成功率，我也会给你尽量做指导。等你写好论文后，我帮你完善和润色。论文发表后，我可以直接接收你做我的研究生，不用参加考试了。” 他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嶙，眼里充满着期待。 这种新概念、新领域的论文肯定是会震惊全球的，美好的未来就在前方，他一定要抓住。 “原来在这等着。”沈嶙心里对王德邦主任很不屑，自己的试验设计和论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在实验室里按系统提供的资料重复一遍试验过程做样子就能发论文了，连专利申请资料和各种产品的制造工艺，甚至流水线的设计方案都有了，哪里需要王德邦这个老小子的指导？ 这老家伙就是看中自己的论文影响力大，肯定能发国际顶刊，就把自己叫过来让他捡便宜的。等到在实验室里把试验做成功了以后，到时候自己恐怕最多只能是第二作者了。 真是想屁吃啊！ 不过眼前这局怎么破？ 各位看官，帮忙支个招，在线等，挺急的！ 沈嶙有些无奈了，他不能直接拒绝。因为表面上系主任还是在为自己着想的。而且刚才在专利转让上已经拒绝过了他一次，这次如果再拒绝他的“好意”，换谁来都是会翻脸的。那肯定会让这老家伙把自己给记恨上。那样的话，以后肯定麻烦不断。自己虽然不怕他，但也不想麻烦缠身。 他伸手给王德邦和自己的茶杯续上茶水，趁机心里做了决定。他要让王德邦白费心机。 “主任，实话跟您说吧，其实那个试验我已经完成了，也是在化学实验室里做的。在做微生物分解植物纤维的实验过程中，当时我检测到SS菌在分解植物纤维时产生了电能，就同时又做了一个试验，才发现或许是因为在试验中采用了一些化学实验的设备，SS菌发生了变异。这种变异菌在分解有机物的时候都会产生电能。这些在当时的试验记录里都有记录。您如果有兴趣改天我拿给你看。” 沈嶙看到王德邦的脸渐渐地变黑了，准备断了他最后的念想。 “而且论文我也已经向《Nature》投稿了。” 与此同时，一篇题目为《SS变异菌落在分解有机物中产生的电能实用方案的研究》的论文已经进入了《Nature》编辑部等待审核。 王德邦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什么论文第一作者、国家科学院院士、斯诺克斯奖和富可敌国的利益，通通都跟他无缘了。这实在是太揪心了！ 他眼神不善地看着对面的本科生，缓缓地问：“你不是说才有的新计划吗？怎么就已经写好论文并投稿了？还想让我安排实验室和经费，其心何在？” 事已至此，沈嶙只能硬抗了。他说：“我第一篇论文的投稿时候，这篇论文还没有完成。谁知道等我这篇论文也投稿了以后，第一篇论文居然就发表了。之所以跟林班导说刚有新的想法，只是不想表现得太高调。我想着论文审稿怎么地也得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到时候我把之前的实验记录拿出来，就说自己在外面找实验室做的实验，这样也不会花费学校的经费和占用系里面的实验室资源。只是没想到，主任您对我的这个实验这么关心。” 沈嶙表现出一种宝宝也很苦的表情。可他的心里确实也挺苦的，这老家伙以势压人，让他觉得很不爽。但这种不爽又不能表现出来，还得给他想方设法做解释。还好他有异于常人的脑力，反应迅速，瞬间就想出了对策，不然今天就会被这老家伙拿捏得死死的。 为了打消王德邦的疑虑，沈嶙拿出手机登录邮箱，把屏幕给他看。 王德邦定睛看去，果然有一条向《Nature》投稿的邮件记录。 沈嶙还打开给他看附件名称，是《SS变异菌落在分解有机物中产生的电能实用方案的研究》。 王德邦心里凄苦无比，为了这篇影响力巨大的论文，他把脸面都压上了。可这都还没开始就跟我说“你想多了，已经结束了”，自己的脸刚要挂上去，就“啪”的一声拍在地板上。还得感谢这个学生没有过来用脚踩上两脚。 沈嶙把王德邦的脸部表情的变化过程看得清清楚楚，他的五感敏锐，同时把王德邦此刻的心情也猜测得七七八八。 他知道不能太过火，于是尽量表现得很抱歉的样子说：“主任，都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就向您汇报。我保证，以后要是再有新的想法，一定过来请教您。” 他看向王德邦的眼神无比的诚恳。 王德邦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尽管很恼怒，但他也没办法，人家学生也没有开口向他要求什么，都是自己上赶着凑过去的。而且这个学生聪明很知趣，给自己找了台阶，不让自己太难堪。 “今天这事到此为止吧，我也希望你的论文能发表出来，这样我也能沾光。等论文发表了，我会向院里申请帮你破例提前毕业。你要做好准备，修够学分。” 对于聪明人，给了他好处，他是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的。 而且这篇论文如果真的发表，那也是生物学系学生发表的，自己作为系主任多少还是有好处的。这种学生非池中之物，自己已经压不住了，还是好好结交吧。 沈嶙重重地点了点头，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倒扣在茶盘上，起身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