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投胎是个技术活
白苏荷这样斩钉截铁的拒绝让小石头的脸色更进一步变成了猪肝色。 他就知道不会顺利的,他记忆里的白苏荷,是个骄傲得像个小公主一样的女孩,根本不会听他的。更何况自家老爹做的这事儿得确是见不得人,自己都觉得他过分,更别说死了父母的白苏荷。 偏偏自家老娘不认为这是个问题,觉得那天见到的白苏荷看起来软弱好说话,应该会答应的,只要他们对着她好好地哭一哭,求一求,他爹就一定会没事的。 老刘头的老婆一看白苏荷是这个回答,知道自己这是走了眼了,也干脆就拼着撕破脸来说话,挣脱了儿子的手,再次扑向了白苏荷! 但是可惜的是这次她依旧没能成功,白家老爷子上前一步挡在了白苏荷的面前。 老刘头的老婆总往白苏荷这边扑,打得无非就是白苏荷一个女孩子,不敢真的和她撕打的主意罢了,她就不信白苏荷能在这里跟她一样撒泼!但是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人,她还是没敢真的扑上去,要知道这可是个老头啊,万一被她撕打出个三长两短,她可负不起这责!再说这老头的眼神怪渗人的,恶狠狠地盯着她,神鬼怕恶人,这是到哪儿都通用的! “白苏荷,你爸妈死了是许家人干的事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抓我们家老刘头?你不能这么黑了心肝哪,你好歹积点德吧!”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柿子捡软的捏,绕过老头又朝着白苏荷叫嚷起来。 “你就是刘旺财的妻子?”白苏荷没来的及说什么,白家老爷子就怒了。 出身良好的他这辈子见过的泼妇并不多,而眼前的这个颠倒黑白的女人真真是称得上“泼妇”这两个字! “你,你又是谁啊?”她不识字,只知道白苏荷的父母是许家老大和他妹夫合伙害的,但并不知道白苏荷到底是个什么出身,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愤怒不已的老头是谁。 白老爷子什么也不说了。就冲着这女人这样诅咒他唯一的孙女,他都不会放过她!什么叫黑了心肝?什么叫积点德?这是在说他儿子媳妇死光了是因为他们白家没积德吗?! 既然白家老爷子出头了,白苏荷也不多说话。她满心的愤怒眼前这女人是肯定理解不了的,她也无需她理解! 他们挡在她面前要求她放过他们。谁又来放过她?谁又来放过她死去的爸妈?! 她的丈夫仅仅是被抓了起来,最多判上个几年,他们就这样来为难她,她的爸爸mama都那样的惨死了,她又该去为难谁?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凡是在这件事里掺了一脚的人,都不要想着脱离关系! 刘石头失望地看着不管怎样,一点心软的迹象都没有的白苏荷,突然之间觉得白苏荷的脸上,有一种让他害怕的煞气。 那种暗藏着疯狂报复的煞气。 他呆了一呆,有些心惊rou跳,就赶紧把自己的老娘往回拖。 从后面车上下来的林海一看这阵势,拿出电话按下一串号码就是一阵怒吼:“你们特么的怎么办事的?什么人都放门口sao扰别人?守门的呢?是瞎了还是聋了?” 林海的威力再一次得到了完美的验证,几个人拉扯这么一会儿都没人管。林海一通怒吼之后,没出三十秒,公安局门口就跑出了几个警察,迅速地往这边而来。 林海瞪了一眼白苏荷:“你们不会到里边再下车啊,活该!” 白苏荷气得干瞪眼,你以为谁都是你这位大爷啊,能大摇大摆地把车直接开进去啊? 老刘头的老婆再怎么强悍,也被几个警察很快地带走了,罪名么,当然就是最简单的妨害公共秩序了。 刘石头也紧跟着去了。公安局门口很快恢复了安静。 白老爷子余怒未消,手里的拐杖把青砖地面戳得梆梆作响:“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白季霆的孙女,还要受这种闲气!” “白老爷子您息怒。息怒,这次是我们一时没注意,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留下的那个警察冷汗连连。 林海他们惹不起,眼前这老爷子他们貌似也不怎么能惹得起,谁能想到。这两个人的面前,也敢有人撒野啊! 他完全没想起来,对于老刘头一家来说,常年住在偏僻的乡下,他们又怎么能知道这些被他们笼统称为“有钱人”的人谁是谁呢? 白老爷子最后在林海的哄劝下走进了公安局,白苏荷站在原地,为白老爷子的那句“我白季霆的孙女,还要受这种闲气”冷笑不已。 这点闲气算什么,你的孙女前世今生两辈子受的气比这多多了!一个在十几年前就决定抛弃她,对她的失踪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人,现在说这种话,不觉得好笑吗?甚至现在她能为自己的父母沉冤昭雪,也是因为林海的插手,不然呢,她一样还是要和从前一样,卑微地寻找着真相,四处受着各种各样的气! 白苏荷抬头看了看头顶没什么变化的蓝天白云,心头掠过一阵悲哀。 能不悲哀吗,原来现在的自己,心里充满了仇恨和怨气,这样的白苏荷,又能比上辈子那个蠢死的白苏荷好上多少呢? 绿野之星网络公司的大门口,一对母女还在呆呆地站着,眼看太阳就要西斜了,她们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公司门口看了她们大半天的保安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又累又困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再次走过去劝告她们:“你们还是走吧,我说过了,许峻这几天真的不会来上班了,你应该也知道,他们家出了事儿,他真的请假了!” 阿琴呆呆地看着那个开始有人不断走出来的大门口,直到最后一个人走完,门口的保安落了锁,对着她们无奈地摇摇头走掉了,她才真的相信。许峻是真的不在这里的。 她知道许家已经被查封了,许峻肯定不会呆在那个家里,但是她真的不知道,除了许恒志提起过的这个许峻的单位。她在哪里还能找到许峻。 从前,许峻在她眼里就是冤家对头,就是她和女儿获得财产的最大阻力,现在却成了她和女儿唯一的救星,她实在是不大相信那个保安的话。打心底里是认为许峻是刻意不见她们的,原因无他,要是她和许峻的立场倒过来,她是绝对不会理睬许峻的! 许宝婷也很焦躁。 不都说重生的人是应该一切尽掌手中的吗?不应该是一切以我为中心,所向披靡心想事成的吗?为什么放在她身上做点什么都这么难呢? “mama,我饿了……”她脑子一乱,属于这具幼童身体的本能反应就出来了,她扛不住只能弱弱地跟自己目光呆滞的母亲说了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不喜欢自己母亲这样的性格的。没有主见,没有头脑,就像一株菟丝花。一点自我生存的能力都没有,偏偏还老是心比天高。 就像现在,她自己不吃饭,也就忘了才三岁多的自己要不要吃饭,忘了此路不通就赶紧找别的路。 阿琴低头看了女儿一眼。平时粉雕玉琢的小女儿此时看在她眼里,就像一个超级大的累赘。她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想也没想地伸出手指狠狠地朝着女儿的脑袋上就戳了过去:“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们很快就要没饭吃了你知道吗!都是你,都是因为你,现在我连走都走不了。带着你这个拖油瓶谁会要我啊!” 许宝婷忍着脑袋上被戳过的地方传过来的那一股股剧痛,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她竟然这么快就想着要跟别人了?爸爸进了进去监狱才几天啊! 许宝婷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捂着钝痛钝痛的地方,终于发现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缺点,自私凉薄!是不是在她的生命里,唯一一个养着她自己的办法就是靠男人养着啊?!自己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女儿啊,这才几天啊,她就嫌弃她拖累她了! 阿琴也没有要去研究女儿心思的想法。她只是叉着腰,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这一天的疲累饥饿和焦躁委屈积聚在一起,全部都在此时爆发了出来!而她唯一的出气筒,就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女儿懂什么,她的满腔郁闷这个拖油瓶又能理解多少?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辛辛苦苦,在许恒志面前扮演着贤淑懂事,善解人意的情人,憋屈了这么几年,为他生孩子,结果呢,结果除了一套房子,什么都没有! 她从来不知道要怎么去工作,怎么去赚钱,除了卖笑以外,她真的没有别的生存技能! 许宝婷不说话,也没哭,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表情狂乱地抱怨着,深深觉得投胎是个技术活。她可能就是投胎的时候技术不好吧,居然摊上这样的一对爸妈,害了她一辈子还不够,这辈子预计会比上辈子更惨! 再看看人家白苏荷,出生就是小公主,千娇百宠的,就算中间这十几年受了点委屈吧,但人家这眼看着就是拥有巨额财富的白家继承人了,这差距,是得有多大? 阿琴情绪激动地数落着,咒骂着,抱怨着,来来回回地不停在许宝婷面前走来走去。 许宝婷静静地在她们站着的花坛边儿上坐了下来,托着腮冷冷地看着陷入迷乱的母亲,开始认认真真的思考,自己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许恒志她是想也不用想的,这么大的案子,许恒志除了死,不可能会有别的结局。而许恒志从某个方面来说,也算是上辈子让她死去的杀人凶手了,她对这个父亲的真情实感,早就在死去的时候就完全结束了。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她已然发现,自己这个自私凉薄的母亲,不一定会像上辈子一样,陪伴着她长大了。或许有一天,她早晨睁开眼,就会发现母亲已经不知所踪,自己成了被人抛弃的私生女,不,那时候自己会连私生女也不如的。 到时候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很可能就是许峻了。 秋季的夜晚,已经比夏天那会儿来得早了些,A市华灯初上的时候,千万盏璀璨的光华一瞬间盛开,耀人眼目,路灯下坐着的许宝婷,却觉得自己的人生,更加黑暗了。 可是她真的不甘心这样黑暗的人生,她必须为自己找到一线光明。 不知道转了多久,阿琴终于平静了下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女儿。小小的人儿乖乖地坐在那里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她,她满心的烦躁和怒气发泄过后被女儿这么一看,就莫名地心虚了起来。她蹲下身拉起坐在花坛边上的女儿,一言不发地抱起她向附近的餐馆走去。 许恒志都已经完蛋了,她还天天洗手作羹汤地装给谁看? 许宝婷安静地吃完了饭,觉得自己的小肚子没那么难受了,才想着要怎么跟母亲说自己的打算。 唉,毕竟还是年龄太小了啊,做什么都不方便! “mama,我知道哥哥的电话号码。” 许宝婷想了想,说道。 上辈子她最嫉妒,最痛恨的人,就是许峻,没有之一。 羡慕嫉妒恨的同时,她也牢牢记住了许恒志每一次对于许峻的夸奖,牢牢记住了许峻的电话号码,只希望老天保佑,这辈子许峻还是那个号码。 阿琴的筷子一下子就停在了嘴边,她利声叫了起来,说不出是喜是嗔:“那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了我们也不会白白在那里站上一天了!” 许宝婷不吭声。她要努力地装成一个正常的三岁多孩子,她容易么她! 阿琴也无心吃饭了,立刻就按照许宝婷报出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许峻,你,你在哪里?” 阿琴突然发现,要让自己忽然间和蔼地跟许峻拉关系套近乎,真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儿。 许峻的声音却一点波动都没有:“你是哪位?” “我……我是……”阿琴犯了难,这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她总不能说,我是你爸的情人啊什么什么的吧? 许宝婷忽闪了一下大眼睛,从脸色难看的母亲手里拿过了手机,奶声奶气地开了口:“哥哥,我是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