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反击旋律

    啪、啪、啪……

    “精彩！”梅菲斯特的声音在雪莉娅的耳边响起，“真是精彩！简直就是天才！”

    雪莉娅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怔怔出神。

    “痛苦……原来可以这样运用！”她感受着血液中流动的如同镰刀一般的力量，“不仅仅可以让自己感受痛苦，还可以让别人感受到更深的痛苦……”

    “没错，你的痛苦……我可是亲自感受到了。”魔鬼满意地夸赞道。

    梅菲斯特干瘪下去的身体犹如被吹起的气球一般膨胀到原本的程度，流失的血液则从地上逆流到了身体内部的血管之中，被子弹击穿的伤口也逆向复原。

    在魔鬼的身上，时光仿佛短暂地逆流了。

    “这就是……能够复仇的力量？”雪莉娅问道。

    “至少，这种痛苦用来杀死莱莎可谓轻而易举。”梅菲斯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别看她表面上如此强大，其实内心并不坚强，至少……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痛苦。”

    “凭借这种痛苦就足以击败莱莎了？”雪莉娅下意识地问道。

    “看样子，你并不了解恶魔这种生物。”梅菲斯特微微一笑——虽然很难从羊头上看出表情，但雪莉娅就是如此感觉的——随即，魔鬼转向了大海，“恶魔与魔鬼不同，他们并不以灵魂为食，他们啃食的是欲望。”

    说到这里，梅菲斯特脸上明显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关于这一点我也有所耳闻，”雪莉娅点头，“恶魔以欲望为食，所以他们的契约者也都是欲望的使徒。这一点从他们的结社名字上面就能看出来了，恶魔契约人联盟的官方名称就叫‘食髓知味俱乐部’。”

    “对，但这只是恶魔最明显的特征，也就是最容易被注意到的特征，但是，你有没有思考过，欲望来自于什么呢？”梅菲斯特循循善诱。

    欲望来自于什么？

    这个问题一下子将雪莉娅给难住了。

    ——她并不擅长思考。

    好在贴心的魔鬼并不会真的为难雪莉娅，他紧接着就说出了答案。

    “欲望来自于幻想。”梅菲斯特指了指大海，“恶魔自身只是一面镜子，他们映照出契约人的幻想，人由此产生了欲望，恶魔就以此为食。”

    雪莉娅看向大海，蔚蓝色的海洋之上，映照出的却是自己的面孔。

    一头干练的淡蓝色短发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雪白的肌肤透出红润的色泽，刚才从眼角流出的血液干涸了，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两道可怖的血痕。

    但是，雪莉娅却觉得这样反而很美。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好看。

    这也是欲望吗？

    但是，满足欲望的感觉……还不错。

    “这和你的所作所为……有区别吗？”雪莉娅抬起头来，直言不讳地问道。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清楚地知道梅菲斯特并不会因此而伤害自己。

    献上自己的灵魂，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换言之，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之前，魔鬼都不会对自己出手。

    ——这是契约里规定好的。

    “当然有区别，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我可不会以欲望为食，这种行为在我们魔鬼看来无异于去粪坑里游泳，还乐此不疲。”梅菲斯特有问必答，“我们在意的是灵魂，准确来说，是优质的灵魂，满足灵魂的欲望只是为了让灵魂更美味。”

    总觉得这说辞像是哪里来的挑剔美食家……

    “你对恶魔还真是刻薄。”雪莉娅感叹了一句。

    “和来自深渊的臭虫可没必要讲什么礼仪。”梅菲斯特冷笑一声。

    “莱莎的欲望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雪莉娅突然有些好奇。

    “七宗罪之一，色欲。”梅菲斯特自然毫无保留。

    噫……

    雪莉娅想起莱莎看向自己的眼神，浑身打了个冷颤。

    不行，不能细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

    “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你通过了试炼，自然随时都可以离开。”梅菲斯特打了个响指，“忍不住想要让莱莎感受痛苦了么？那么，祝你游戏愉快。”

    只是一瞬间，雪莉娅便回到了角斗场。

    回到了……失败的瞬间。

    魔鬼的试炼宛如一场梦境，仅仅是回想便觉得不真实。

    然而，胸口的痛苦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失败是真实的，痛苦是真实的，由痛苦带来的力量……也是真实的。

    雪莉娅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个极其细微的动作自然被特写镜头捕捉了下来。

    “哦呀？雪莉娅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她还有什么底牌没有使出来么？”弗里德里希眼睛尖，最先捕捉到雪莉娅的笑容。

    “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艾芙琳的反应同样迅速，只不过在细节上略有不同，“她一下子变得……更加引人注目了。真奇怪……难道是因为她快死了？”

    “难道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突然顿悟了？就像是神秘的东方哲学里讲的那样，‘开悟’？”弗里德里希开了个玩笑。

    在场的观众明显很吃这一套，不少人都忍俊不禁。

    就算没有笑出来的，也基本都在打哈欠。

    显然，对于观众来说，既然胜负已定，最为精彩的部分就已经过去，剩下的就是等待裁判宣布比赛结果的垃圾时间。

    “既然雪莉娅已经倒地，那么就有请食髓知味俱乐部的裁判……”弗里德里希正准备提醒裁判按照流程说出比赛结果，但是，眼前一瞬间发生的变故让他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后半句话硬生生被咽回了肚子里。

    “雪莉娅……她还活着！”艾芙琳惊讶极了，“死而复生？不，不可能。但是……她是怎么活过来的？莱莎明明已经刺穿了她的心脏！这种事在整个哥斯堡都他妈是第一次！”

    她甚至忍不住爆了粗口。

    借由魔鬼的力量，死而复生岂不是很简单么？

    更何况，自己根本还没有死！

    雪莉娅看着近在眼前的莱莎，用力将莱莎刺入自己心脏的手抽离了出来。

    真是轻松。

    以原本的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如此轻松地做到这一点的。

    “你……”莱莎一直以来的笑容如同沙滩上遭遇海浪的城堡一般，在一瞬间崩塌了，“你怎么……还能活着？为什么……我没有感受到你的欲望？”

    “因为，痛苦是我的朋友。”雪莉娅的笑容变得疯狂，“请允许我向你介绍……”

    从雪莉娅胸口泵动而出的比玫瑰更加鲜红的血液宛如雨滴一般落在莱莎的玫瑰上，玫瑰一朵接一朵地枯萎了，紧接着，血液犹如精密的手术丝线，从皮肤穿入到莱莎的每个骨节，劈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莱莎的面孔渐渐扭曲，她的骨节被一一打开。

    痛苦与死亡是一对孪生兄弟，当见到其中一个的时候，另一个也会随之而来。

    现在，痛苦来了。

    死亡……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