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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东临碣石

    彪憨人生第十四章东临碣石富贵旅途劳顿本想着早早休息,但面对一院子的鱼虾却发了愁,这海边的渔民似乎比山里的农民更加的淳朴,听说富贵这里招人手,一帮婆姨们连晚饭都没做便匆匆赶了过来,本来富贵只想寻个五六个人做帮手,最后一来竟然来了十多个,一天二十文的工钱,半个月就是三百文,这个时代一个士兵一个月也就三百文的俸禄,那干的还是刀头舔血的营生。

    一帮人倒也实诚,知道富贵刚来没有准备什么器具,也都带了顺手的刀剪木盆过来,人多好办事,那一百三十多斤的皮匠,在妇人们谈笑声中一会儿的工夫便被剖膛破肚,变成一只只没了皮的鱼rou,这杀鱼洗鱼的速度快,可家里只有一口锅,蒸鱼的速度便降了下来。

    富贵只能先结一部分人的工钱,留下几个家里有人做饭的婆姨,到了饭点大人可以等一等忍一忍,可跟来的孩子们却等不了,还好这春喜儿准备了不少点心,孩子们吃了点心也就不闹腾了,婆姨们见富贵一家如此的仗义,渐渐地的也就熟络了起来。

    这女人一旦结了婚生了娃,这嘴里的话也就变得荤了起来,跟富贵一家熟了,这插科打诨的sao话也就多了起来,倒把春喜儿跟邵莹弄得满脸通红。

    待到掌灯时,这一百三十斤皮匠鱼终于全变成了鱼rou被晒到了席子上,送走了干活的婆姨们,富贵开始蒸煮今晚的晚餐,没有米粮只有海鲜,一斤左右一只的大螃蟹,二两一只的大对虾,还有那活蹦乱跳的皮皮虾。

    “少爷,你今天为啥说我和喜儿jiejie是你的小妾,喜儿jiejie喜欢当你的小妾,我可不想,”见富贵儿收拾着蒸屉里已经发红的螃蟹,邵莹气冲冲地问道。

    “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不是妾,我说错了行吧,开饭喽,”富贵说着话,把一盆海鲜端上桌。

    “我才不是呢,说好了,我只在你家做两年丫头的,要不是为了放羊的孩子们我早走了,我可不愿受那连屁股生孩子的痛……”邵莹说话向来都是这样虎头蛇尾,前面底气十足,后面的话却轻得似乎只有自己听得到。

    “行啊,做丫鬟也可以,但做丫鬟要有做丫鬟的规矩,主人坐着你站着,主人吃着你看着,春喜儿咱俩吃,来给你个腿儿,”

    说着话,富贵拿起一只大螃蟹,顺手掰了个腿儿递给邵莹。

    “来春喜儿,这个这么吃,要吃就吃豆黄蟹,这豆子成熟的季节海蟹最肥,”富贵揭开螃蟹壳,用筷子把雪白螃蟹rou挑出来,巴拉到春喜儿的碗里。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拿着手里的螃蟹腿儿,邵莹也不知道怎么吃,看着富贵对春喜儿无微不至地关爱,大喊一声把螃蟹腿儿扔在桌子上,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那你到底想当小妾呢还是丫鬟啊,当小妾就是我富贵的人,对我自己的人好一点那是天经地义,外人嘛那要看心情。”

    “你给我扒一个,我一边吃一边想,想好了再告诉你,”这邵莹如今虽已成人,但还是小孩子脾气,从小在街上混,脸皮这东西在她看来没什么用,此前打赌都光着屁股在屋里跑过,在吃的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富贵并不是真心要邵莹做她的小妾,所以也并不跟她计较,一边说着话,一边给邵莹剥了一个螃蟹。

    “嗯,好吃,好吃,”邵莹吃了一口螃蟹,眼珠子瞪老大,“要不,在海边这几天我暂时做你小妾吧,说好了就这几天啊,就这几天,回去就做丫鬟!”

    “做小妾是要连屁股的,春喜儿已经跟我连过了,今晚咱俩连,”富贵又剥一只皮皮虾放进春喜儿碗里,春喜儿知道富贵在逗弄邵莹,埋头吃着海鲜一言不发。

    “连就连,喜儿jiejie都不怕,我怕啥,那个,那个扎手的那个给我来一个,要大个的。”邵莹嘴里啃着螃蟹,手却指着盆里的皮皮虾。

    富贵儿把剥好壳的虾蟹放进两个丫头的碗里,两个小丫头如同两只贪嘴的小松鼠,抱着虾蟹rou蠕动着小嘴开心地吃着,全然放下了女生该有的矜持。

    这一顿海鲜大餐把这两个从没吃过海鲜的小丫头们彻底吃嗨了,收拾完了桌子上的残渣,两个人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溜达了好几圈才上床睡觉。

    邵莹虽然嘴硬但内心还是胆怯的,身体紧紧地贴着窗台,小手死死拽着衣襟,紧张得如同要上断头台的死囚。

    给你们讲个笑话吧,“说从前有个将军,一直驻守边关多年未归,终有一日调休回到家里。夫妻同房却不行那周公之礼,妻急却不好意思开口,思虑多日终得一法。次日夜深妻宽衣解带,躺在将军身侧轻声道,禀将军马已备好请将军上马迎战,将军叹声道今日劳顿明日再战,转身背对其妻,少间便鼾声四起。一连三日妻每日便请那将军上马,将军都以劳顿之由回拒,第四日将军实在不好推脱,翻身便欲骑那夫人身上,怎奈其妻一紧张放了个屁,将军一听大声喝道,后有炮鸣恐有埋伏,明日再战……”

    “哈哈哈……”小丫头春喜儿听了富贵的笑话,笑得差点岔气,邵莹却在旁边急切地喊道“对对对,今日劳顿明日再战,睡觉,睡觉……”

    一个笑话消除了紧张与尴尬,听着窗外那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三个人沉沉地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鸡叫头遍富贵儿便应声而起,这是前世当兵养成的好习惯,早上绝不赖床,到了海边怎能不看看海上日出,本想叫上两个小丫头一起,但看她们睡得一脸安详,便不忍心叫醒他们,轻声穿衣下地,在小院里活动一下筋骨给马儿加了点草料,富贵儿便一路小跑出了小院。

    村东头靠北的地方有一块伸向大海的岩石,那岩石之下长年累月被海浪拍打冲刷已经掏空,如今这石头如同探进海里的一只巨大的手臂,人站在上面海水在脚下汹涌,别有一番异样的情怀。

    此时太阳刚刚将要探出海平面,朝霞印照在海面上,随着海浪的涌动,如同艳丽而丝滑的丝绸。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富贵肚子的文化水太少,能背下来的诗词不多,之所以能背这首诗是因为家在海边,每日登高望海都要高喊几句抒发一下自己的情怀,本来能完整地背下来的,可如今吟到了这里后面的却怎么也想不起了。

    “好,好诗……”富贵这里正苦苦思索,身后却传来拍掌叫好的声音,猛然回头却见一位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站在自己身后。

    那公子身材高挑体态匀称,浑身散发的儒雅气质里又带着一丝拒人千里的高贵与从容,再看那面目五官更是精致的无可挑剔没有一点点的瑕疵,这五官零件是精加工也就算了,关键它的布局以及镶嵌的还极其合理,那笔挺而不突兀的鼻梁配着那张厚薄适中圆润的嘴唇,那就是绝配,还有那双清澈而又灵动的眼睛,那是迷死千万少女的凶器。

    不,不,不,他不光能迷死千万少女,神话故事里那能迷倒狐狸精、獐子精、蜘蛛蝎子大长虫的书生也不过如此,富贵站在他的面前自惭形秽,一时间连话都不敢说。

    “敢问这位兄台,此诗可是您有感而发即兴所作?”书生似乎早已习惯别人这种放肆而又贪婪的目光,见富贵一时无语,紧忙开口问道。

    “哦,不敢不敢,我哪里有这般才华,此诗乃一代枭雄曹cao曹孟德所作,我也只记得前几句,后面几句却想不起来了,嘿嘿……”富贵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嘿嘿地笑着以此来消除尴尬。

    “曹cao曹孟德,一代枭雄?恕小弟愚昧,实在记不起古今有此闻人,待小弟回去查阅典籍,以补了兄弟这东临碣石之憾……”

    “不憾,不憾,这诗我回去想想大概是能想起来的……”富贵继续摸着他圆乎乎的脑袋,“这书生说话都这么好听,还他娘的让不让人活了,”富贵自我感觉自己是个钢铁直男,前世今生自己只喜欢女人,对那电视里的小鲜rou向来嗤之以鼻,但此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往人家脸上瞟。

    “敢问兄台可是这吉县芦头本地人?”白衣书生见了富贵憨态并未露出耻笑与轻视,言语大方得体让人听了浑身舒畅。

    “哦,不是,我乃凤栖县之人,来此游玩随便采购点干货,敢问公子来自何处,来此又有何意?”富贵有样学样,尽量让自己的言语变得文雅一点。

    “小弟来自州城汴梁,家中经营酒楼常年在这吉县一带收购海参鲍鱼等干货,今日在此与兄台相识也是一大幸事,敢问兄弟高姓大名?”书生说着话,双手抱扇轻轻一礼。

    “不敢,不敢,凤栖县北域朱家朱晟朱富贵,能结实兄弟这样的人间龙凤,也是我今生之幸事,”富贵也学着书生的样子抱拳行礼,心里却暗暗叫苦,跟这文人说话真累。

    “哦,兄台可是那举办赛马会的朱家四子朱晟?”书生听了富贵的话,立刻来了兴致,此前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也有所收敛。

    “哈哈,正是,正是在下,哈哈……”富贵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出名,禁不住有点不好意思。

    “果然是朱兄,久仰久仰,兄台搞的赛马会赛事宏大,组织周密有序,特别是那投注更是我齐州之首列,小弟我本欲登门求教苦于无门,今日在此得见甚兴,还望兄台不吝赐教。”

    书生一番恭维倒把富贵弄个脸红,“赐教不敢,这赛马会只是我无心插柳,实在跟宏大周密不沾边,”富贵说的是实话,但书生却觉得富贵是谦虚。

    “小弟的驿所就在附近,兄台是否愿移架寒舍,咱们兄弟二人畅所欲言,”

    白衣书生满脸的恳切,富贵本想这就跟人去了,但转瞬又一想,自己出门的时候把院门锁了,家里小丫头醒了连门都出不了,再说今天还要赶集买东西,所以思量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书生的好意。

    “兄弟不是我不肯去,实在是今天家里事太多,要不这样,明天,明天我备了水酒,亲自到公子府上一聚,公子觉得如何?”

    “兄台所言极是,贸然相请,确实是小弟思虑不够周全,兄台见谅……”

    富贵跟书生又絮絮叨叨地寒暄了一会儿,这才结束了闲聊,富贵儿恋恋不舍地原路返回,望着富贵儿渐行渐远的背影,白衣书生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公子,你是给他脸了,一个跟乞丐厮混的乡巴佬,还敢拒绝您的邀请,早知道是这样的人,当初绑了就是了,”见富贵走远,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走了过来,一边走嘴里一边唠叨着。

    “玉珠掌嘴,蝼蚁安知鸿鹄之志,这朱家四子绝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书生说着话略一思忖,收起手中折扇,昂首挺胸信步走去。

    留下一脸委屈的小丫鬟,望着书生挺拔的背影,伸出手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这才迈开步子快速的跟了上去。

    富贵儿回到自己小院的时候,两个小丫头正排队上茅房,这从来没吃过海鲜的肚子,猛然吃这么多生冷的海鲜,闹肚子也是正常。

    家里没有米面,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所以早饭没得吃,三人套上马车一路打听着去了吉县的大集,在大集上吃了点东西,买齐了自己所用之物,临近中午才载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回了芦头小院。

    “回来了,回来了,”富贵的马车刚刚停下,一帮半大小子丫头便凑了上来,大家手里提着装东西的器具,原来都是来卖海肠的。

    见富贵赶车进院,一帮孩子也不认生都跟着进了院,一齐帮富贵卸车,人多力量大,即便都还是些孩子,但架不住人多,卸了车简单归拢一番,富贵便开始看孩子们带来的海肠。

    “两文一斤,邵莹帮我称重,春喜儿记账付钱,”富贵见了孩子们带来的海肠立刻提了价,这海肠分处理干净的,跟没处理的,海肠跟鱼虾不同,内脏除了胃肠还有大量的血水,三斤海肠去了内脏血水最多只剩一斤,这海边的孩子也实诚,带来的海肠都处理得干净利索。

    听说海肠涨价,孩子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待称过重拿了钱,孩子这才相信富贵所言不假,一个个拿着铜钱开心的回家报喜去了。

    知道两个小丫头闹肚子不舒服,富贵也不用他俩收拾,让她俩上床躺着,自己简单收拾一下,烧热了锅切了几片姜跟麸皮一起在锅里炒热,装进小布袋里,两个小丫头一人一个让她们放在肚皮之上暖胃。

    “怎么样,感觉如何,是不是舒服一点了?”富贵坐在炕边,一边拉被子给两人盖在身上一边轻声问道。

    “少爷,想尿……”春喜儿小声说着话,脸红得如同早上的朝霞。

    “我看看,往上点,你放小腹上干嘛啊,胃在这个部位,”富贵掀开被子一看,却见春喜儿把小布袋放在了小腹之上,说着话帮她往上挪了挪。

    “你们先热着,我去做饭,今儿中午做海肠捞饭。”

    这院子的木桶里装着几十斤海肠,富贵挑出一些,给两个小丫头做了一顿鲁菜名吃海肠捞饭。

    这海肠捞饭在前世也是一道名吃,两个小丫头哪里吃过这等美味,全然不顾海鲜吃多了胃肠不适,吃得那是一个欢快,特别是那邵莹,天生对吃的东西有一股近似信仰的敬畏,就这饭,别说连屁股,就是生个孩子也是值得的。

    吃过午饭富贵儿不敢闲着,院子里的海肠要晾晒,那拉车的马儿已经饿得用蹄子直刨土,还好两个小丫头暖了肚子以后就好了起来,也都帮着富贵儿开始忙活。

    每天的潮水都比前一天要推迟半个时辰,所以安顿好了家里的一切,三人还是一起去海边看渔民起网捕鱼。

    今天的收成跟昨日差不多,还是昨天的流程,傍晚时分富贵仍然收了一批皮匠回来,昨日来此劳作的夫人们也如期而至。

    今天在院子里又架了一口锅,所以整个运作就比昨日快了不少,富贵带着一帮娘子军正忙得不亦乐乎,却有访客登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在海边认识的那个白衣书生,这书生也是有备而来,不光备了礼物,还带了酒水吃食,几个下人簇拥而来,却发现富贵院子里正忙得不可开交。

    “兄台我来的不是时候吧,要不我改日再来,”

    “无妨无妨,快快,屋里请,春喜儿来客人了,快快煮茶,”富贵把书生领进门,穿过劳作的人群进了屋。

    “少爷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位玉一样的贵公子啊,要来客人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换身衣服啊,”见少爷带客人进屋,春喜儿嘴里小声地嘀咕,却忍不住又瞅了那个玉人几眼,院里本来说着荤话的夫人们也都闭上了嘴,这世上花痴的不只有男人,女人见了帅哥同样管不住自己的眼。

    富贵所住的屋子,中间一间是厨房,东屋为卧室,西屋却是空的,家里来了客人搬一张桌子,摆上两把椅子也算是会客厅了。

    两个人礼让一番坐了下来,丫鬟打开随身带来的食盒,一道道做工精美的菜肴点心便摆到了桌子上。

    “来兄台,你我二人今夜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干了,”这白衣公子显然没有了早上的盛气凌人,两个人开了一坛酒,说话间便端起了酒杯。

    富贵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还没有交到朋友,前世本就是爱交朋友的豪爽之人,此时遇到这样一个相貌出众,性格豪爽的朋友,一时间便感觉到了酒逢知己的感觉。

    这书生看似举止文雅,但喝起酒来也绝不含糊,两人起先用小杯推杯换盏,喝着喝着便换成了大碗,前面书交代过,这富贵喝上酒话不但多,还无比的豪爽,除了女朋友不能送人什么都能送的那种。

    两个人喝着酒聊着天,不一会儿的工夫便熟络起来。通过聊天得知,这公子姓刘,字欣,名胜男,家里是汴梁的商贾世家,家里除了做酒楼另有酒坊茶叶的生意,这酒坊茶叶都是官家特许经营,想来这刘家在官场也有非凡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