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场交易
日升月落，天地依然，沉寂的东岸似乎出现了一丝变化。 再往北走，地面的龟裂渐少，却仍然随处可见，空气中呛人的味道，也仅仅是淡了几分。 林萧的身影显得有些笨拙，他穿着并不合身的黑袍，袖子虽然裁短了一截，却还是过于宽大。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向前方望去。 谷寒城已经不远，以林萧的目力，甚至能看到城后方那条大江，还有江对岸的绵绵雪山。 从白迢迢口中得知，人族之所以在东岸建城，是为了开采曜石。 在谷寒城内，就有一座储量惊人的巨矿，所以此城防卫森严，仅坐镇的观海境强者，就有十位之多。 远远望去，城墙一片漆黑，就像被东岸的酷热烤成了碳。 从春围结束算起，到林萧行行止止的赶到此处，已过了二十七天，离圣山开启，只剩下三日。 林萧心中焦急，脚下又快了几分，身后的尘土被风卷起，带出了一道长烟。 刚过午时，他便来到了谷寒城下。 城墙通体黑色，偶有磷光，显然掺杂了曜石。 此刻城上东南角腾起一股浓烟，随着一声爆响，碎木被气浪掀飞，混在烟里直冲云霄。 鼓声隆隆，无数兵刃在城头晃动，几道身影御空而至。 “大胆妖族，胆敢犯我谷寒城！”声音如雷霆震震，直教人心惊胆战。 人族观海！ 此时烈日当空，林萧需要眯着眼睛，才能望着天上的人影。 “我不是妖族！”他大声喊道：“前辈可派人查验。” 那观海强者冷笑摇头，“不是妖族，那你是新晋帝子了？”他脸色一沉，“剑佩呢？” “前辈误会了，我并非帝子，来此也实在是出于无奈，对了，我有春围玉符，可证明身份。” 林萧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了春围玉符。 可天空静了片刻，接着就响起了震天的笑声。 那观海强者落在了城头之上，非但没放林萧入城，反而拎起一柄重锤，指着林萧喊道：“你当我这谷寒城里都是傻子么？快滚！否则我一锤下去，教你化为齑粉！” 林萧心中腾起一股怒火，但要去圣山，必将从此城过江，于是他强行按捺住火气，“阁下何必为难我这小辈，我是不是妖族，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观海强者双目一张，冷哼道：“不管你是谁，一盏茶之内，你不离开我视线之内，魏某立时让你灰飞烟灭！” 林萧心中热血上涌，“阁下若是非不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让城上的军士们瞧瞧，咱们人族观海的能耐！” “呵呵！”魏姓观海冷笑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城外的半空，厚重的盔甲散着寒光，似乎就要动手。 “且慢！” 城内升起一道身影，眨眼间就到了城头。 林萧抬头看去，不由得就是一怔。 原来这刚到的观海，竟是桓城侯家的家主！ 魏姓观海见侯家主到了此处，脸上现出一丝不愉之色，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 侯家主先是瞥了一眼林萧，然后向魏姓观海拱手一礼，“魏大人，此人杀不得。” “哦？”魏姓观海语调冰冷，“侯正初，谷寒城乃人族重地，若放入了jian细，你担当的起么？” 侯正初连说不敢，御空来到魏姓观海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只见那魏姓观海的气息猛的一窒，“当真？”语气虽冷，却已不似之前那般杀气腾腾。 “属下不敢妄言！”侯正初弯下腰去，朝白帝城的方向十分恭谨的行了一礼，“出围那日，姬段帝子召林萧独自登台，此事在桓城，可是人尽皆知。” 转过身来，侯正初看向下方的林萧，“还不向城主大人赔礼！真当你受了帝子青眼，就可以目无尊长了吗？” 林萧虽然年少，却听得出话里的庇护，只是心中惊讶，竟不知这默默无闻的侯家主，何时到了观海境，更不知他为何到了此处，而且出言相护。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魏城主已经走了，城头上烟火顿息，只有侯家主缓缓飞落，站在了自己面前。 林萧施礼称谢，可侯正初受了一礼之后摆了摆手，“不必谢我，林世侄既然能走完这帝子之路，自然值得我在你身上押注。” 说话时，城门缓缓开启，露出仅能一人通行的缝隙。 穿过厚厚的门洞，谷寒城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林萧知道城内有曜石矿，却没想到这座巨大的城里，除了军营，竟全部都是矿区。 视线所及之处，军营沿着城墙，延伸到无尽远处，城区内被挖成了深谷，矿道交错纵横，矿仓、粮仓，和酒馆等建在高处，一座高大的塔楼耸立其中。 “别怪我市侩，你还小，不知当年的旧事。”侯正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萧转过头，发现侯家主正看着自己，眼中带着深意，“无论你是不是那人转世，在你观海之前，都别再提，别再问。” 林萧虽然有重重疑惑，却仍然点了点头。 侯正初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们几家，就甘心做林家的狗么？”他叹了口气，“只不过在这乱世的云破诡谲中，总要选个赢面大一些的，对么？” 穿过蜿蜒曲折的小街，两人来到一处客栈，老板先是满脸堆笑的朝侯家主问好，又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了几下林萧。 “这位大人……” 侯正初丢了一张银钞在桌子上，“帝子门客，小心伺候着。” 客栈老板这才大惊失色的按住银钞，朝楼上指了指，“您放心，最好的上房！” 一直把林萧送到门口，侯正初停下脚步，“世侄最好待在屋内，那魏城主是乐山帝子的人，对姬段帝子的门客……” 他做了个隐晦的动作，“明早有飞舟前往白帝城，到时我来接你。” 林萧躬身施礼，若非侯家主，他别说前往圣山，就算是这谷寒城都别想进来。 “好了。”侯正初扶起林萧，低声说道：“你能帮我那逆子进圣山，我侯家便多出了一个选择，世侄权当这是交易好了。” 说罢，他转身下楼离去。